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日，今天讀到一句話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回報以歌，那一刻，我忍不住淚流滿面，感動，這個世上，還是與我一同堅持的人。今日，帶秋秋去醫(yī)院檢查，花費1692元。有時候看著弟弟meimei們生病，真的很難過，恨不得自己替代，秋秋哭的好可愛，像是小時候一樣變成沙皮狗了。

    2020年12月31日，一年又過去了，去敬老院看了看，留下了些生活用品，2袋大米，3袋面，買了4箱核桃奶，2箱干果，一箱稻香村的糕點，共計花費1432元，順便跟院長預(yù)定了以后自己的位置，院長笑著告訴我，如果我去，可以打八折，很開心。

    天外，秋雨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幾分寒涼，仿佛人心。

    穆曉曉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了三是，公安局的各個部門取了厚厚的筆錄，她的筆記本加記賬本也被留了下來，清理后歸還。

    身邊的重要人也在逐一筆錄，因為要跨省市，所以周期會比較長，證據(jù)鏈縝密之后才能發(fā)警方通報。

    大家都知道，這段日子，曉曉不會好過。

    網(wǎng)上的口誅筆伐還在，怒濤可以將一個人輕易的撕碎，她們是午夜狂歡的劊子手，不一刀一刀把曉曉凌遲不會善罷甘休。

    她們就是要看她哭，看她崩潰，看她一無所有。

    只是在這里，在這個詢問室里，在一本本筆記本，一份份筆錄之下，頂著燈光的民警們都沉默了。

    曉曉來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鄙視的輕蔑的排斥的。

    大多數(shù)人都會這樣，在不了解真相之前，輕易的就被輿論的風(fēng)吹動，左右判斷。

    可當(dāng)曉曉扶著mama往外走的時候，只要是出現(xiàn)在走廊里的警察，全都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一邊向她行注目禮。

    原本熙攘的走廊突然安靜，大家全都看著曉曉，就在她要走出門口的時候，那個一直以來為她取筆錄的女警，不顧身上還穿著藏藍的制服，她突然走向曉曉彎腰四十五度深深的鞠了個躬。

    職責(zé)所在，她不能用言語說什么，可心里的情緒幾乎要溢出。

    曉曉緩緩的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她想要對她微笑，可是卻笑不出來。

    女警咬著唇，她的眼睛看著曉曉的眼睛，淚光閃爍。

    此時無聲勝有聲。

    曉曉走出去的時候，天色已晚，門外，站了許許多多等待的村民，他們每一個眼里都是焦慮與憤怒。

    堆積的人太多了，所長都出來親自維持秩序，還請求了上級支援。

    不知道是誰眼睛最尖，看到曉曉出來，立即喊了一聲：穆老師出來了！

    所有人都一窩蜂的涌了上去，最前面的是小花以及小花的奶奶，劉大爺、宋大叔因為曉曉才能再次重回學(xué)校的驢蛋因為穆老師的到來，家里安裝了自來水的徐瑩東院一天天跟張巧聊天，還讓她直播帶貨買了空調(diào)的王大叔

    太多的太多。

    一雙雙焦急的眼睛。

    一道道注視的目光。

    大家瞬間里三層外三層的將曉曉團團圍住了。

    本來剛才在詢問室里面，曉曉已經(jīng)反復(fù)告訴自己了，mama還在身邊，她上了年齡，不能焦慮，出來之后，無論發(fā)生什么，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哭，都絕對不能流淚。

    可現(xiàn)在，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她的淚還是在眼圈里打轉(zhuǎn)

