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什么。”

    “人做事總有個原因，晏雙，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愿意幫你……”

    晏雙笑了笑，“好吧，我告訴你原因。”

    盛光明一下將話頭截住，屏息凝神地等待著晏雙向他傾訴，或許這會是一個令人心碎的故事，但只要說出來，就會有治療的可能性，冥冥之中好似老天派他過來，來帶晏雙去走向一個好的世界。

    長睫上下眨動，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

    “因為我爛。”

    四個字清晰地進入盛光明的耳膜。

    “聽清了嗎？”

    晏雙重復(fù)了一遍：“因為我爛?！?/br>
    盛光明定定地看著那張臉，企圖從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晏雙現(xiàn)在只不過是在說氣話，可晏雙臉上也只有認真。

    “盛哥，”他的語調(diào)忽然又變得溫柔了，“世道有黑白的，你是好人，我是爛人，別問我為什么是個爛人，你如果實在不能理解，就把我當(dāng)作另一個物種好了，你總不會去問鳥為什么愛吃蟲吧？事實就是世界上的確有我這樣的人存在，或許很礙你這種人的眼，你看不慣所以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盛哥，我對此的建議是我們彼此保持距離，互不干涉，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br>
    晏雙的口才真好，盛光明突兀地想。

    說話的時候娓娓動聽，里頭的內(nèi)容也好像很有道理。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

    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標(biāo)準(zhǔn)去為人處事。

    他也沒有這個資格去這樣做。

    晏雙說的對。

    保持距離、互不干涉，這樣的話，他的生活就會恢復(fù)到正軌，朝他一開始期待的那個方向去走。

    “另外，剛才那個男生不是我的顧客，我賣給他的是病假單。”

    “今天我也沒想接客?！?/br>
    晏雙繼續(xù)說著，“我只是覺得……我們……”

    他停住了話頭，轉(zhuǎn)過臉，目光清澈地望進盛光明的眼，“……該到此為止了。”

    第115章

    “戚老師，今天外面真的巨他媽冷，晚上點個火鍋吃行不行？”

    戚斐云抬眼，望向在玄關(guān)脫外套的晏雙，“可以?！?/br>
    “手機手機——”

    晏雙掛了外套跑步過來，“來點外賣咯。”

    晏雙心安理得地接過戚斐云的手機開始今晚的白嫖，他坐在戚斐云斜對面，雙腳翹在他的大腿上，碎碎念道：“吃什么呢，鴛鴦鍋吧，你現(xiàn)在不能吃辣，給你點個骨湯……算了算了，我也不吃辣了，咱還是得注意保養(yǎng)，戚老師，你有什么想吃的嗎？花你的錢點的，別跟我客氣。”

    “都可以?！?/br>
    “可以可以，真是個不挑食的乖寶寶。”

    “吃點韭菜吧，給你壯壯陽……”

    戚斐云忽然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

    晏雙抬臉，挑了挑眉，“不想吃韭菜？放心，戚老師，不會臭的，你全身上下哪里都是香香噠?！?/br>
    戚斐云鼻梁上架了副眼鏡，淡淡道：“我在開會?！?/br>
    晏雙：“……”

    社死了，但不在乎。

    “開會就開會唄，”晏雙低頭繼續(xù)下單，“讓那些人也知道知道這個點開會就是在打擾別人的夜間生活?！?/br>
    戚斐云重新打開筆記本。

    屏幕亮起，攝像頭里的醫(yī)生臉上都彌漫著nongnong的尷尬，只有角落里做會議記錄的助理滿臉慈父的笑容。

    “抱歉，今天的會就暫時開到這兒吧?！?/br>
    “好好……”

    “戚醫(yī)生早點休息……”

    “戚醫(yī)生吃飯去吧，多吃點才有利于康復(fù)?！?/br>
    晏雙聽著筆記本里傳來的聲音，大聲道：“謝謝大家體諒我們家戚老師。”

    一下連禮貌道別的聲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戚斐云掃了他一眼，晏雙沖他擠了下眼睛，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玩笑模樣。

    只要別人比他更社死，那社死的人就不是他！

    吃完火鍋，晏雙含情脈脈地看向身側(cè)的戚斐云，“親愛的，要不要洗個鴛鴦?。俊?/br>
    戚斐云起身的動作一頓，“我要洗碗?！?/br>
    “寶貝，我可以等你?！?/br>
    戚斐云：“……”

    晏雙又變了個樣子。

    戚斐云微一垂眸，選擇了不去思考。

    對于一個無解的謎，越是去猜測他為什么這樣，就越是容易陷進去。

    戚斐云默默起身，戴上圍裙。

    “我來幫你系圍裙。”

