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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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面面相覷,驚訝孟向北居然會想帶毛毛去縣城找大夫。 孟向北家有沒有錢,作為同鄉(xiāng)人,處了那么久,他們是知道的。 但孟向北的人品,他們也是知道的。 別看孟向北說的好聽,這錢一旦借出去,跟打水漂沒什么區(qū)別。 明知是要不回來的錢,沒人會想吃這個虧。 可想到傷心的林澤卿,想到那么孝順,那么小的毛毛,他們終究還是不忍心。 我借你200個銅板。 我借你150個銅板。 我有300銅板。 隨著第一個開口肯借錢,其他村民紛紛出聲,后續(xù)來的人也力所能及地擠出一些錢來救濟,同在一個村子,大多數(shù)人都是血親同宗,平日里,哪家有困難,也都會幫幫忙。 孟向北拜托了村長幫忙寫了欠條給他們,拿了借到的錢就要帶毛毛去縣城。 我家有牛車,我?guī)銈內(nèi)?。孟向北的鄰居孟大牛道?/br> 好,謝謝大牛叔。 孟大牛在前面趕牛車,孟向北抱著毛毛和林澤卿坐在牛車上。 孟向北想安撫毛毛,卻發(fā)現(xiàn)小孩對他很排斥,無奈只能把毛毛還給林澤卿。 林澤卿迫不及待把毛毛接過去,大概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不敢說。 從村里到縣城花了半個時辰,索性大夫確實有能力,給毛毛的腿清洗了傷口,灑了藥,弄了夾板,又開了藥。 好好養(yǎng)著,不能讓他的腿再傷到,不要下地,不要讓傷口碰到水,堅持喝藥,大概三四個月能好。大夫開了藥方,給學(xué)徒去抓藥,又對孟向北和林澤卿吩咐道。 好的,大夫,我們記住了,一定會注意的。林澤卿聽得認真,連忙應(yīng)道。 縣城里的大夫確實貴,但更貴的是藥方里用的藥材,借來的銀子幾乎是用個精光,拿的藥包只夠吃三天,三天后得繼續(xù)抓藥,又要花錢。 林澤卿柔美的小臉上滿是愁容,眼眶泛紅,隱忍著沒有落淚。 出了藥堂,幾人又上了牛車,仍然是林澤卿抱著毛毛,折騰了一通,毛毛精疲力盡,在林澤卿懷里睡了過去。 林澤卿抱著他,拿出一條帕子,細細給他擦著額頭上的汗。 汗水已經(jīng)將毛毛額前的發(fā)都打濕了,身上似乎也出了汗。 你能抱下毛毛嗎?我脫下外衣,他身體里都是汗,吹了風(fēng)是要著涼的。林澤卿秋水般濕潤的眸子看孟向北,小心翼翼地開口。 孟向北想,要不是他抱著毛毛不方便脫外衣,大概是不會跟他說話的。 別問他為什么知道,憑直覺。 孟向北沒有接過毛毛,林澤卿垂眸,他沒想到孟向北連這個忙也不愿意幫,不過也不意外。 就在這時,一件衣服披在了毛毛身上,林澤卿觸及到衣服,冷不丁感覺到上面還殘留著的人的體溫。 林澤卿抬眸,驚訝地看孟向北看去。 孟向北低頭把衣服給毛毛裹好,邊道:我是毛毛的爹爹,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而且我是男人,你是哥兒,我脫衣服比較合適。 林澤卿驚訝了下,很快斂了眸子,恢復(fù)平靜。 你別太擔(dān)心,毛毛會沒事的,后續(xù)的藥費我會去掙來的。 林澤卿抱著毛毛的指尖顫了下,依舊垂眸沒有說話。 孟向北也沒有多說。 就在這時,有幾聲嬌俏的聲音忽然從街邊傳來。 哎呦,這不是孟童生嘛,這是坐牛車去哪啊,怎么不進來滿春院啊。 孟童生,春蕭哥兒可想你了。 孟向北僵硬地抬眸望去,滿春院,縣城里有名的青樓,里面賣身,賣藝的哥兒都有。 