    穆老師是無辜的！

    對對對，穆老師，你不要怕，鄉(xiāng)親們都會為你作證！

    誰敢碰穆老師，我跟她拼命！要是沒有她，我家娃現(xiàn)在還上不起學(xué)！

    穆老師！

    jiejie，我是南京趕來的，你曾經(jīng)資助過的人，還記得嗎？

    曉曉jiejie，我是天津來的，你曾經(jīng)去醫(yī)院看過我，還摸著我的頭讓我加油。

    別說是鄉(xiāng)里的，就是上面的領(lǐng)導(dǎo)都來了，她們何曾見到過這一幕，一個個站在那跟柱子似的目瞪口呆。

    曉曉被圍在人群的正中，大家一個個憤慨憤怒，一個個都在抱不平。

    等待了一天的秋秋跑了過去，她抱住曉曉哭個不停，jiejie

    她死死的抱著jiejie的腰，為她難過，為她委屈，旁邊的蘇秋默默的垂淚。

    就在亂糟糟熙攘的時刻，曉曉的目光突然直了，她看著幾米外，站在秋雨中的大小姐。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都變慢了。

    曉曉看著大小姐，大小姐也看著她，她看起來疲憊極了，眼里都是血絲，一向注重儀表的她此時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妝容都花掉了。

    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大小姐感覺身子都是軟綿的，可在看到曉曉那一刻，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心里有聲音告訴她，不要哭，不能哭。

    曉曉定定的站在原地，周遭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一半，她看著大小姐分開人群緩緩的向她走來，看著她伸出手，聽著她輕聲的說：曉曉，走，我?guī)慊丶摇?/br>
    那一刻，曉曉終是忍不住了，她低下了頭，眼底的淚一滴滴往下落。

    秋雨細無聲，與淚水交融在一起，沖刷著漆黑的大地。

    不懼別人的目光，大小姐一點點擦掉曉曉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克制著心底的情緒，像是對曉曉的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發(fā)狠，我會還你一個清白，大家會還你一個清白！

    那些背后造謠生事的，那些靠輿論殘害人性的，她們不配為人，必將付出代價。

    第99章

    這件事兒的熱度影響實在太大了, 不僅僅是公安有所行動，其他部門也動了起來。

    一行人回去的時候校長正蹲在小巷口抽著旱煙，一向開朗樂觀的他眉頭緊皺, 鼻腔里冒出的裊裊煙霧都好似帶著份沉重。

    看見曉曉來了，校長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都是顫抖的：曉曉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他吃了一輩子的苦，為教育奉獻了一輩子, 之前，為了改善學(xué)校環(huán)境，他反復(fù)奔波于村鄉(xiāng)兩級政府, 甚至還給市里寫過信, 可都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如今，為了曉曉的事兒，不大的學(xué)校蓬蓽生輝, 一天的時間又是教育局又是檢查組的，全都過來了，他們又是查這個, 又是查那個的，讓校長焦頭爛額, 而學(xué)生們則是惶恐的站在教室里, 呆呆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不大的院子, 黑壓壓一片人都給占滿了。

    校長疲于應(yīng)付，剛開始, 別人問什么他還能回答一下, 配合著流程，可當(dāng)檢查組問出校長, 你認(rèn)為穆曉曉來咱們學(xué)校支教，是否有炒作性質(zhì)？是否是為了走個過場，□□？是否另有所圖？的時候，他的情緒瞬間達到了那個點，像是弓一樣崩潰了，校長的臉拉了下來，他一言不發(fā)，悶聲進屋了。

    一直陪著的村長當(dāng)時也不說話了，他垂著頭默然無語。

    村長和幾個老師是了解校長的，看他這樣就知道情況不好了。

    校長很快就回來了，他把一個牛皮本往桌子上一摔，冷冰冰的：你說她走過場，你說她炒作？你說她有所圖？他深吸一口氣，兩腮咬的緊緊的：你知道穆老師沒來的時候，我們學(xué)校是什么樣嗎？你們有關(guān)心過嗎？你知道，她是怎么勞碌奔波的為孩子們聯(lián)系工程隊，重新粉刷了教室，又為了工程隊能夠幫忙修補漏水的屋頂說了多少好話東拼西湊拿了多少錢嗎？

