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馮翊這人,無事不登叁寶殿,可人是來了,魂還在路上。 許淺等他接完麗麗還是妮妮的電話,再問一遍:“老爺子怎么說?” 馮翊手下一個重要項目砸進去一大筆錢做研發(fā),最后倒好,核心技術(shù)被人泄露給了競爭對手,前期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不是第一次出問題了,股東們對他也已經(jīng)不是“微詞”這么簡單。 她除了忙自己的事,還得發(fā)愁怎么收拾他的爛攤子。 馮翊倒是自信的很:“老頭就我一個孫子,那幫人再怎么鬧,都沒有老頭一句話管用?!?/br> 許淺蹙眉:“你爺爺已經(jīng)80歲了,身體一年比一年差,出現(xiàn)什么變數(shù)都有可能?!?/br> 馮翊不以為然:“就算老爺子不在了,還有他的心腹在,公司是不會落到外人手里的?!?/br> 可康熙都能廢太子,何況是現(xiàn)代社會的一家企業(yè)。 他竟沒有絲毫危機感,許淺連連搖頭:“你姑姑馮天算什么外人。” 尤其是,這幾年馮天在集團內(nèi)的聲望是愈來愈高,說是深得人心也不為過。 她和馮翊都懷疑,核心技術(shù)泄密這件事,十之八九和以馮天為首的這幫人脫不了干系,但沒有證據(jù)就成了栽贓。 “你那邊找到證據(jù)了嗎?” “這事不得問你么,你和小鮮rou白勾搭了?” 馮翊從一進門就隱隱意識到哪里不對勁,這會兒朝她湊近看了看,她的脖子上果然有一枚新鮮的吻痕。 “行啊你,我這是剛被戴完綠帽??!” 馮翊這會兒很是憤憤不平:“從來只有我給人家戴綠帽的份兒!” 許淺提醒他:“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這方面互不干涉?!?/br> 原本馮老爺子屬意的孫媳婦另有人選,但馮翊這人風(fēng)評太差,外邊有數(shù)不清的鶯鶯燕燕,傳聞中還有點特殊癖好,誰也不愿意把寶貝女兒嫁給他受委屈。 她不一樣,她已經(jīng)沒有父母能為她張羅人生大事。 她要公司,馮翊要自由,兩人一拍即合。 許淺重新把話題拉回來:“馬上就要召開董事會了,你確定你這個副主席的位置萬無一失了嗎?” “你放心,憑一個馮天還威脅不到我,不過是個擺不上臺的私生女?!?/br> 許淺按下不悅:“不要小看女人?!?/br> “也是,”馮翊的視線從她纖細的小腿一路往上:“忘了你也是個女人了?!?/br> 他的視線在她的胸口停留一會兒:“弟弟試過了,什么時候輪到哥哥?” 輕佻的語氣,赤裸的眼神,許淺克制著內(nèi)心的反感。 “要么不合作,要么就合作愉快,你覺得呢?” 馮翊:“哦,這話怎么說?”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把我看作你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你的床伴?!?/br> “但我怎么覺得,只有你做了我的女人,我這心才能踏實呢?” 泄密這件事,他來回調(diào)查了很多次,該用的不該用的手段都用了,還是沒能揪出那個泄密的人。 許淺聽出他話里的深意:“原來馮總是懷疑我啊?!?/br> 馮翊定定看著她臉上的酒窩:“只是作個合理猜測?!?/br> “那不妨再猜一下,我這么做的目的呢?” 馮翊聳聳肩:“也許你并不想和我結(jié)婚,又或者你和他們根本就是一伙的?!?/br> 他說完這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的確,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馮翊在她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的語氣嚴肅起來:“忘了告訴你,我最痛恨的,就是出賣我的人?!?/br> 許淺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如果你不信任我,你也可以解除婚約。” “公司不要了?” “要,”她頓了頓:“合作不成,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威脅你了?!?/br> 她抬眼迎上他的視線,嘴角明明帶著笑,眼神卻是冷的:“開個玩笑?!?/br> 這么明晃晃的威脅他還是頭一次見。 馮翊覺得有意思:“許淺啊許淺,你就沒想過對我用軟的嗎?” 他還真有點好奇:“萬一我愛上你了,別說你這間小公司,整個兆天可都是你的?!?