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時[穿書] 第115節(jié)
柳以蕊喃喃說:“可是我太爺爺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害他啊?,F在障城變成這個樣子,或許從當初就有預兆了吧。每個人都是瘋子,尤以五大家為甚?!?/br> “謝家家主找過我們的。他神色慌亂找我們,要我們作證——”柳以蕊凄然一笑說:“要我們作證,他的孩子就是那個乞丐!” 第91章 人間(七) “可他的孩子早就死了啊!那個乞丐也不是他的孩子!當初根本就沒有什么貍貓換太子!假的,都是假的?!?/br> 柳以蕊死死抓住頭發(fā),絕望地哭了出來。 她早就在宗親府被折磨得精神緊張,如今被言卿盤問下來,去回憶這代代傳下來的往事,更是瀕臨崩潰。 兩百年,從太爺爺,到曾爺爺,到爺爺,到父親,再到她身上。 井里源源不斷的水,讓當年的“因果”也代代流傳。柳家人都說不清如今這樣清醒地活下來,是上天對他們失約的懲罰,還是對他們救人的嘉獎。 柳以蕊愣愣地盯著火堆,眼眶發(fā)紅,顫聲說:“我太爺爺哪來的能力去拒絕謝家家主呢。他沒辦法啊,只能跟障城五家證明了乞丐是初璇夫人的兒子?!?/br> “之后,太爺爺為了躲避風頭,便把我們帶出城去。再之后的事,我們也不知道了?!?/br> “至于你說的什么春水桃花,我太爺爺當時根本沒參加,也根本不知道?!?/br> 言卿聽完這番話,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他只是站在柳以蕊面前,沉默很久才笑著問她:“你一直沒說他的名字,是不敢說嗎?” 柳以蕊愣住。 言卿輕聲告訴他道:“那個被你們擅自送到謝府,又被你們親自趕出謝府的人,叫謝識衣?!?/br> 柳以蕊死咬著唇,嗚咽地把頭埋進膝蓋里,說不出話來。 言卿說:“驚鴻元年,因為你們怕死,把他送到了謝府——你們都知謝家家主風流成性喜新厭舊,是真的不知道謝識衣在謝府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柳以蕊凄聲反駁道:“可是驚鴻元年如果不這么做,大家只會一起死!” 言卿沒理她,慢慢接上后面的話:“等他一步一步從深淵里爬出來。驚鴻十五年,又因為你們怕死,讓他被廢修為被斷經脈,重墜死地?!?/br> 柳以蕊說不出話來,驚鴻十五年的事,確實是他們的錯……但是強權之下他們柳家又有什么辦法! 言卿低頭重新看了她一眼,閉上眼,好像依舊能感受到驚鴻十五年壓抑的風和凄冷的雨。 他勾了下唇,心里躥出無明由的怒火來,灼燒理智。 不是針對柳家,而是針對幕后的人。 果然,驚鴻十五年的事,就是一出漏洞百出的鬧??! 謝家家主風流成性,貪婪虛榮。之前放任謝識衣在謝府后院多年不聞不問,等謝識衣在登仙閣嶄露鋒芒,覺得臉上有光才重視起來,對外傳是謝家嫡長子。 這么一個薄情寡義的人,怎么可能為所謂的真假,放棄一個名動一時的天才,接納一個命不久矣的乞丐。 現在看來,當初是有人逼他不敢去認謝識衣。 白家對謝識衣的恨,也完全到了一種極端瘋魔的狀態(tài)。 驚鴻十五年,幽絕之室、春水桃花、審判臺,對謝識衣所有的一切懲罰,都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言卿問她:“回到我最后一個問題。” 柳以蕊說:“什……什么?” 言卿道:“既然當初你太爺爺給謝識衣的生母立過碑,那你們知道她的名字——她叫什么?” 柳以蕊紅唇發(fā)抖,說:“微生,她姓微生,單字妝?!?/br> 微生妝。 言卿沒有再管她,轉身離去。 柳以蕊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她一下子站起身來:“等一下?!彼白?,但是太過虛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柳以蕊嗚咽一聲,趴在地上眼睛赤紅地抬起頭來,嘶聲說:“你說過的,我配合你說出一切,我?guī)桶盐业艿芫瘸鰜?。你答應過的,你一定要救出我弟弟!” 她說完沉默很久,自己難過得哭了出來,喃喃:“怎么我們一家現在就成了惡人呢……明明我們一家一開始都是好心啊,好心的救下初璇夫人,好心的救下微生妝……” 言卿心中惦記的都是障城幕后的人,怒火也只針對那幕后之人,對于柳以蕊的哭聲一點觸動都沒有,回頭看了一眼,隨后離開。 柳以蕊卻是走不出來了,掩面而哭。 言卿出門的時候,一彎明月掛在天幕上,下弦月跟彎刀一樣。 他以為要回到柳家才能看到謝識衣,沒想到謝識衣就站在這狩獵山的山腳下,等著他。 有血玉珠在手腕上,他和柳以蕊的所有對話估計都被謝識衣聽了進去。 言卿抬頭。 謝識衣站在明月山間,雪色的衣袍泛著一層冰藍清輝,眼眸靜靜看著他。 言卿一時心情復雜,走過去出聲說:“障城比我想的要復雜。” 謝識衣笑了下,說:“嗯?!?/br> 言卿一時間微愣,想了想也不震驚謝識衣的從容了。也對,從謝識衣下令仙盟調查障城開始,估計就對一切有所察覺。 謝識衣頷首:“我?guī)闳€地方。” 言卿:“???” 謝識衣云淡風輕說:“到了這里,剛好讓你看看以前我走過的那條路?!?/br> 言卿反問說:“什么?” 謝識衣想了下,換了個說法:“滄妄之海,你掐住我脖子時,我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這里?!?