    知道嗎？！

    檢查組的人被他嗆的很沒有面子，正搓火著，校長睥著他，冷冰冰的：我們學(xué)校教學(xué)資源不足，穆老師一個人帶一個年級，學(xué)校沒有經(jīng)費請不起廚子，她來幫工，有時我有其他事兒要去鄉(xiāng)里，她一個人做全校師生的飯菜，下午繼續(xù)上課，這樣的強度，我一個大老爺們回家都要躺在床上很久都恢復(fù)不過來，可是我卻親眼看見她又去村民家里奔波，給城里的朋友打電話，看能不能幫著村民賣茶葉，增加收益，毫無怨言。她回家也不閑著，一日一日的如此cao勞還要去接工作，為了什么？她給孩子們一點都不會不舍得，一頓rou大家吃得開心，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可你看見她的鞋了嗎？都開膠了，我想請問你，面對這樣的老師，她能做什么秀？她用什么作秀？用命嗎？

    校長毫不留情，他今天下午只是匆匆的看了幾條網(wǎng)上的評論就崩潰了，試問，如果曉曉看見了會怎么樣？

    一腔熱血喂了狗，喂了狗！

    校長慷慨憤怒的話像是一把剪刀，毫不留情的撕開了那虛浮的偽裝，讓現(xiàn)場的氣氛很尷尬。

    村干部一看這樣，趕緊沖美美老師使眼色，示意她救場。

    美美老師是在場唯一的女老師，她也是平日里最溫柔，最有親和力的。

    可如今，她冷著臉，直接當(dāng)著教育局領(lǐng)導(dǎo)的面，從桌子下拉出了一個大大的紙箱子，你們不是想查么？查吧，這都是她批過的作業(yè)，改過的試卷，你們查吧！

    眼看著校長和幾個老師情緒都激動起來，檢查組里，一個比較柔和平靜的女領(lǐng)導(dǎo)向外去看孩子們。

    孩子們都躲著，或是在柱子下，或是在教室里，看著她們的眼神都是警惕。

    曉曉帶的孩子是年底比較低的，也是最純粹的，她們雖然小，但事理都明白，其中一個孩子突然哭了，她的手放在是后背上，擦著眼淚：穆老師，我要穆老師，你們是壞人！是壞人！

    她是一個從小父母離異，跟著父親的孩子，父親再娶她有了后媽，又很快有了弟弟，在她的記憶里，從來沒有母愛的存在。

    生命中，唯一一個將她抱起來，揉著她的頭發(fā)，輕輕吻著她的臉蛋，叫她小寶貝的人就是穆老師。

    穆老師讓她感覺自己是被愛著的。

    孩子們的世界很簡單，沒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沒有那么多虛偽的面具。

    她們說的話就是干凈純粹。

    檢查組和教育局收集了材料之后就這么灰溜溜的走了，今天的學(xué)校很沉默，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校長很早就去村口等曉曉了，他不是一個會表達的人，看到曉曉之后，眼眸里都是眼淚。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開口告訴曉曉，上面說了，在調(diào)查期間，穆老師被暫?，F(xiàn)在的工作，一切等待結(jié)果。

    如鯁在喉。

    校長說不出來，曉曉看著他，只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她感覺校長蒼老了很多。

    勉強一笑，曉曉指了指身邊的蘇秋云：校長，這就是我總跟你提的我媽，她來了。

    不提委屈，不提悲傷，曉曉還在對著他笑，可就是因為這一笑，校長的眼淚差點落下來。

    蘇秋云也聽曉曉說了好幾次校長，知道他默默無聞的為孩子們付出了很多，是曉曉私下的偶像。

    兩雙手握了握，校長看著蘇秋云點頭，蘇秋云也對著他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在這樣一種場合見面，她們這樣無名英雄間的惺惺相惜，該會徹夜長聊，或者是在小院里支起炭火吃著燒喝著小酒喜笑言談感慨人生吧。