/br> 這人怕不是被小姑娘們哄傻了。 還是說,越浪蕩的人就越渴望真愛的降臨。 許淺嘴角帶著揶揄:“原來你相信情啊愛啊這些東西的么,還真看不出來?!?/br> “不,我從來不信?!?/br> 馮翊比較好奇她的回答:“你信么?” 許淺搖搖頭。 這會兒她又莫名想起衛(wèi)翀,內(nèi)心隱隱不安,怎么會這樣,有事沒事總想起他。 她略作思考,重新看向?qū)γ妫骸疤魝€合適的時間,我們把老爺子的心愿了了吧?!?/br> 馮翊本也有意和她商量這件事:“你對婚禮有什么想法?” 許淺:“我無所謂。” “那好,你以后不要再跟衛(wèi)翀來往?!?/br> 他看著她脖子上的印記,多少帶點不爽:“畢竟是馮天的兒子,你要是想玩,換個人玩?!?/br> “嗯?!?/br> 許淺應(yīng)下來,下意識瞟向?qū)γ娴纳嘲l(fā),眼前又浮現(xiàn)出衛(wèi)翀溫柔而專注的模樣。 她的思緒越飄越遠,透過二十四歲的衛(wèi)翀看到另一張臉。 少年的耳朵通紅,眼神閃躲,并不敢看她。 他個子很高,皮膚很白,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嘴唇隱隱發(fā)白,更加顯得整個人瘦弱沒有精神。 是十五歲的衛(wèi)翀,他緊張地連手指都繃不直,講話也磕磕絆絆:“我,我想跟你,說件事?!?/br> 同樣的話,一分鐘后他又復(fù)述了一遍。 許淺沒有耐心等他再講一次,主動開口:“你喜歡我,對嗎?” 她的笑容明亮,語氣很篤定,她一會兒看看他攥緊的手指,一會兒看看他繃緊的嘴角。 “你喜歡我,想跟我表白,我沒猜錯吧?” 衛(wèi)翀聞言,像是被擱淺的魚重新回到水里,連呼吸的節(jié)奏也變得正常了一些。 他的眼睛亮亮的,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期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她的笑容多出一分無奈“沖沖,謝謝你,但你對我來說太小了。” “我知道我比你小幾歲……” 她快速打斷他,連聽他把話講完的耐心都沒有:“你知道就行了?!?/br> 許淺聽見自己的語氣散漫而隨意:“等以后你遇到的人多了,就會發(fā)現(xiàn),心動并不是件稀奇事?!?/br> 很顯然,她沒有把他的表白當回事。 她不僅不想要回應(yīng)他的感情,還粗暴地加以分類——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罷了。 至于他這個人……衛(wèi)翀想,她大概是被表白的次數(shù)多了,早已對此見慣不怪,而他只不過是那么多追求者中平平無奇的一位,甚至不需要想一個稍微用點心的拒絕。 衛(wèi)翀的神情暗了下去。 他身上一貫帶著股銳氣,這會兒受了挫,取而代之的是少見的難過和傷心。 衛(wèi)翀搖搖頭:“但我相信,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的?!?/br> “有的,”許淺決定再干脆些:“比如我絕對不會和你談戀愛?!?/br> 她說完才想起要照顧他的自尊心:“也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不談姐弟戀。” 他看著她,幾分局促,幾分頹然,更多的是對貿(mào)然表白這一行為的懊惱。 許淺略有不忍:“你現(xiàn)在這個階段,目標還是要放在高考上……” 衛(wèi)翀打斷她:“少來了。” 她又何必在這種時候擺出副循循善誘的樣子。 “許老師放心,”他再看她時,眼底的光徹底暗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還有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br> 許淺一愣:“你明白就好,那……這事可以翻篇了?” 語氣像是著急擺脫某個負擔(dān)。 “嗯?!?/br> 見她松了一口氣,衛(wèi)翀的神情恢復(fù)清冷:“不喜歡一個人而已,能有多難?!?/br> 他的話像帶著回聲,穿透遙遠的時光逐字逐字回落到她的耳里。 以為不重要的早已被忘卻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清晰涌現(xiàn)在她的面前,許淺有一瞬間的怔愣。 她低下頭,看著微微發(fā)麻的手指,在心中暗暗附和,是啊,不喜歡一個人而已,能有多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