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78節(jié)
“沒什么,”奚桓抻起腰,復(fù)將她摟在懷里,點點她的鼻尖,“只是晨起在屋里見她,恨不得笑出聲來,那模樣實在憋得辛苦。我就想,倘或我哪日死了,你是不是也這么高興呢?不過顧著外頭的面子,不好顯出來,裝腔作勢掉兩滴眼淚,歡天喜地給我發(fā)喪。” “去!”花綢狠拍他胸膛一把,“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叫陰司里聽見,真格來拿你!” 見她生氣,奚桓忙哄,“我逗你笑笑呢,誰知又逗得你生氣了。叫我瞧瞧,這臉色可不大好,指定是一個白天也沒得空睡覺。來,趴我腿上睡會兒,到家我抱你進屋去睡。” 說得花綢果然有些困倦,折腰枕在他腿上,闔眼笑,“不許抱我,喊我起來,叫人瞧見,什么樣子。” “到家天都大黑了,誰還瞧見?” “反正不許抱?!被ňI咂摸兩下嘴,迷迷糊糊地笑睡過去。 奚桓聽見她呼吸漸沉,也笑,闔眼倚在車壁上睡,窗外是墨染的夜,在有情人的唇角上,懸起來一輪月。 第74章 . 紗窗恨(十) “娶你” 星月皎潔, 天色未亮,枕邊回看,是美人香絲纏繞, 玉容清淡無妝, 無限風(fēng)情被闔于眼中,又懸在卷翹的美睫畔。 奚桓湊過去親一親,抬臂將花綢摟在懷里, 手在她后背輕拍著,“醒了, 這時候,不是要往盧家去幫忙?” “嗯……?”花綢朦朧夢間,似醒未醒,“什么時辰了?” “卯時末了?!?/br> 稍靜須臾,花綢驚坐起,波水溶溶往帳外瞧, 綺窗已透著幽藍的光, 半明半昧, 照著她眉梢?guī)? 眼角傳情,扭頭將奚桓的胸膛推一推, “哎呀, 你這時候才叫我, 只怕那頭都忙活開了。今日要請親友吊唁, 我是幫著在記管帛禮的,親友們都到了,我還沒去,韞倩一人如何忙得過來呢?” “這可不怨我, 我叫你了,你沒醒,我就沒忍心再叫?!鞭苫缸饋恚瑑墒謱⑺摶\籠散亂的鴨髻攏一攏,“不急,真沒人也會叫下人先記管著。我今日出城接周乾,登封的案子辦完了,要交到刑部復(fù)核,等我與說他說完話,再到盧家去吊唁?!?/br> “你慢慢來,又不是同他多深的交情。”花綢下床去叫了椿娘,又爬回帳中,偎在他懷里,“你送什么喪帛祭品?” 說到此節(jié),奚桓枕著胳膊靠在床頭發(fā)笑,“我與他無甚親厚關(guān)系,不過送些蠟燭沉香并二十兩銀子也就是了。倒是有一樣,我得給他抬頭燒豬去,方不枉他死在這酒rou上頭?!?/br> 花綢被逗得一笑,“你這人,人都死了你還拿人取笑。” “神鬼菩薩,我都笑得,如何就笑不得他?” 花綢忙捂他的嘴,只怕觸犯神明,可當她的手罩著他的口鼻,看見上面一對暗灰的瞳孔,不羈放縱。她才發(fā)現(xiàn),她很愛他不受規(guī)束的模樣,仿佛他是她舉目晴空里,那只自由的鷹,從不向凡俗低頭。 她睫毛眨一眨,眼波便動了情,奚桓握下她的手,目光從她的臉下移到嬌柔一折出塵寰的腰,與小蠻無二,他便也動了情,環(huán)臂去摟著,貼著她的耳朵吹口氣,“我有件事要求你,只怕你不答應(yīng),更怕你聽了生氣,一向不敢說。” “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還有你不敢說的?” 