    可現(xiàn)如今

    曉曉不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了，她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太多太多了，她知道學(xué)校發(fā)生了什么，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從村口看到校長，大小姐就猜到了發(fā)生了什么，她沒有看別人只對曉曉淡淡的一句：去收拾東西。

    不是離開的時間，可不得不離開。

    曉曉或許能忍受，能壓抑，這是從她出生之后就被承載的東西，她已經(jīng)麻木習(xí)慣了。

    可是大小姐不允許。

    她絕不允許曉曉在這里受這樣的窩囊氣。

    穆曉曉回去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沒有什么可以裝的，她就幾件衣服，洗漱用品，兩雙鞋，她來的時候，行李箱里還裝的滿滿的，帶了很多給孩子們的筆本等學(xué)習(xí)用品，當(dāng)時她還和張老師磨磨嘰嘰的算著哪個行李箱還能再塞多少，甚至打起了大小姐的主意，直接挨了兇狠的刀子眼。

    如今，她要回去了，行李箱也是空了。

    曉曉被大小姐牽著一只手，身邊事蘇秋云和秋秋還有張巧，她紅著眼環(huán)視學(xué)校一周。

    她并不是什么都沒有留下啊。

    她剛來的時候，學(xué)校的cao場還是那種黃土地，房子破舊不堪，簡陋的像是一個破舊的廠房，cao場上就一個破破爛爛的乒乓球架子。

    可現(xiàn)在，墻壁讓她們粉飾的干凈，上面有孩子們畫的純真的笑臉，陽光，紅領(lǐng)巾。

    院子正中那一行為中華崛起而讀書閃著熠熠的光。

    曉曉當(dāng)時跟工程隊對接和校長溝通的時候就重點強調(diào)過這幾個字，其他的或許可以省一省，簡單實用則可，但是這個字一定要閃亮，一定要耀眼，即使在黑夜中，走在村子里往學(xué)?？匆材芸催@幾個字。

    學(xué)校這么多年了，雖然一直沒有名字，但是這就是她們的校訓(xùn)，是要刻在每個孩子心里的，是她們前行的信仰。

    為中華崛起而讀書。

    這幾個字是要寫在孩子們心里的。

    環(huán)視一圈，曉曉的眼圈紅了，她深吸一口氣，看著張巧：張老師，我要暫時離開了，你要堅守好崗位。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松，卻依舊是帶著顫抖。

    張巧已經(jīng)流著淚說不出話來了，天真想和曉曉一起離開，可她放不下，她知道曉曉其實也放不下，朝夕相處，孩子們就好像是她們的家人一樣。

    曉曉咬著唇，看著大小姐：走吧。

    就在這一時，這一刻，教室里的燈突然亮了，幾個人一起轉(zhuǎn)身。

    模糊的月色下，那讓曉曉牽掛的，讓她擔(dān)心的孩子們一個個從教室里走了出來。

    她們都沒有回家，學(xué)校里34個孩子，一個都沒有走。

    她們自發(fā)留下來，要等回她們的老師。

    他們齊刷刷的看著穆曉曉，眼里都含著淚一起喊著：穆老師，別走！

    穆老師

    月光擦過孩子們眼里的脆弱，她們一雙雙眼睛深深的望著曉曉，甚至有低年級的忍不住的過來抱住了曉曉的腿：嗚嗚嗚，穆老師，別走，我不讓你走。

    不要走，老師不要走。

    那一刻，不只是曉曉，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淚流。

    空氣中都是離別的味道，就連大小姐都仰起了頭，看著那一輪明月，努力逼回淚水。

    她還記得，同樣的星空下，曉曉很累很累，抱著她喃喃的說：孩子們都好苦啊，我真的好怕看她們的眼淚，我一直以為小時后的我就很可憐了，被父母拋棄，可是她們很多人，雖然有父母，卻長期看不到，更沒有mama和奶奶那樣的關(guān)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