/br> 言卿這才想起來,謝識衣說過的,他四歲那年遇到的一個魔種,最擅長玩弄人心。 狩獵山下有條長長的小徑,夾雜在兩處高險的山峰間。路上布滿碎石長滿荒草,蟲子的鳴叫聲一陣陣傳來,伴隨著若有若無的水聲。 言卿左右看了看說:“他就是在這里背著你逃亡?” 謝識衣說:“嗯,我也是在這里殺了他?!?/br> 言卿笑起來:“厲害啊,四歲就殺人了?!?/br> 謝識衣彎了下唇角,眼里卻一片漠然,輕描淡寫道:“他死前都還在跟我演一老一幼,孤苦伶仃相依為命的戲碼。他在前面說,我就在后面拿起藏在手中的石頭,從后往前,劃穿了他的喉嚨?!?/br> 言卿聽他的描述,仿佛親眼看到當初那個夜晚鮮血濺開的一幕。 如今設身處地地走在這里言卿心道,果然很像啊,怪不得謝識衣會誤會。 滄妄之海廢墟處的路也和這里一樣布滿了碎石。安安靜靜,一片黑暗,天地間只剩下兩個人。兩個“孤苦伶仃、相依為命”的人。 謝識衣淡淡說:“我如果知道因為他的緣故,我之后會那樣傷害你,我絕對不會讓他死的那么輕松?!?/br> 言卿一愣,隨后失笑:“你還挺記仇?” 謝識衣忽然抬起頭來,認認真真看言卿,眼眸猶如夜色,緩緩道:“言卿,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br> 言卿:“???” 謝識衣笑了下,淡淡道:“我對障城當年的事不感興趣,我對秦家也沒什么非誅不可的恨?!?/br> “神隕之地我和你分離后,走的每一步、算計的每一件事,入仙盟、入魔域,都是為了讓你回到我身邊?!?/br> 言卿徹徹底底愣住了。 謝識衣的聲線偏冷,每個字都清晰平靜,明明不含任何感情,卻讓言卿愣愣地看到了他內斂下的瘋狂。 “無論是紫霄、浮花門、紫金洲,還是關于障城的調查,都是我在遇見你之前決定的。你死之后,我只想找到魔神復活你,而秦家是最好的突破點?!?/br> “你說的對,我從來不是什么善人。如果你沒復活——秦家現在試圖用障城培養(yǎng)出新的魔神,我會是助他們一臂之力的人?!?/br> 言卿真的被他的話給震住。 月光落下疏影,謝識衣神色未變,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一襲雪衣,紅唇微勾,好似無情無欲的神又如同罔顧世俗的魔。 謝識衣說:“所以你沒必要再聽完當初的真相后,為我感到難過。” “在你復活跟我說明實情后。我還會按計劃來障城,只是為了找出魔神,將它徹徹底底殺死。” 謝識衣低聲說:“我要為你報仇,也是為你鏟除后患。這是我來這里的唯一目的?!?/br> 言卿大腦一片空白,冷風卷著他的手指,讓他理智慢慢回籠。 他上輩子在十方城的死是自己選擇的,做的每一件事都不留遺憾。 重生后,無牽無掛,所以也毫無目的。整個九重天,他只有一個愛的人。 于是他選擇呆在謝識衣身邊,哪怕當時二人的關系那么僵硬。 他還是跟著他到南澤州,到忘情宗。言卿唯一的敵人是魔神,但是這個敵人太強大也太神秘。他一點也不像面對它,甚至一直對謝識衣隱瞞說謊。 他以為他跟著謝識衣到處轉悠、來到障城,是為了替他喜歡的人調查清楚真相,幫他喜歡的人手刃仇人。沒想到——謝識衣做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為了自己? 謝識衣抬起手,幫他把落于鬢邊的落葉拂去,想到什么又垂眸輕聲說:“你到障城后,一直忙前忙后,其實我很不喜歡。我寧愿你在我身邊呆著?!?/br> 草地里的一聲蟲鳴讓言卿徹底回神,他看著謝識衣,明白過來后,眼里笑意如暖陽一點一點擴散。 言卿有點樂得找不到北,笑了好久才止?。骸澳悄悴辉缯f?!?/br> 謝識衣反問他:“我說了你會聽嗎?” 言卿一噎,才嘀咕道:“怪不得你到了障城后對調查這里一直心不在焉,每次都是我說什么你才會跟著附和。我竟然猜不出你在想什么?!毖郧湎氲剿麃砟蠞芍萋牭降母鞣N關于霄玉殿主的言論,發(fā)出感嘆說:“連我都猜不出,何論九重天其他人了。” “你對付秦家,居然是為了魔神,那你當初為什么不假意和他們合作呢,或者直接和他們合作?!?/br> 謝識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們不配。” 言卿笑出聲,湊過去,拉住謝識衣的手:“幺幺,別那么別扭啊,說實話說實話。” 謝識衣:“……” 謝識衣冷漠說:“我是想要魔神為我所用,而不是給魔神當狗?!?/br> 言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從謝識衣這句話,也隱約窺到了一點少年時謝識衣那種充滿攻擊性的傲慢。長大后那種情緒被隱在冰山般的表象下,很少能見了。 還有個理由謝識衣沒說,言卿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要是謝識衣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們或許才是真的對面。 言卿笑夠了,眼睛也亮如星辰,完全不像在柴屋里和柳以蕊對峙時的冷漠。 他開口道:“你對障城的往事不感興趣,我感興趣啊?!毖郧浯浇菗P起,眼里卻掠過一絲殺意:“我也想給你報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