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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 “當(dāng)初蔣薛兩家聯(lián)姻圣上已然不高興了,陳家一倒蔣家一家獨大,是防備咱們家的就是圣上!若非有三皇子之事,圣上能用得著蔣家,蔣家早已經(jīng)萬劫不復(fù),如今那所謂外鬼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可若是圣上的心腹所為——” “咱們家就任人宰割?” “如今我重病,圣上身邊那些道士、太監(jiān)都難堪大用,還需咱們看著那些文官,他明日怕是要讓你高升了?!?/br> “這——” “可那薛家受此奇恥大辱,必定不會放過蔣家,你記住,你要比我更忠十倍,一心一意侍奉圣上……如今蔣家至此,圣上對蔣家無有什么猜忌,只會護著蔣家,若是有人告蔣家,你只管對圣上哭訴委屈就是了,人家打你左臉,你要拿右臉去讓人打,打完了腫著臉也要對圣上笑?!笔Y至先說著這些,心里面卻暗道可惜,若是蔣佑明在此,怕是看得要比他還透,對圣上的脾氣摸得比他還準(zhǔn),可這蔣佑昌卻要讓他拖著病軀跟他講,蔣佑昌活活的像了蔣呂氏,是個大事糊涂小事精明的人,偏偏剛愎自用不聽人勸。 “是。”蔣佑昌低頭說道。 “你不光嘴上要說是,你也不小了,也該頂門立戶了,都怪我,以為你是次子把你交給了你母親管教……唉……”蔣至先說到這里,也不說了,蔣家如今風(fēng)雨飄搖,他只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呂春英啊呂春英!你為一己之私實在是害我蔣家好苦啊! 兩父子正在敘話,外面蔣佑方咳了一聲,“老爺,太太來了?!?/br> “太太身子也不好,這深更半夜的,不好讓她cao勞,讓太太回去歇著吧?!笔Y至先說著翻了個身,臉面向墻,連看都懶得看蔣呂氏一眼。 蔣呂氏被晾在門外,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們和裝沒聽見的媳婦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受,“既是老爺歇下了,那我天亮之后再來,你們幾個要小心伺候?!?/br> “是。” 蔣呂氏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秦玉珠和閔四娘兩個媳婦,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 蔣佑昌離了蔣至先的居所,一個人往回走,心里面琢磨著蔣至先說的話,事情剛一出來,他又是羞又是恨,只顧遮掩此事,再加上司馬靜病的詭異,分了心神,竟未想到其中蹊蹺,如今一想,越想越覺得邵姨娘可疑,腳步一轉(zhuǎn)就往大房的故居而去,到了門口想到滌塵說的冤魂盤據(jù),此時天剛蒙蒙亮,霧靄沉沉,飄飄渺渺,蔣佑昌胳膊上的汗毛都豎起了一層,只覺得從里到外的冷。 他咬了咬牙,他也不是沒見過血手上沒有人命的,怕這些做甚?抬手就要敲門,還未曾到門板,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出來的正是邵姨娘,邵姨娘一身白衣黑發(fā)披散,眼睛直愣愣地瞅著他,似是看見他了,又似沒看見。 “你發(fā)什么癔癥——” 邵姨娘僵直的轉(zhuǎn)了身,“你來做甚?”那聲音粗厚,渾然不似邵姨娘平日的聲音。 “你——” “你來做甚?” “我——”蔣佑昌倒退了兩步。 “我的頭呢?你看見我的頭了嗎?” 蔣佑昌退得更遠(yuǎn)了,“你是大哥?” “我的頭呢?我的頭呢?” 蔣佑昌越退越遠(yuǎn),“邵姨娘”卻追了過來,手臂直直的向前抓著什么,“我的頭呢?” “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都是我娘做的!不是我!”蔣佑昌吼道,忽然腳下被樹根之類的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邵姨娘還在繼續(xù)喊著“我的頭呢?我的頭呢?” 蔣佑昌頭都不敢回,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飛也似地跑了。 邵姨娘在他走后站定了,放下了胳膊,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回去,生平不做虧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門,蔣佑昌,你虧心事做太多了。 她正這么想著,忽然看見蔣佑明的兩個女兒蔣琦、蔣瑤站在門邊直愣愣地瞅著她。 “我……” “照顧好兩個孩子,我不尋你麻煩。”蔣琦忽然張口說道,一張嘴老氣橫秋,渾不似平常。 邵姨娘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兩個女孩互視一眼,哈哈大笑,牽著手跑回內(nèi)宅,邵姨娘這才癱軟如泥地委頓于地上。 蔣家啊,看著密不透風(fēng),實際是草科子里都藏著一只耳朵,墻縫里都藏著一只眼睛的所在,邵姨娘被大爺鬼上了身,口口聲聲說要找頭,嚇跑了蔣二爺,蔣二爺嘴里說什么是我娘害的你,像是長了翅膀似的越飛越遠(yuǎn),先是在下仆中傳,傳來傳去的自然就傳到了主子們的耳朵里。 閔四娘白了一眼鸚鵡學(xué)舌的金玲,“住嘴,以后這種沒影兒的話不要亂傳!這是被我聽見了,若是被太太聽見了瞧不活活的打死了你。” 金玲雙手捂了嘴,再不敢說了。 正這個時候蔣佑方從門外進來了,臉煞白煞白的,也不知道聽了多久了,“你們這些聽風(fēng)就是雨的小蹄子還不快給我滾了!”閔四娘一改平日的斯文樣子,指著門外斥道,一屋子的丫鬟趕緊的都出去了。 蔣佑方嘆了口氣,坐到閔四娘旁邊,“你也不必為這些小丫頭生氣。” “六爺——” “大哥不是太太生的,我知道,可若說是太太害了大哥一家,我是不信的,許是二哥嚇糊涂了吧?!闭婧窟€是假糊涂?蔣佑方現(xiàn)在是難得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