可當(dāng)江念爾把臉轉(zhuǎn)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臟猛地一疼。

    她睜著又大又圓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嘴角凝固在強行讓自己發(fā)笑的弧度上，眼睛下面卻還有未干的淚水，在路燈映照下，清晰可辨。

    江念爾匆忙地掛了電話，趕緊擦擦眼淚，故作鎮(zhèn)定地問他：“你怎么在這兒？”

    穆深深吸一口氣，盡力化解心里那種疼痛，回答她：“我來送你回家。”

    不知道哪個字眼擊垮她最后一絲防線，她呆了半天，忽然把臉埋進膝蓋里，停不下來地抽泣著。

    穆深坐到她旁邊，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后只是隔著長發(fā)輕輕拍著她。

    他們都沒有說話，酒吧悶悶的噪音隔著一層墻，好像呼之欲出，可穆深卻覺得格外安靜。

    這個稀松平常的夜晚，他只能聽見江念爾細(xì)微的啜泣聲，和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沒抽幾口，一根煙燃盡，穆深又點了一根。

    活了二十八年，也許，穆深終于明白了這段時間心底莫名的迷茫和酸澀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那是踏平山川河流的勇氣，是銀河系群星的吸引。

    是名為“喜歡”的情緒。

    得到老板的批準(zhǔn)，江念爾就真沒打算去上班，一覺睡到自然醒。

    床頭那杯水已經(jīng)冷了，杯底壓著一張字條，上面有穆深清雋有力的字體：醒了聯(lián)系我。

    李佳霖也給她發(fā)了消息：“穆老師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威武的！”然后附了一張截圖。

    原來在今天一大早，穆深以“萬千寵愛”診所的立場，發(fā)布了斥責(zé)不實傳言的聲明。他言辭犀利，邏輯嚴(yán)謹(jǐn)，字里行間都在維護她，比她自己發(fā)的爛聲明強太多。

    聲明的最后，穆深貼了一張照片，是江念爾抱著診所里的小貓的合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拍的。

    江念爾頓時感覺心情好了不少，她打開微信，給穆深發(fā)了條消息：“謝謝?！?/br>
    半杯水下肚，她打算睡個回籠覺，可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穆深昨晚站在路燈下，垂眸看她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多了產(chǎn)生的錯覺，她居然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溫柔”。

    這太要命了。

    江念爾翻了好幾個身，越發(fā)睡不著，這時候接到了穆深的電話。

    “醒了？”

    低沉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莫名讓江念爾內(nèi)心燥熱。

    “嗯?！彼牟辉谘傻卮鸬?，“謝謝你昨天送我回家，還要謝謝你早上發(fā)的聲明。”

    “既然要謝我，”穆深頓了頓，慢悠悠道，“不能只口頭說說吧？”

    江念爾這下徹底睡不著了：“那你想怎樣？”

    “請我吃飯？”

    “現(xiàn)在恐怕不行。”江念爾揉揉眉心，“愛優(yōu)家找我索賠，請你吃飯的事以后再說吧?！?/br>
    穆深安靜了一會兒，問：“索賠多少？”

    “五十萬?！?/br>
    他輕笑了一下，毫不掩飾鄙夷和不屑：“他們倒是挺會掙錢。”

    “可不是嘛?！苯顮枃@氣。

    “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想跟我說的嗎？”

    江念爾沉默了。

    說什么？

    說：對不起，我昨晚哭得太投入，你忘了吧？

    實在是有點丟臉……

    她憋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反倒是穆深先開口了：“中午我去找你吃飯。”

    江念爾愣了一下：“等一下，我都說了沒錢請你吃飯?！?/br>
    “我們不去外面吃?！蹦律钫Z調(diào)里隱隱帶著笑意，“十一點我到你那兒。”

    直到掛了電話，江念爾才醒悟，穆深這是要來做飯給她吃的意思嗎？

    十一點不到，穆深真的來了，還拎著兩大兜子菜，一副要將她家冰箱填滿的氣勢。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當(dāng)自己家。穆深換上了拖鞋，駕輕就熟地去廚房里備菜。

    他把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肌rou精壯分明的小臂，拿刀切菜時動作行云流水，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江念爾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忍不住問：“穆深，你為什么突然想來我家做飯？”

    穆深氣定神閑：“讓你感受一下診所老板對員工的關(guān)懷?！?/br>
    但這也太……無微不至了。

    難道診所里每一個同事醉酒后的待遇，都是第二天老板親自去家里下廚嗎？江念爾心里疑惑，但沒繼續(xù)再問。

    廚房里基本沒有她能插手幫忙的地方，穆深很快就做好三菜一湯。

    他做的東西很清淡，正適合宿醉的人吃，關(guān)鍵是味道也很不錯，讓江念爾有點意外。

    她瞟了穆深幾眼，這個人還系著圍裙，但周身一塵不染，一點兒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穆深抬起眼，剛好對上她的視線，問：“好吃嗎？”

    江念爾點了點頭。

    “還有沒用掉的食材，都放進你冰箱了?！?/br>
    “你帶走吧，我自己不會做，放那兒壞了?！?/br>
    “沒事。”穆深不動聲色地說，“會吃完的。”

    江念爾覺得他今天說話很奇怪，總另有深意似的。

    “穆深，你是近海市本地人吧？”

    “對?！?/br>
    江念爾問：“那你為什么會做飯？”

    穆深偏頭思考兩秒：“我是本地人和我會做飯，有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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