奚桓歪著臉窺她面色,復(fù)湊到耳廓,嘴巴有意無意地輕掃過,又故作懊惱,“算了,不說了,說了你一準生氣?!?/br> “你說呀,”花綢耳廓一癢,一個激靈由耳朵透到心,臉上回泛出紅霞,嬌怯無力地嗔他,“你不說我可真生氣了?!?/br> “這可是你逼我說的,我說了,你不許怨我?!鞭苫父叩踔?,見花綢指著天,眼皮翻著起了誓,他才肯湊上去,嘴巴似啟未啟,一縷熱乎乎的氣吐在花綢耳蝸,就像他說的那些不要臉的話,將人從指尖燙到心。 這翻悄悄話,以他毫無廉恥地將下半截戳在她腰窩收尾?;ňI紅著臉打他,“沒廉恥的東西!” 他又撞一下,“你說他,還是說我?” 花綢惱羞成怒,撲上去掐他,“要死!” 她掐他,他便饒她癢癢,兩個人嘻嘻哈哈扭做一團,窗外有霪霪的春雨落下來,又一年。 數(shù)不清是在一起的第幾年,每年都似奚桓見到她的第一面,仿似看到春花秋月,她一直是他的夢里蝴蝶。 雨乍晴,香滿近亭,綠滿遙山,花綢嗅嗅滿城的草木香,哪里飛來一片紅粉落花,被她拈在指端,是一片桃旭,嬌嫵多姿,她撩開車簾子,又送它飛去。 馮照妝一齊并坐馬車里,穿著件銀灰的長襟衫,素白的裙,頭上戴著金嵌寶石的鳳冠,左右兩只東珠墜珥,淡雅又雍容,鳳眼一飛,拉著花綢問:“你瞧瞧我,還有哪里不妥當?” “二嫂嫂再雍容沒有了,”花綢心知她打扮得如此富貴葳蕤是為哪般,少不得恭維,“你放心,聽說莊大嫂子叫那衛(wèi)嘉敲了筆銀子,有些經(jīng)窮了,一會兒見了你,只恐怕得低著頭走呢?!?/br> “活了大該!”馮照妝又笑又啐,神采奕奕,不像是去吊唁的,倒像是去打擂臺,“從前她那個女兒我就瞧不上,嬌滴滴的,就會裝樣子,哪比得了喬家的松琴,還非愛比。不是我說,范寶珠連大嫂嫂一個腳趾頭也比不上,還在我家里頭充樣子,哼,如今范貞德雖到了太常寺,也算是到頭了,終究沒出息。” “聽說二哥哥要升順天府府丞了?” 說到此節(jié),馮照妝障帕笑不住,片刻把笑臉要收不收,將腰端了一端,“算他有點出息,沒虧我的臉面。噯,回頭張羅酒席,你幫著我些,我一個人只怕忙不贏。” “這是應(yīng)該的,我在家住著,哪有白住的道理?” 未幾走到盧家,見客行叢脞,十幾個道士在靈堂繞棺念誦,建設(shè)齋壇,二人領(lǐng)了紙錢焚拜后,馮照妝便被請到內(nèi)室吃茶。因花綢是長輩,盧家又沒了男人,兩個女婿還管著廳上應(yīng)酬招呼男客,只好請花綢帶著個管家兩個丫頭到前廳記賬。 到午晌歇下,內(nèi)外設(shè)席答謝親友,外頭是盧家兩個女婿招呼,里頭則是三房小妾招呼著。韞倩仍有不適,還在床上將息,花綢走到房里陪她吃飯,說起:“我在外頭記了半日的賬,來來往往見好些人,都不認得,你家親朋也多?!?/br> 飯擺在炕桌上,韞倩好了許多,已不要人攙扶,自個兒拉著花綢到榻上對坐,“都是些五六門子的親戚,也有些官場上的朋友,多還是買賣上的人,有些連我也不認得?!?/br> “怎的不見莊大嫂子與紗霧來?是來了已走了?” “還沒來呢。”韞倩提著箸兒,把淡眉輕攢,“嘶……你不說我都沒留心,怎的不見她們來?這時候,她們也該來啊?!?/br> 正說話,便見丫頭進來秉說范家太太與衛(wèi)家奶奶來了。丫頭話還沒說完,莊萃裊與紗霧已走了進來,外頭罩著素服,里頭透著花紅柳綠,進門就要茶吃,也不大講客氣。 