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diǎn)將仙 第32節(jié)
神仙妖怪的傳說從不曾斷絕,如今成真了,倒也不算太過稀奇。 只是容鈺沒有想到,她有一日竟也能踏入這仙庭。 明明前一刻她還在戰(zhàn)場上,鼻間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容鈺不由自主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脖頸,那里卻光滑如初,根本沒有一絲傷痕。 她再抬手,右手也能隨意轉(zhuǎn)動了。 人間的一切,仿佛成了一場虛幻的夢。 容鈺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銀甲,微微有些恍惚。 她心念一動,下一瞬,腳下竟也升起了一朵祥云,隨著那白衣老人飛去。見此,那白衣老仙雪白的眉微微上挑,眼里倒似有了一絲驚訝。 “我乃玉真子,你可稱我玉真仙人。你跟緊我,莫要四處亂瞧亂晃?!卑滓吕舷啥诘?,“天庭規(guī)則甚嚴(yán),你若是無意中犯了天條,這仙位可是保不住的?!?/br> 容鈺拱手道謝:“多謝玉真仙人,鈺省得?!?/br> 她雖彬彬有禮,可一身銀甲似乎還帶著獨(dú)屬于戰(zhàn)場的血煞之氣,便是他這般資歷深厚的仙人,竟也動搖了心神。 再思及這位飛升的原因,玉真仙人不由在心中一嘆。 天庭甚大,比之京城都有過之而不及。 便是他們腳踩祥云,也飛了有半刻鐘,才終于看到了一座宏偉至極的宮殿。那宮殿之上,左邊窩著一條金龍,右邊是一只金鳳。 容鈺起初本以為這是雕刻而來的,然,正這般想著,便見那金龍金鳳忽然睜開了眼睛。 竟是活的。 “來者何人?”金龍聲如洪鐘。 玉真仙人回道:“玉真子帶著剛從人間飛升的人仙容鈺來面見天帝,打擾龍君了請龍君行個方便?!?/br> 話落,那宮殿的大門便自動打開了。 “此地不能騰云,走吧,跟我一起走進(jìn)去?!?/br> 說著,玉真仙人便率先朝宮殿里走。 容鈺緊隨其后,一同踏入了天宮。 * “將軍殉國了!” 這話似乎不過是瞬息之間,便傳遍了整座關(guān)州府,自然也傳進(jìn)了容家居住的這座小院。 因著魏瑄和容鈺都在戰(zhàn)場上,容家一直關(guān)注著戰(zhàn)場那邊的消息。 起初聽到這消息時,顧氏還沒想到那將軍指得是容鈺,只是聽著有人戰(zhàn)死了,她臉上的擔(dān)憂和焦急就更重了。 “這是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嗎?”顧氏耐不住,沖出家門,便抓住了街上一個行人問道,“大周和戎國是已經(jīng)打起來了嗎?那瑄……魏瑄將軍怎么樣了?” 她抬眸,卻見那行人眼眶通紅,臉上不掩悲痛。 那行人是三十來歲的粗壯漢子,模樣一瞧便是本地的百姓,聞言,竟似帶著悲憤的回道:“那魏瑄將軍當(dāng)然沒事!容將軍把她換了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沒事就好!”顧氏聞言,高高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那是哪位將軍殉國了?這場仗還要打多久?” 顧氏其實(shí)是對這些事情不怎么感興趣的,只是瞧著這人滿眼悲痛的模樣,便順著問了一句。 “這仗根本就還沒有打起來!”那人氣道。 顧氏怔了怔,問道:“那怎么就有將軍犧牲了?” “還不是因?yàn)槟侨謬宋簩④?,要用她來換容將軍!”這事早就傳遍關(guān)州府了,顧氏注意到的卻是這人嘴里的那聲容將軍。 “容將軍……” 她不自覺地跟著重復(fù)了一次。 不等她回神,那漢子便已經(jīng)繼續(xù)說:“仗是還沒有打起來,可想必也不遠(yuǎn)了!容將軍換回魏將軍后,不愿被戎國轄制,毅然拔刀自刎了!” “……你說誰?” “我說容將軍,犧牲的是她,是容將軍??!”說著說著,中年漢子眼里的淚終是落了下來,“容將軍先殺了戎國主帥,然后便自刎殉國了!” 話音剛落,只聽砰得一聲。 顧氏回頭,便見身后兒子容威手中拿著的木盆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容威只愣了片刻,就像是瘋了一般朝城門方向跑去。 死了。 容鈺死了。 顧氏猛地后退了兩步,臉色霎時慘白如雪,“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死呢?那那么厲害,她不是戰(zhàn)神嗎?而且那戎國不是想搶了她去戎國做官嗎?她怎么就……死了?” “做什么鬼門子官!呸!” 那漢子一聽,立刻就淬了一口,罵道:“容將軍忠君報(bào)國,赤膽忠心,怎么可能會去做那賣國賊?!” 他瞪著顧氏,眼里盡是不滿。 “戎國是許了她侯位,可不代表容將軍便會因此心動。她在邊關(guān)五年,殺了不知多少敵人,又怎可能跑去敵國?你怎能如此侮辱將軍?!” 他臉色很兇,明顯對那容將軍很是擁護(hù)。 如今聽著顧氏竟然如此侮辱容將軍,立時一臉兇光,嚇得顧氏忍不住朝后退去。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氏咬著唇,眼里的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我只是、只是不想她死罷了!” 中年漢子見她如此,倒是沒那么氣了,只是對顧氏依舊沒有什么好臉色。 “這五年,因?yàn)槿輰④?,我們的日子好過了不知多少,可現(xiàn)在容將軍死了!”中年漢子聲音嘶啞,帶著nongnong泣音。 于邊關(guān)百姓來說,容鈺的身世其實(shí)并不重要。 他們在乎的從來不是守護(hù)他們的將軍姓什么,只在乎是誰做了這個將軍! “聽說那魏將軍才找回來,性子溫婉,根本不是上戰(zhàn)場的料,甚至連騎馬都騎不穩(wěn)。”中年漢子不滿的道,“便是咱們的小兵都比她強(qiáng),這樣的人怎么能做將軍,又怎么能上戰(zhàn)場?!” 甚至還成了一軍副帥! 此等至關(guān)重要的位置,竟然交給一個初上戰(zhàn)場、連騎馬都才剛學(xué)會的人,這也實(shí)在是太兒戲了。 不僅是他,如今關(guān)州府上下誰不這般想? 聽說這副帥的位置,還是皇帝親自任命的。 據(jù)說那位陛下甚至還懷疑容將軍會投敵賣國,為此,還派了人囚禁了容將軍一家…… “如今容將軍已殉節(jié)報(bào)國,足以證明她的清白了!” 他們只是普通百姓,按律按法都不該質(zhì)疑京中貴人的決定,也沒有資格??扇缃?,不僅是中年漢子,關(guān)州府百姓幾乎都對頭上的那位陛下生了不滿。 “容將軍乃是大周的功臣,不應(yīng)該落到如此下場的……” 她雖死,可應(yīng)該贏得身前身后名! 顧氏卻再也沒有心思聽下去了。 她整幅心神都被容鈺死了這件事占據(jù)了,她身子晃了晃,恍惚的跑回了身后的小院里,大喊著,“當(dāng)家的,你聽到了嗎?阿鈺,阿鈺她……死了!” 院子里,容貴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身上都染上了一層冰霜。 相比顧氏的崩潰震驚,他卻顯得平靜了許多。 聞言,竟是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br> 從那傅晟找來時,容貴心中便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他知道,那二十年的榮華,于他的女兒來說,是壓在肩膀上沉重的負(fù)擔(dān),更是她背上的債。還有他們這對從未養(yǎng)過她的父母,這個貧苦的家,也是他的責(zé)任。 養(yǎng)恩與生恩,她都記得。 “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我們的女兒死了??!”顧氏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眼淚一直流,“你說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她那么厲害,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她倒是死了,可想過我們怎么辦啊?”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她……” “你想說她不孝嗎?”不等顧氏說完,容貴便打斷了她的話,“瑤芳,是我們讓阿鈺去換瑄兒的?!?/br> 瑤芳是顧氏的閨名。 顧氏張了張嘴道:“戎國人要得本就是阿鈺,若不是阿鈺,瑄兒又怎么會被俘?況且,這本就是我們欠瑄兒的,也是阿鈺……” “阿鈺欠瑄兒、欠魏家的對嗎?”容貴補(bǔ)全了她的話,沉默片刻,才啞著聲音道,“可瑤芳,二十年前,阿鈺也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嬰兒啊?!?/br>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對嗎?” 顧氏眼淚流的更兇了,“可我那不是為了她嗎?若不是想讓她過上好日子,不愿她跟著我們受苦,我又何必去做那等惡事?!” “若是咱家富裕一點(diǎn),我又豈會做這些事?我是她的母親,難道我還會害她不成?!我不就是想著要她過得好一點(diǎn)嗎?” “……是我錯了,”容貴張了張嘴,半晌,終是苦笑著嘆息道,“是我太過無能,是我無法給自己的妻兒好日子?!?/br> 那一瞬間,面前本就干瘦的男人仿佛霎時就老了十歲。 而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戰(zhàn)鼓聲。 戰(zhàn)爭開始了。 第24章 此志長存,為她請封…… 容鈺身死, 大周的戰(zhàn)士們都悲憤異常,與戎國的這場戰(zhàn)役自然不可避免。賀江身為經(jīng)年老將,更明白要好好利用軍心。 而且鮮于機(jī)已死, 戎國沒有主將,正是士氣低落混亂的時候。因此, 在短暫的哀悼后, 便直接下令出兵迎戰(zhàn)! 而果然也如他所料,這場仗持續(xù)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結(jié)束了。 大周兵將們勢不可擋, 直入戎國軍營,擒殺了不少戎國將領(lǐng), 戎國大軍最終潰敗而逃。在沉寂了許久,大周終于迎來了一次大勝。 但邊軍上下,卻是無人高興得起來。 取得勝利,賀江第一時間便回了關(guān)州府向司馬承匯報(bào)戰(zhàn)況。其他人, 卻是要留下來打掃戰(zhàn)場的。 大周雖然贏了, 但依然是有傷亡的。 而且,大家心中都明白, 這不過只是暫時的勝利而已。 這必然是一場持久的戰(zhàn)役,大周和戎國只要存在一日, 戰(zhàn)爭便不會徹底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