原主之前經(jīng)常來滿春院喝酒,還喜歡上了里面那個□□蕭的哥兒,長得挺好看的,不過在魘獸看來,原主就是眼瞎,林澤卿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孟向北想到什么,立刻扭頭看旁邊林澤卿。 林澤卿淡淡瞥了他一眼,情緒并沒有任何的波動,大概是聽不見,也大概是不在意。 好吧,根本就不可能聽不見。 牛車從滿春院路過,那些聲音漸漸聽不到。 卿哥兒,我,我確實之前來過這,但我只是心情不好來喝酒,我沒有和里面的其他人發(fā)生過什么,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孟向北立刻舉著三根手指發(fā)誓,表明態(tài)度,我以前確實做錯了,那里也不是好地方,以后我不會去了,我會和你,和毛毛一起好好生活。 林澤卿依舊垂著眸,沒有看他,只淡淡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孟向北頹然,看這語氣,明顯是不信了。 孟向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現(xiàn)在似乎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只能等日后好好表現(xiàn),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了。 接下來又是全程無話。 一滴淚不小心掉落呀裹著毛毛的衣服上,林澤卿連忙小心地擦去,他扭頭到另外一邊,不讓孟向北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孟向北正在整理這個夢境的信息。 這是一個沒有女人,只有男人和哥兒的世界。 男人身體普遍偏強壯,力氣大,哥兒身形纖瘦,嬌小,容貌也比較柔和,哥兒眉心都有一顆朱砂痣,他們可生育。 孟向北是男人,林澤卿是哥兒,兩人生有一個男孩,就是毛毛。 他們所在的國家是大盛朝,居住在大河村。 大河村里,基本上都是孟姓。 孟向北的阿么,也就是生了他的母親,在生孟向北時,大出血而死。孟向北是由他爹獨自帶大的。 孟父是一個獵戶,身手很好,經(jīng)常能獵到獵物,正因為如此,父子倆生活過得不錯,孟向北也是從小吃飽穿暖長大的。 等長大了些,孟父將孟向北送去了學(xué)堂,孟向北在學(xué)習(xí)上天賦很高,沒多久就有了小神童的稱號。 大盛朝重文輕武,無論什么地方都以讀書人為榮。 但成為讀書人,考取功名,難啊。 可小小的孟向北卻展現(xiàn)了驚天的天賦。 在十二歲那年,下場考試,直接就得了個童生的案首,這下子,整個縣城都嘩然。 人們紛紛感慨孟向北是天才,恭喜孟父有這么一個有讀書天賦的兒子,他們似乎都能看到不遠的將來,孟向北成為秀才,舉人,進士,狀元,最后光宗耀祖了。 孟父也高興啊,甚至很多個晚上都偷偷抹眼淚。 只是,有一個詞叫傷仲永,而孟向北就是仲永中的一個。 年少成名,讓他驕傲自負,讓他習(xí)慣了別人的恭維,也讓他在學(xué)習(xí)上懈怠了,再加上有一些有錢人家紈绔子弟的帶領(lǐng),孟向北很少學(xué)習(xí),都跑去吃喝玩樂了。 這也導(dǎo)致孟向北直接在秀才考試中,落榜了。 從案首到落榜,孟向北一時間接受不過來,這時候,周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嘲諷聲。 又一年,他再次考試,又再次落榜,這時,孟向北被他的夫子訓(xùn)斥,周圍嘲諷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什么天才,什么小神童,根本不是,還真以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小小的孟向北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天差地別的對待和眼光,他的心理崩塌了,導(dǎo)致孟父無論怎么安撫,做思想工作都沒有用。 