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衣男人
盛槿回頭,她臉上大婚前上的妝容已經(jīng)掉落盡凈,一張素白的小臉上猶掛淚痕,但是仍然沖著她撫慰地一笑:“春時,走吧?!?/br> 春時甩了甩頭,把自己的想法從腦袋里甩出去。她怎么可以這么想小姐的,可能是大婚后又遭到夫君這么對待所以才這個樣子吧……要知道、要知道小姐她一直喜歡的是三皇子明景軒!小姐,就是她的小姐! “是,小姐!”春時連忙快跑過去跟上盛槿,伸出手攙扶著腳步虛浮的盛槿?!靶〗悖右蔡^分了,居然這樣對待小姐您!”說著說著,她就紅了眼眶。 盛槿悵然地看著她,朱唇微啟,到底沒有說話。 明明前世,明景楓是個很溫柔的人。大婚的時候待她很溫柔,嘴角一直噙著憨憨的笑,對待她也十成十的溫柔體貼。 到底、到底是怎么變成這個樣的? 難道……他知道了? 盛槿怔怔地想著,被春時攙著走了好一段兒路,終于撐不住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春時一個扶不住,眼睜睜地看著盛槿摔在青石路上:“小姐——” 冷汗瞬間從額頭流下,她咬牙撐起自己。 明景楓、明景楓,就這么恨自己嗎? 春時已經(jīng)在一旁急哭了:“來人??!來人啊!來人——救命啊——” 但是清幽閣是王府里最偏僻的地方,平時仆從一個月才來灑掃一次。這日正逢太子大婚,仆從們都去前廳招待來賓,根本顧不上清幽閣這冷僻角落,更不會想到他們的主子、太子殿下居然會在新婚當夜就把自己的新婚妻子發(fā)配到荒廢的院子里。 就在春時已經(jīng)絕望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個帶著全臉面具的黑衣男子。 “?。∧?、你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蹦凶右婚_口,嘶啞的聲音像是禿鷲發(fā)現(xiàn)獵物時的嘶啞喊叫,像是廢舊鐵片劃扯鐵板的刺耳聲音,讓人毛骨悚然。春時被嚇得一個哆嗦。 盛槿抬眸看他,一雙眼清凌凌倒映著他的身影,倒映著他在月光映照下冷到慘白的面具。那仿佛將他從里到外剖析透徹的一雙眼瞬間讓他改變了主意:“.…..我是太子府的暗衛(wèi)?!闭f著打算將盛槿從地上拉扯起來。 春時也顧不上害怕了,連忙過去扒拉黑衣男子的胳膊:“誒!誒!輕點、輕點!” 盛槿也不禁痛哼了一聲,黑衣男子立馬松了手。眼看盛槿就要落在地上,連忙伸手將盛槿攔在懷中,打橫抱了起來。 “啊!”盛槿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攥住黑衣男子胸前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呢!動作方輕點!小姐、小姐她可是!” 黑衣男子朝清幽閣走的步伐頓了頓,冷聲說:“該叫夫人了。” 盛槿一言不發(fā)地待在黑衣男子的懷里。 在明景楓眼里,自己是夫人嗎?是誰的夫人? 三人走到清幽閣,滿目的蕭條破敗。很難想想窮工極麗的太子府竟然會有這種破敗的院落。院子里荒草叢生,通往屋子的小路都被掩蓋在雜草下讓人無處下腳。屋檐角上還掛著幾張兩張人臉大的蛛網(wǎng)、屋門破敗落滿灰塵,雕花窗戶上窗紙也破了幾個大洞。 黑衣人躊躇著用手推開了們,落得了滿手的灰塵。 “好了,放我下來吧。已經(jīng)到了?!笔㈤扔檬滞屏送坪谝履凶?,但是沒有推動。 黑衣男子把手收緊了幾分,卻又松開,順從地把盛槿放了下來。 春時在后面哭哭啼啼地跟了上來:“嗚嗚嗚,我家小姐好生命苦居然嫁了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讓我家小姐住在這種破爛地方!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葉養(yǎng)大的嬌嬌小姐,他怎么能這樣呢?。 ?/br> 冷月慘然,凄凄的月光打落在滿園荒草上。落在盛槿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出影影綽綽的水光。 黑衣男子放在身側(cè)的手蜷縮了一下,又倏地放松。 “我已經(jīng)被送到清幽閣了,閣下請回吧?;蛘哒f,在暗處監(jiān)視我。”盛槿踉蹌著走向屋內(nèi),被空中起伏的塵土嗆得咳嗽不止。 春時還在嘟嘟囔囔地大聲抱怨,喋喋不休地叫人心煩。黑衣人煩躁地動了一下腳,到底沒說什么,閃身消失不見。 黑衣人走后,盛槿環(huán)視著清幽閣破敗的屋子,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天哪,這可怎么住人!”春時從盛槿身后探出頭來,看著這亂糟糟的屋子。雖然器具都還是好的,但是全都覆著一層厚厚的塵土。桌子、椅子之類的器具倒是沒有損壞,但是明顯可以看出已經(jīng)是有些年歲的破舊。更可氣的是旁邊一張美人榻上,上面的蠶絲席子微微鼓動著,春時用手一扯,竟是扯出了一窩老鼠來! 頭大如斗的老鼠吱吱嚎叫著四處竄逃,在兩人腳下飛速地慌張移動著,鼠毛蹭過春時的腳踝,嚇得她魂不附體連聲尖叫。 刷的一聲黑衣男子又現(xiàn)身在他原來消失的地方,嘶啞著喉嚨問:“怎么了?” “什么破院子?。∮欣鲜?!”春時哇哇大叫著,儀態(tài)盡失。 黑衣男子說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緒,他看向盛槿,卻發(fā)現(xiàn)盛槿并不像他想的那樣被嚇破了膽子。盛槿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甚至有閑心伸手把自己的侍女護在身后。他心神轉(zhuǎn)了轉(zhuǎn),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懂盛槿了。 盛槿其實是非常害怕老鼠蟲蛇一類的,但那已經(jīng)是前世時候的事情了。在明景軒和宸妃把她親手送進天牢之后。她只被準許吃冷掉、餿掉的飯菜,和一群老鼠搶食、搶被褥。那時候的環(huán)境比這兒破敗多了。多虧宸妃的福,她有幸體會了一把整個天牢最差最臟的牢房,專門關(guān)押犯的罪最重的犯人的地方。 冰冷、破敗、孤寂、冷眼這些她已經(jīng)很熟悉了,所以并不能激起她絲毫的波瀾。 這一世,明景楓對她這樣的差,或許是她罪有應(yīng)得。前世將他害得那樣的凄慘。把他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上拉了下來,把天驕之子的傲骨、明朗、風(fēng)采絕艷親手接過、打碎、rou躪到泥地里。 這是她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