    晏雙自告奮勇地上前替戚斐云在身后打了個蝴蝶結(jié)。

    “哇，寶貝，你的腰真細，你的背好寬闊，真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呢?！?/br>
    戚斐云雙手按住料理臺，回頭淡淡道：“你嗑藥了？”

    滿臉都是甜美笑容的晏雙笑容僵住了，媽的，真難伺候，他冷淡一點吧，戚斐云就擺出一副“我要抑郁了”的樣子，他熱情一點吧，戚斐云又問他是不是嗑藥了。

    cao，如果都像魏易塵那樣該多省心。

    “沒有啊，”晏雙從背后抱住他，“戚老師，昨天晚上是我不懂事，你知道的，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算數(shù)的，我對你還是很有感情的?！?/br>
    所以快收起那副沒有杏玉的模樣，速速來跟他刷劇情。

    通常晏雙在工作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刻意地去欺騙書中人物的感情。

    可以，但沒必要。

    但有的時候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也只能不擇手段了。

    譬如那位在系統(tǒng)指導(dǎo)下被他復(fù)活的男主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殺了他時，出于對劇情順利開展的需求，晏雙只能對他撒了個小小的謊。

    ——“得不到你，我就只有毀了你！”

    這么尬的臺詞他也真佩服系統(tǒng)能寫得出來。

    更尬的是被他一招秒殺的男主聽到他這句話居然瞬間就臉紅了。

    哎，真是造孽。

    “戚老師，快洗碗，洗了碗……”晏雙仰頭在他的后脖親了一下，“……再來洗我?！?/br>
    戚斐云洗碗的動作不緊不慢，絲毫沒有因為背上長出了個美人就火急火燎，將碗洗凈，放入消毒柜中，他才轉(zhuǎn)過了身，道：“去洗澡吧?！?/br>
    “一起？”晏雙使勁地拋媚眼。

    “不，”戚斐云的手掌正在滴水，“會還沒開完?！?/br>
    晏雙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他攤牌了不裝了，狠狠瞪了戚斐云一眼，“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爺?shù)哪托氖怯邢薜??！?/br>
    戚斐云：“……”

    不知怎么，戚斐云有點想笑。

    養(yǎng)病時都未曾有過的放松。

    “手術(shù)方案很重要，我必須把關(guān)，人命關(guān)天，不能馬虎?！?/br>
    聽了戚斐云的解釋，晏雙大吃一驚，并且沒有掩飾自己的吃驚。

    哇，戚斐云真的在乎別人的死活？

    他眼中疑惑很濃且不加掩飾，戚斐云一下就看明白了，他淡淡道：“習(xí)慣罷了。”

    晏雙點點頭表示理解。

    裝一時，那是偽君子，裝一輩子，那就是真君子。

    盡管戚斐云這個愛咬人的變態(tài)內(nèi)心也許對任何人的命都不屑一顧，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習(xí)慣救死扶傷，習(xí)慣沒日沒夜地在手術(shù)臺上站崗，所以——習(xí)慣了。

    晏雙松開手，“好吧，那你去開會，把那些人也重新叫起來，就當(dāng)作是剛才的報復(fù)好了?！?/br>
    本來是件好事，在晏雙的嘴里偏成了報復(fù)，倒是給戚斐云提了個醒，他重新召集人開會后先道了歉，后道：“我并無報復(fù)各位同僚的意思?！?/br>
    被叫回來的醫(yī)生們：“……”

    下次再也不敢在飯點打擾戚醫(yī)生了。

    助理也被戚斐云這樣高級的陰陽怪氣給震撼到。

    戚斐云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語，開口必是工作，他的嗓音與相貌不適合社交，一社交就是情債滔滔，所以別說是揶揄人了，就是普通的寒暄都極少。

    助理下意識地想到了剛才晏雙大聲地說著他們在打擾戚醫(yī)生的夜生活。

    攝像頭里的戚斐云烏發(fā)低垂，大概是病的這一個多月都沒怎么修剪頭發(fā)，原本規(guī)整的頭發(fā)變得有些自由生長，加上他穿著淡色的家居服而不是白大褂，整個人看上去和之前很不一樣。

    助理琢磨了半天，在會議結(jié)束，戚斐云道了晚安后，助理才回過神，終于總結(jié)出了戚斐云的變化——戚醫(yī)生有人味了。

    戚斐云回到臥室。

    臥室中央的大燈沒有開，只有外圈一層淡黃的燈帶正在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這個光最能催出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