他只是拼命學(xué)習(xí),發(fā)誓一定要考上秀才,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可老天爺似乎就在跟他作對一般,連續(xù)幾年他年年參加考試,年年不中,最后竟被人戲稱為必落榜童生。 幾年來的打擊,孟向北徹底否定了自己。 他仍然在讀書,在學(xué)習(xí),卻只是混日子,長大了的他,不去參加科舉了,也不去做工了,整天在家,靠著孟父打獵養(yǎng)活。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世界開始了~ 第72章 一直到18歲,孟向北仍然在家啃老, 一事無成。 這年, 北方被戰(zhàn)亂波及, 好多人逃難而來,林澤卿和爹爹正是逃難來的, 兩人在瀕死之時被孟父所救。 孟向北當(dāng)中了林澤卿貌美, 甜言蜜語蠱惑, 林父為了報答孟父的恩情, 將林澤卿嫁給孟向北。 最初成婚, 兩人也過得不錯。孟向北對林澤卿山盟海誓,林澤卿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 直到林澤卿懷孕,有一次孟向北外出回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 對林澤卿一家的態(tài)度徹底轉(zhuǎn)變。 不顧孟父和林澤卿的反對,將身體不好的林父趕出孟家,他對林澤卿冷暴力,收刮孟父和林澤卿的錢去喝酒,逛青樓。 林澤卿艱苦生下孩子毛毛,含辛茹苦將他養(yǎng)到如今的四歲。 毛毛四歲, 可吃穿跟不上, 瘦瘦小小,看上去就跟三歲差不多。 孟向北不喜歡這個兒子,毛毛對他也不親近,甚至還恐懼, 毛毛最親近的就是自己的阿么林澤卿。他懂事早熟,小小年紀懂得林澤卿生活的不易,會背著小竹簍摘野菜,會拿著比他還要大一倍的掃帚掃地,會拿抹布擦桌子,他在用他小小的力量幫助他的阿么。 孟父雖是獵戶,可他老了,獵到的東西越來越少,家底也漸漸被孟向北這個唯一的兒子給掏空。 也就是這一年,家里沒錢過年,孟父頂著暴風(fēng)雪上山打獵,不幸遇上熊瞎子,好多天后,上山的人才發(fā)現(xiàn)孟父已經(jīng)僵硬了的尸體。 孟父死了,對啃老的孟向北來說無異于天崩地裂。 孟向北對孟父還是有點感情的,為了孟父的身后事,他把磚瓦房賣了,一家搬到了破舊的老屋子。 孟父死了,孟向北仍然混日子。 這次毛毛看到摘蘑菇能賺錢,偷偷跟在幾個少年身后上山,雨天路滑,從山上摔下來,直接傷了腿。 原世界里,在毛毛受傷被抱回家時,孟向北第一次動手打了林澤卿,搶了錢去縣城喝花酒。 受傷的毛毛被抱回來,林澤卿向鄉(xiāng)親們借了錢,帶毛毛去縣城找大夫,卻倒霉的遇上孟向北。 好不容易借來的錢被孟向北搶走,轉(zhuǎn)了進了春滿園。 沒錢治腿,治療不及時還被感染,毛毛的腿被截肢了。 林澤卿眼睜睜看著乖巧懂事的兒子成了殘疾人,心如刀絞,尤其毛毛本來是能治好的,可治好的希望卻被孟向北這個父親親手剝奪了。 孟向北不以為然,此后不僅日日夜夜家暴林澤卿,對沒有一條腿不能走動的毛毛也非打即罵。 那天,林父半夜身體不好,即將死去,林澤卿不得不連夜趕過去。也就是在這一夜,喝醉酒的孟向北打翻了燭臺,在酒精中,火勢一下子蔓延開來。 孟向北逃出來了,可斷了一條腿的毛毛,在烈火中被活活燒死了。 當(dāng)晚,面對林父和毛毛的死亡,孟向北終究承受不住打擊,一夜之間瘋了。 村里人幫忙辦了林父的身后事,可林澤卿卻一直抱著被燒焦的毛毛不松手。 