韞倩請了茶,見二人一身輕便,借故問起:“太太來,姑媽在里頭,外頭是誰在記禮?回頭別把太太的禮記丟了?!?/br> 莊萃裊臉上一訕,岔了話頭,“亂糟糟的,我也沒留心。姑爺沒的突然,你又小產(chǎn),如今家中是誰照管呢?那么一大攤子事情,總要有個得力的,我心里惦記你,叫你妹子來幫襯幫襯,你留她在家住兩日,給你喪事料理好了,再叫她回去?!?/br> 花綢韞倩心里皆明了,這是非但不送禮,還在家中安插個眼線,盯上這份偌大的家業(yè)了。韞倩愈發(fā)懶得應(yīng)酬她,帕子掃掃裙,冷眼笑著,“我雖病了,到底沒死,家中的事情自然該我cao勞。我再不濟,還有三位姨娘,她們總是好胳膊好腿的,不敢勞動meimei?!?/br> 說得紗霧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起身要走,“娘,走了,人家不稀罕你白費力。” 被莊萃裊一把拽下,狠剜她一眼,又扭頭望著韞倩笑,“一家門的人,這個艱難時候,不叫你妹子幫襯,倒請什么外四路的人幫襯,這些人哪里能為你盡心?” 說話,瞥了眼花綢,又笑,“況且你那三位姨娘,到底不是這家里正經(jīng)人,叫她們趁你病了cao辦起來,愈發(fā)把自己主子,日后要欺到你頭上。如今可沒有姑爺為你做主,只有娘家人為你做主了?!?/br> 到此節(jié),韞倩徹底冷了臉,她如今有的是使不盡的銀子,還怕誰?半點好顏色也吝嗇給,“娘家人不來打我的歪主意就罷了,還敢勞煩做主?不敢勞駕,請收了這番‘好意’吧,我家里的事情自有家里的人商議著辦,我家?guī)炖锏你y子也自有家里的人花。” 莊萃裊臉色驟變,兩個珍珠墜珥晃著一圈涼涼的光,“你打量我好心想著幫襯你,是為貪圖你幾個錢?真是不識好歹的性子不改,得,是我白費心,你只把人心往壞了想。” 花綢暗笑不住,只怕笑出聲,忙用帕子蘸蘸嘴。 她是不愛傷人體面的人,那馮照妝卻不是,廊下走來,門外聽見,腳還沒跨進門檻,嘻嘻哈哈的笑聲先飄進來,“我道是誰,原來是莊太太,我聽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范家有些經(jīng)窮,還當是沒道理的話。如今瞧來,倒是真的,要不然怎的打起女婿家的主意?嘖嘖,紅紅火火的日子過著,怎的就經(jīng)窮了呢?” 眼一瞥,原是八百年的老冤家,莊萃裊只怕在她面前丟了臉面,忙揮帕子站起來,“你何時聽見我家艱難了?少渾說,只怕是你壞心盼著我家道艱難!” “既不不艱難,怎的跑到女婿家中,要cao持女婿的家務(wù)?自家還忙不過來呢,上趕著幫忙,難道不是想趁機撈點油水?若不是,是我多心,我給你賠禮。”馮照妝不端正地福福身,冷眼斜她。 莊萃裊暗忖今日客多,免得鬧出來傷體面,灰溜溜帶著紗霧走了,預(yù)備來日方長。 馮照妝這下得了意,吃了茶方才說要先回家去,“我坐了馬車去,等桓兒來了,你晚間坐他的馬車家去?!?/br> 客聲喧嚷,馮照妝辭去,檐外春陽正盛,暖洋洋照著遠黛青山,青山隱隱處,席酒成歡,舊友得聚。 周乾打登封功成而歸,奚桓遠道接了他,共回云林館,邀了連朝施兆庵四人共聚。席上周乾說起在登封的經(jīng)歷,跌宕驚險,幾番輾轉(zhuǎn)。 “不管怎樣,總算功成回京,”奚桓提杯相賀,“皇上前日召見,還說起你與欽點的任大人十分得力,聽那意思,少不得潘懋的事情辦法,要著意吏部升你?!?/br> 竹林簌簌,似流水沁人心脾,周乾滿面春風(fēng)地朝上打個拱手,“皇上天恩,也是托皇上洪福,才把登封的案子辦下來,如今那邊已經(jīng)收押了布政使,只等明日見過皇上,大約就要下旨押他回京受審,審出潘鳳,潘懋也難辭其咎。” 那連朝曲著膝,手腕洋洋地拍著案,“有登封這樁案子,還有荊州福建的案子,潘鳳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這回也難化險為夷。” 施兆庵吃盡一杯,些微僝僽地落下玉斝,磕得叮咣一聲,像一記警鐘,“還是當心些吧,如今各地官員的參潘家父子的疏本我只收到兩三本,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他們還在觀望。” “他們從前上的疏,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潘家父子以莫須有的罪名反參一本,如今心有余悸也在所難免。”奚桓篩了盅酒敬他,“兆庵兄還得多費心?!?/br> 因周乾還要往薛家去拜見,幾人酒過七/八,便各自散了。奚桓與施兆庵一路騎馬回城,路上閑談,奚桓說起花綢在盧家?guī)兔Γ抢锶?,順便去祭拜?/br> 施兆庵拽著韁繩的手一緊,一顆心跳得驚天動地,“盧家誰死了?” “盧正元,前日夜里沒的?!?/br> 他暗暗吁一口氣,悠悠坐在馬上,“怎么忽然死了?我前些時在、在街上撞見他,還好好的一個人?!?/br> 奚桓輕踢馬腹,并馬走到他旁邊,說來好笑,“真是天命,前日夜里,我姑媽去探韞倩表姐的病,歇在那里。夜里那盧正元吃得醉醺醺回家,不留神磕了后腦勺,就倒在地上起不來?;诺梦夜脣屆κ谷嘶丶医形?,我?guī)Я素踝魅?,說是胸痹而亡。素日大魚大rou吃多了,又趕上吃那些酒,生了場大氣,人忽然就沒了。你說是不是他倒霉?” 風(fēng)開綺陌,早上的雨潤了泥道,馬蹄踩出黏糊糊的聲音,幾如施兆庵此刻的心,有些拖泥帶水,“貴表姐,是怎么病的?” 殘煙微障青山,奚桓忽地端起腰瞧他,心內(nèi)暗疑,到底什么也沒問,只是倏然一笑,“她懷了身子,誰知前幾日小產(chǎn)滑胎,一直不好?!?/br> 郊林迂回的風(fēng)低吟著某些黯然的神傷,施兆庵忽覺后背有些疼,那疼直鉆進心坎里,在里頭打了個洞,仿佛就有一場夢,落了空。 他不動聲色地將背挺得筆直,在短暫的窒息里,有些云淡風(fēng)輕,“我與你一道去祭拜祭拜吧,雖然我與盧正元沒什么交情,好歹也算是同朝為官,從前還幫他迎過親?!?/br> 不多時奚桓與施兆庵回家備了禮,一齊到了盧家,吩咐小廝抬了祭禮到到棚里擺放,上前祭拜。奚桓抬了一座金山一座銀山,又備了些沉香白蠟,二十兩銀子,還有一頭烤香豬。 花綢出來記冊,瞧見那頭大搖大擺的豬,知道他暗里打趣人家,眼里連連嗔他,“我原是與二嫂嫂一道坐車來的,她先回去了,一會子我坐你的馬車一道走,你等等我?!?/br> “曉得,不為接你,我騎馬就來了?!?/br> 他背著人,對她輕輕挑眉,有些輕狂放浪?;ňI心里像闖進來一只迷路的兔,砰砰狂跳,臉上有些紅,四下里瞧一眼,見無人注意,便推他一把,“快去廳上祭拜吧,又不老實?!?