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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便看到背對她站著的宋一成,此時他手中緊握長鞭,因為太過用力指骨突起,哪怕被衣衫包裹,她依舊覺得宋一成好像緊繃到快要崩壞的琴弦。 實在沒想到這個被人喊了多年紈绔的沒用公子,竟在這事上分外較真,她還以為這天底下沒什么是會讓宋一成在意的。 程璐心中無奈也只得走過去,柔軟帶著涼意的手包住宋一成舉起鞭子的手,輕笑一聲:“相公這是在做什么?” 宋一成猩紅憤怒的眼終于恢復幾許清明,轉頭看向來人,意外的發(fā)現自己心里的火焰就這般平息下來,他剛才已經要將鞭子甩在那張讓他覺得惡心的臉上,這會兒被程璐輕柔的聲音喚回神智,嗓音沙?。骸澳阍趺磥砹??” 程璐看向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筆直一臉無畏,名叫翠翠的女子:“再不來,你把人家翠紅樓真拆了,這么多的姑娘要去哪兒落腳去?” 老鴇趕緊過來說好話:“宋公子,您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只管開口,您上來就是一頓砸,這不是斷我們的活路嗎?姑娘們全都是靠臉吃飯,翠翠又是我們這里的頭牌,萬一有個損傷,這可怎么好?” 程璐明白,老鴇既然沒有報官而是找到宋家,估計打的是狠訛一筆銀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碎掉的這些擺件桌椅也值不了幾個錢,白套銀子的好買賣誰舍得放手?這些人更是算盤桌子撥的精細的人,只要一張嘴恨不得吞下一頭牛。 宋一成不屑地哼了一聲:“要怪就要怪你的人不規(guī)矩,敢動歪念頭,她就該死?!?/br> 老鴇走過去將抽抽噎噎地翠翠攬在懷里護著:“宋公子,您對個柔弱姑娘家說這種話未免太過分了,瞧瞧給孩子嚇的,您是客人,點名了要翠翠陪著,我們也不能推脫不是?姑娘也沒伺候不周,您做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氣?” 程璐不樂意聽這些惡心人的腌臜事,說白了,不管是哪個時代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連粉飾太平都不愿意,不耐煩地說:“不如聽聽我相公為何跑上門來找你家姑娘的麻煩?” 宋一成看著程璐微微出神,光溫柔地環(huán)繞在這個靈動女子的周圍,哪怕已經是五歲孩子的母親依舊不減美麗動人,一顰一笑間皆是風情。 說起來龍去脈時口氣中是毫不遮掩的輕蔑,那叫翠翠的姑娘先前的抽噎頓時變成嚎啕大哭,她的諸多心思在這個男人眼中不過是泥地里的落花,不值一提。 程璐抿了抿嘴,微微皺起眉頭:“翠翠姑娘上門討要銀子我是知道的,那時拿著我相公的玉佩,我便也沒多想,讓人領著她拿了銀子便不再過問此事了。” 宋一成被程璐瞪了一眼,滿臉委屈又不忿道:“玉佩是我貼身私物,我怎么會給一個初次見面且無瓜葛之人?再說那天我和劉毅一道來的,與這個翠翠談笑的是劉毅不是我。我臨走的時候可是給了你這老鴇不少銀子,請個大夫熬服藥難道還要另算銀子?你這店開的未免太黑了,尤其你這女兒,可謂真正的無教養(yǎng)不懂規(guī)矩,這次敢跑到我家中作亂,下一回是不是這寧城的大戶人家全要被你的這些女兒們攪得雞犬不寧?” 宋一成話一出口不光老鴇臉色大變,就連那些擁著心肝在一邊看熱鬧的爺們也跟著心里發(fā)憷,有些環(huán)著柳腰的手悄無聲息地放開。 程璐見狀,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瀟灑快活的時候什么都敢應下來,但是真要攪和他家里的安寧變臉比誰都快。 這個宋一成真是讓她刮目相看,這般計較理論的樣子,配著這張極討女子喜愛的臉,讓人瞧著莫名的有些好笑。 “你也聽到了,這玉佩我相公并未贈與你家姑娘,私自動客人的玉佩……用人物需明求,不問自取是為賊也。既然是做買賣,手腳不干凈的人還是不要用的好。今兒我相公損壞了貴樓的東西,我們宋家都會賠,翠翠姑娘從我家賬房拿了多少銀子還請給我還回來,若是你們對此不滿,我們亦可對簿公堂。 我宋家是商賈之家,靠的是仁義誠信行天下,不管做什么事都本著個實事求是,斷然不會壞了良心。” 老鴇沒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全都落空,自己花了大把銀子買來的頭牌竟然還未賺銀子就這么壞了事,又氣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宋一成伸手冷聲道:“東西拿來?!?/br> 翠翠只得面紅耳赤地交出來,她不過是喜歡他而已,以前的男人無不吃她這一套,可誰想到這人瞧著是個混賬,骨子里竟是這般不好女色的。 程璐見事情已經了的差不多,身體困乏,轉身剛要走,只聽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回頭看過去,卻見那玉佩躺在地上摔碎了。 宋一成眼睛里沁著刻骨的寒意,聲音涼而冷:“既然臟了那不如毀了?!?/br> 程璐搖了搖頭,提步往出走,剛走至門外,與一雙溫潤的眸子相撞,愣了下,不知為何眼前這人有幾分熟悉感。 那人眼中帶笑,行了一禮道:“宋少夫人?!?/br> 程璐猶豫幾分,問道:“你是?” “在下孟獻,夜游路過此處,聽到這邊有吵鬧聲,一時好奇便……” 程璐有些驚訝,聽說這人做了大官,雖然回來寧城,那也該是擺排場的,哪知道…… 瞧這一身再過尋常不過的打扮,身后也只跟了個小廝,生得一副溫潤淡然的模樣,雖然舉止有些許唐突,卻意外的不惹人厭,尤其這位將來可是新皇眼前的大紅人,所以程璐笑道:“這么晚了,天寒地凍的,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孟大人,失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