沒多久,瘋了的林澤卿抱著已經(jīng)死去多時的毛毛投河自盡了。 也就是那時候孟向北翻然悔悟,可錯誤已經(jīng)造成了。 最后孟向北再次放了一把火,把自己也燒死了。 整理完信息,魘獸腦殼發(fā)疼,這原主還真是可惡,就連他都恨不得狠狠捅他幾刀,即便他后來燒死自己,也償還不了他欠下的債,無論是作為兒子,丈夫還是父親,他都不合格,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原主這種人,活著就是浪費空氣,死了就是浪費土地。 林澤卿抱著睡著的毛毛,偷偷用余光瞥了旁邊一言不發(fā)臉色難看的孟向北一眼,不明白孟向北又怎么了,生怕又惹他不高興。 旁邊林澤卿抱著孩子往旁邊挪了挪,一小點一小點的遠離他,孟向北扶了扶額,當(dāng)作沒看見,如今他成了孟向北,肯定得當(dāng)個好丈夫,好父親的,至于好兒子,是沒辦法了,孟父在一個月前已經(jīng)死了。 孟向北在腦海中構(gòu)想著以后的事情,一直到家。 村里人知道毛毛腿的事,看到熟悉的牛車,涌了上來關(guān)心地詢問情況,得知能治好后,都松了口氣。 牛車到家門口,林澤卿抱著毛毛要下車,卻發(fā)現(xiàn)腿麻了,動彈不得。 孟向北察覺出他的異樣,跳下車,伸出手,我來抱吧。 在林澤卿猶豫的時候,孟向北已經(jīng)不由分說將毛毛抱了進去。 毛毛還在睡著,孟向北將他放在炕上。 林澤卿緩了一會,勉強能動時,立刻下車,一瘸一拐地進了屋子,拿出毛毛的衣服要給他換上。 我去燒點熱水給毛毛擦擦身子吧。說完,孟向北轉(zhuǎn)身離開屋子。 林澤卿坐在炕邊上,拿著毛毛的小衣服,一動不動的,他轉(zhuǎn)頭看向灶房的方向,因為離得近,一下就看到男人的身影。 一直到孟向北燒了熱水來,林澤卿給毛毛擦了身體,給他換上干凈的衣服。 孟向北看著毛毛光著的小身子,沒有多少rou,幾乎都能看到肌膚下的肋骨,喉頭頓時一陣哽咽。 無論是林澤卿,還是毛毛,都太苦了。 轉(zhuǎn)移了視線,孟向北打量了下屋子。 這是孟家的老房子,用土堆成的房子,兩個房間,一大一小,還有一個灶房一個儲物房,廁所也很簡陋。外面是用籬笆圍城的小院子。 從幾年前,孟向北對林澤卿冷暴力后,兩人就分房睡。 一個月前,一家三口搬到了老房子,孟向北坐在比較寬敞的大屋里,林澤卿和毛毛睡在狹窄又昏暗的小屋里。 如今孟向北是將毛毛抱到了自己的大屋。 說是大屋,其實也不大,砌了土炕,放書桌,柜子,還有一張桌子外,也沒有可以放其他東西的地方了。 大屋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隔壁的小屋。 孟向北嘆了口氣,他接下來的日子艱難啊,不僅要修復(fù)感情問題,還得賺錢養(yǎng)家,任重道遠啊。 林澤卿專心給毛毛換衣服,等到換完,才在廚房看到孟向北的身影。 孟向北似乎在,做飯??? 男人穿著青色長袍,身材頎長,背脊寬厚,偶爾看到的側(cè)臉,棱角分明,如刀削斧鑿。孟向北長得俊俏,劍眉星目,平日里又不種田干活,皮膚比林澤卿這個哥兒還要白幾分。 當(dāng)年,長得俊俏又考上了童生的孟向北,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哥兒心目中完美郎君的人選,甚至連縣城里的人都有來求親。 可那時候的孟向北偏偏看上了貌美的林澤卿,非要娶他為夫郎。 林澤卿視線落在廚房里男人忙碌的背影上,只覺得陌生極了。 這幾年來,他從來沒見孟向北進過廚房,即便當(dāng)年他們恩愛時,孟向北奉行的也是君子遠庖廚,他見得最多的是孟向北邊喝著酒,邊癱在床上,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