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從上機開始,衛(wèi)翀一路上閉目養(yǎng)神,許淺等車停穩(wěn)以后拍拍他的手臂。 “到了?!?/br> 衛(wèi)翀被叫醒,睡意朦朧間,抓著她的手親了親:“到哪了?” 許淺也不打算把手伸回來:“酒店?!?/br> 衛(wèi)翀清醒過來,迅速放下她的手,用余光打量她。 許淺光明正大地看回去:“衛(wèi)總放心,我手上沒下毒。” 衛(wèi)翀見她這么說,盯一下她的嘴唇:“那下次換個地方?!?/br> 許淺正想回過去,先一步下車的李威已經拉開了車門,門口還候著幾個分部的高層,正恭恭敬敬地等候吩咐。 “衛(wèi)總,許總,路上辛苦了,房間已經準備好了?!?/br> 說話的叫謝迪,四十來歲,是分部的總經理。 已經是深夜,衛(wèi)翀?zhí)罂囱蹠r間:“臨時改了時間,這次辛苦大家了。”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衛(wèi)翀的年輕還是超乎了他們的想象,謝迪不由自主看一眼許淺。 許淺沖謝迪微微頷首:“都早點休息吧,明天見?!?/br> 衛(wèi)翀不得不佩服她,這幾個小時奔波下來,她的妝容一絲不茍,套裝上幾乎沒什么褶皺,腳上踩著幾寸高的細高跟,后背挺直,目光堅定有力。 見只剩下他倆,衛(wèi)翀好奇:“你不累嗎?” “很累,但我比較會裝?!?/br> 她巴不得現(xiàn)在就脫了高跟鞋光腳踩在地上。 衛(wèi)翀扯扯嘴角:“他們走了,現(xiàn)在沒別人認識你。” 許淺想起手背上的吻:“裝給你看的?!?/br> 衛(wèi)翀品一下她這句話的意思,駐足在電梯口:“需要我邀請你上去嗎?” 他住的是頂層的套房,樓層比她高。 “需要跟衛(wèi)總睡同一間嗎?” 衛(wèi)翀面對她習慣性的撩撥自然而然:“同一張床怎么樣?” 許淺看眼電梯上的數(shù)字:“衛(wèi)總也不怕吃虧了?!?/br> 衛(wèi)翀似笑非笑:“有段時間沒吃了?!?/br> 許淺扯扯嘴角,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許淺上樓洗了個澡出來,在行政酒廊的露臺上找到衛(wèi)翀。 “怎么不早點睡?” 衛(wèi)翀在路上瞇了會兒,這會反而沒了睡意。 “你呢,怎么還不睡?” “失眠?!?/br> 他們身上有著同款沐浴露的香味,衛(wèi)翀給她也倒杯紅酒遞過去:“既然睡不著,要不要聊會天?” “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br> 許淺略作思考,開門見山:“你們會把公司賣了嗎?” 衛(wèi)翀雙眉微蹙:“我在努力不讓它被賣掉?!?/br> 所以她猜的沒錯,馮天早有這個想法。 衛(wèi)翀輕嘆一聲:“那你呢,股份攢得怎么樣了?” 許淺愕然:“你已經知道了?” 他不僅知道,甚至還默許了。 他提醒她:“天府要是出點什么岔子,沒人能保得住你的公司。” “如果……”許淺停頓一下,帶著幾分破釜沉舟:“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你會幫我嗎?” 以她手頭的股份,要想把公司的控制權奪回來還遠遠不夠,但如果衛(wèi)翀肯幫她呢? 許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么荒唐的念頭,她的對面可是馮天,有什么理由能讓衛(wèi)翀站到她這一邊?更何況,衛(wèi)翀和馮天現(xiàn)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代馮翊的位置,他更加沒有理由無視更好的方案反而要替她保住公司。 但她還是問出口了,雖然連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算了,你也可以當我沒問過?!?/br>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幫她這個忙。 “為什么不問下去?” 衛(wèi)翀等著她說下去,他何嘗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許淺:“因為你沒有理由這么做。” 在商言商,要他站到她這一邊,也就意味著要他忤逆馮天,對他來講實在是不劃算。 “那為什么一開始要問?” 許淺假裝不明白他的意圖:“現(xiàn)在好像是你比較希望我問下去?!?/br> 衛(wèi)翀?zhí)а劭戳搜垡股蛞豢诰疲骸斑€以為你有可以說服我的理由?!?