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小輩們，你還在這里耍蠻嗎？”益陽公主輕斥道，朱夫人看了一眼進(jìn)來的蔣家媳婦們，冷哼一聲，終于在益陽公主身邊落坐了。

    蔣呂氏一使眼色，秦玉珠為首蔣家媳婦們跪地叩頭施君臣大禮，“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辈还苁遣皇怯H戚，君臣之禮必須守。

    “都起來。”益陽公主說道，“都是自家人，本不該讓你們施此大禮，只是規(guī)矩如此，自古道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三綱五常禮不可廢?！?/br>
    “是。”這次不光蔣家的奶奶們要應(yīng)聲，就連蔣呂氏也一樣要垂首聽了。

    益陽公主臉上又重新掛上了笑，“親家太太，我們之前說到哪兒了？”

    “公主您說道嬰兒夭折雖是慘事，卻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笔Y呂氏低頭說道。

    “嗯……說的就是這件事。”益陽公主點了點頭，喝了口茶，“遠(yuǎn)的不說，么娘自己也折過一個閨女，本宮當(dāng)時就說兒女本是緣份，若是無緣重回觀音大士座下，也是好事，做父母的只需好好安葬了孩兒，多行善事盼孩兒能早早重新投胎就是了，親家母，我說的對？”

    “公主所言甚是。”

    “再說這孩兒橫死，本宮小的時候記得宮里有個梅嬪娘娘，生了個皇子，五歲那年爬樹從樹上掉下來摔死了，先皇震怒眼見宮里就要血流千里，是梅嬪娘娘說孩子淘氣大人難免看不住，既然服侍的宮女太監(jiān)已然被打死，再多傷人命恐傷天和，反倒讓孩兒在地下難得安生，先皇這才熄了怒，可憐賢惠的梅嬪思子過度轉(zhuǎn)過年就沒了，據(jù)本宮所知貴府也曾經(jīng)折過一對龍鳳胎……”

    這話更是打臉的話，說得蔣呂氏真要有個地縫都能鉆進(jìn)去了，心里面暗罵益陽公主嘴黑。

    蔣至先也差點兒被一口茶水嗆到，公主說的雖是打蔣家臉的話，可見蔣呂氏臉憋得通紅，蔣至先心里還是隱隱覺得痛快，龍鳳胎的事本來就是他心里的一個結(jié)，早知道蔣呂氏心狠手黑連親孫子親孫女都不放過，他早把兩個孩子送回鄉(xiāng)下了。

    蔣呂氏對蔣至先的想法心知肚明，看了他一眼之后對著益陽公主施了一禮，“公主言道小兒意外而亡也是常有之事，無論是宮中還是民間都不稀奇，只是我那可憐的孫女卻是被人害死的，可憐的不足百日卻吃了臟東西，上吐下泄而亡……”

    “哦？”益陽公主挑了挑眉，“此事可有人證？”

    “有奶娘自盡時手書的遺書為證?！笔Y呂氏一使眼色，裴大貴家的將盛在托盤中的遺書送上，益陽公主命宮女接了，拿到自己跟前，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就笑了。

    “貴府果真不愧為首輔之家，連奶娘都寫得一手的好字?！?/br>
    她這話一出，蔣呂氏額頭上慢慢滲出了汗珠，她當(dāng)時只是氣極，如今益陽公主這話，竟似是一言點醒夢中人一般，那奶娘是鄉(xiāng)下婦人，只是略識幾個大字，可這紙條上的字說是好字實在是太過勉強(qiáng)，卻也是無一字缺筆更無別字，看起來更像是會寫字的人用左手寫的……

    蔣至先這個時候放下了茶杯，一臉嚴(yán)厲地看向蔣呂氏，蔣呂氏這些年太過一帆風(fēng)順，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往好處說是殺伐絕斷從不手軟，往壞處說卻是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益陽公主是經(jīng)歷過兩朝的人物，什么世面沒見過，豈能被這小小的把戲所騙？

    怕是這次休兒媳不成，反倒要讓蔣家栽一個大跟頭！

    “是晚輩見識淺薄了?！笔Y呂氏咬了咬牙說道，這次她不認(rèn)栽是不行了。

    可惜的是她認(rèn)了栽，益陽公主卻不想吃這個悶虧！“既然有人寫這字條攀污我外孫女，本宮那可憐曾外孫女怕真的不是因病而亡，怕是有人喪心病狂栽贓陷害！來人！帶著我的名帖傳順天府過來！”益陽公主這話句句都占在理上，蔣媛本是庶出，按理她確實是益陽公主的曾外孫女，曾外祖母為曾外孫女喊冤天經(jīng)地義。

    這事兒若是找到了順天府，怕是要家丑外揚(yáng)了，蔣家在京里面有多大的面子，就要丟多大的臉！

    蔣呂氏咳了一聲，“且慢！”

    益陽公主也不想此事鬧大，她身邊的宮女聽見她傳令之后紋絲沒動，聽見蔣呂氏說了句且慢，益陽公主的臉上帶了三分的笑，“親家太太覺得此事不妥？”

    “此事若是傳出，難免家丑外揚(yáng)，蔣朱兩家本是親家，何必……”

    “你們要休本宮的外孫女的時候，可有想過不要讓親家變仇家？”益陽公主臉色未變，聲音也未提高，卻說得蔣呂氏臉騰得一下子就紅了，“自古兒女結(jié)親，結(jié)的都是兩姓之好，誰都是要兒女們平安和順一生一世白頭偕老的，我外孫女嫁進(jìn)來是填房，進(jìn)門就做后娘，這其中的辛苦親家太太你也不是不懂……”

    益陽公主這話簡直就是當(dāng)著這上上下下的面，直接往蔣呂氏的臉上扇耳光了，蔣呂氏還要陪著笑臉佯裝聽不懂，“是我一時怒極攻心，想左了……委屈了孩子……”

    “嗯，你能這么想是好事。”益陽公主本來也不是來跟蔣家結(jié)仇的，讓蔣呂氏記住了教訓(xùn)，自然也就收手了，“么娘啊，還不快過來給你婆婆磕頭賠情！”

    朱么娘跪在那里只益陽公主說話，心卻像是在冰窖里面浸過一次又一次一般，蔣媛死的時候她只顧得上著急，待丫頭偷偷告訴她說奶娘留了遺書，被司馬姨奶奶送到太太那里的時候，她這才醒悟過來，司馬靜竟然要趁機(jī)安一個善妒不賢殺女的罪名給她，有這樣的名聲，她還顏面活在這個世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