/br> 韞倩候在廳上等著回禮,正趕上吃晌午,客或在外頭用飯,或是在家吃了午飯過來。靈堂內(nèi)一霎空空的,只有家下人在跪拜燒紙,火光迎在韞倩空洞的臉上。 她不知道施兆庵會來,迎面瞧見,有些錯愕,臉上連連變了好些顏色,最后萬色懼頹,只有慘淡的一抹白,仿佛一段跌宕浮沉最后又千瘡百孔的人生。 她遞了紙錢,施兆庵接過,眼神匆匆交錯,他的目光就有了退縮。來前,他設(shè)想了千百種可能,她也許會怨他利弊分明,或是罵他負心薄情,他都不怕的,他準備好承受她任何怨憎。 但她沒有,她只是平靜而坦然地,美麗地轉(zhuǎn)了個身,領(lǐng)著他們上前祭拜,“多謝厚儀,不甚感激”。 她大概已經(jīng)原諒了他,施兆庵想,可他卻愈發(fā)無法寬恕自己。 他的背上結(jié)了大片的痂,有的甚至留了疤,大概是傷到了骨頭,每逢下雨,脊梁里總犯陰疼,吃了幾副藥,仍不見好,大概與他心里的愧疚一樣,不能治愈了,折磨得他時常疼翻在床上,茍延殘喘地,總想起她拿剪子對準自己的模樣。 他腿一軟,就對著面前的靈位跪下了,將廳內(nèi)眾人皆嚇了一跳。奚桓彎腰瞧他,又瞧瞧前頭白漆的“盧正元”三個大字,滿目疑惑,“你糊涂了?非親非長,你跪他做什么?” 施兆庵充耳未聞,一張張往火盆里丟紙錢,燒起的飛灰掠過他的眼,他緊盯著面前的靈位,好像是憑吊一份由他親手點燃的、又親手澆滅了的希望,在無人理解的沉默里。 韞倩就站在身邊不遠處,什么都沒說,她已經(jīng)是團不會再復(fù)燃的冷灰了,只等他起身,對他按禮福了個身。 施兆庵作揖回禮,沉沉的嗓子里好似墜著千言萬語,又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且請節(jié)哀?!?/br> 旋即他轉(zhuǎn)身,一陣風(fēng)卷來,牽牽絆絆的飛灰撲朔在他身后,他的背影則一點一點消失在亂亂紛紛的白幡間。 城滿梨花來辭汝,從此人生各西東。 風(fēng)搖梨花亂,撲朔進車窗,花綢伸手接了一片,矚目片刻,又被風(fēng)撲朔而去,在將墜的斜陽里,沒了蹤影,幾如一聲吹散的嘆息。 “噯,”另一縷似疑似嘆的沙啞聲音響在她耳畔,扭頭一看,是奚桓興致勃勃的臉,“你說,施兆庵跪那姓盧的做什么?我想了一路,橫豎想不明白,先生,求您給學(xué)生解惑?!?/br> 花綢笑笑,丟了車簾子,垂了下巴,“他跪的是他的良心?!?/br> “什么?”奚桓愈發(fā)把對濃眉皺不平,“我不明白?!?/br> 花綢歪悵怏地嘆,“你往后要當心他,一個人倘或為了權(quán)利,連自己的愛都不要了,那么親人、朋友,什么對他都不再重要了?!?/br> 奚桓似懂非懂,索性事不關(guān)己,豁然一笑,“聽你的,你一貫看人很準,往后我留心就是?!?/br> 兩個人說說笑笑,走到家來時,天還亮著。奚桓有些困倦,就倒在帳里小寐,花綢吃了盅茶,預(yù)備叫椿娘去廚房里提飯來擺,正要到床上去搖醒他,卻見馮照妝屋里的翠鳳進了屋。 那翠鳳朝床上望一眼,拉著花綢的腕子踅到屏風(fēng)外頭悄聲說話,“姑媽這時節(jié)才回來呢,我都來找三五趟了?!?/br> “二嫂嫂找我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