/br> 今夜星光璀璨,星星近得好似觸手可及。他們的頭頂是萬丈星河,腳下是萬家燈火。 “非要說的話,是因為我總覺得你不會害我?!?/br> 像她這樣一個自詡理智的人,竟然會信賴直覺超過理性的分析,連許淺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許淺嘆氣:“可能吧,我沒有我以為的那么理智?!?/br> 要不然她該怎么解釋這一次理智的出逃?又該如何解釋她至今都對他懷有莫名的信任? 衛(wèi)翀神情微動:“我很好奇,你能為你的公司做到哪個份上?!?/br> “比如……” 許淺低下頭:“和不愛的男人結婚?!?/br> “再比如……” 許淺手中的酒杯輕輕和他碰了碰:“放棄一個我很喜歡,對方也很喜歡我的男人?!?/br> 衛(wèi)翀的語氣淡得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聽上去你這是后悔了?!?/br> 許淺搖搖頭“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不后悔,偶爾會?!?/br> 衛(wèi)翀抿一口酒:“說來聽聽。” “這個男人……偶爾看上去還是很愛我,每當這樣的時候,我就會很后悔?!?/br> 許淺晃晃手里的紅酒杯,酒香混著她身上的香味飄散在空中,紅色的液體把她嘴唇的顏色染得更深。 色沒有令他智昏,衛(wèi)翀露出玩味的笑容,抽離出來:“許總現(xiàn)在是在給我布陷阱嗎?” 許淺兩頰露出淺淺的酒窩:“那衛(wèi)總要跳嗎?” “不如今天我給你機會選。” 衛(wèi)翀深深看她一眼:“我和公司,你選一個?!?/br> “如果我都想要呢?” “只能選一個,要遵守游戲規(guī)則?!?/br> “如果我選了你會怎么樣?” 衛(wèi)翀:“孩子的事情我不會再提,我們重新開始,以后你不要再插手公司的事,賣掉也好,兼并也好,都不要管?!?/br> 她不可能不過問公司的事:“如果我選公司呢?” “我會替你保住公司,沒人能動它?!?/br> 衛(wèi)翀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條件是,未來三年里,不管你去讀書也好,嫁人也好,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要是能做得到,三年后,我會把公司的股份無條件轉讓給你?!?/br> 許淺捏緊杯柄:“怎么,難不成衛(wèi)總需要用足足三年時間才能放下我?” “也許吧?!?/br> “這么做對你沒好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為公司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沒道理要在辛苦三年后把公司還給她。 衛(wèi)翀露出一絲苦笑,他低下頭,似是在猶豫什么,在一聲嘆氣聲后,他抬起頭,是無法掩飾的溫柔和傷感:“你沒看錯,因為我還愛你?!?/br> 他說完這話,帶著幾分愴然對她笑笑:“到你了,選一個吧?!?/br>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令她心臟漏跳了一個節(jié)拍,許淺的睫毛在風里顫抖著,衛(wèi)翀是什么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同樣需要理由說服自己跟她重新開始,又或者,他更需要的是,讓她從他的生活中完完全全地退出。 衛(wèi)翀在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在同樣長的沉默后,衛(wèi)翀:“許淺,你知道嗎,在讓你為難前,我已經做過很多次選擇了?!?/br> 他的選擇一直是她,但她不是,一次都不是。 許淺在他深情而失望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她去拉他的手:“相信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br> “但我不想再來一次了?!?/br> 衛(wèi)翀松開她的手:“這里的工作結束后,我會遵守約定,希望你也是?!?/br> 許淺心口有無法抑制的刺痛感,十指連心,連她的手指也微微發(fā)麻。她張張嘴,還想說點什么來挽留他,但一直到衛(wèi)翀的背影消失……除了不受控制地流淚和心痛,她想不到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