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立輝默默把臉扭向車窗外，沿途的景物突然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他直覺得嘴角發(fā)酸，忍不住地想往下撇。他一直以為，哪怕在朋友和兄弟的位置，他在林泊川這里也是特殊的。他們共度了太多時光，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林泊川的人，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也許有一天，無論他在哪里，無論他在誰身邊，他會想到，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還是華立輝。這對于在遙遠角落里愛著他的自己，或許就滿足了。

    到今天華立輝才知道，不是這樣。他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林泊川，只因他最私人的那面，根本就從未展示給自己過。

    他的軟弱、他的撒嬌、他的哼唧……這全部的所有，都是他從不輕易示人，而只對愛人呈現(xiàn)的自己。

    還有多少是他只對臧白呈現(xiàn)的自己呢？他的愛、他的欲、他的疼愛和珍惜……只對那一人的，有太多太多。只因為他華立輝不是那個正確的人，所以他永遠不可能真正了解林泊川。

    這一刻，華立輝覺得自己就是個自我感動的卑微笑話。

    “你就是自找的?！绷植创ㄒ恢焙哌螅鞍组_著車被他攪得有些不耐煩，只好先把車子停在路邊，給林泊川把衣服解開，把紅疹晾著，涼快些總能稍微沒那么癢。

    臧白去解他的衣服，林泊川的手臂自然而然就跟著纏了上來。臧白撇開他的手：“明明知道不能吃辣椒，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林泊川敏感地察覺到臧白隱隱發(fā)火的情緒，立馬消停，乖乖認錯：“……我錯了……”

    “在那種場合很難隨心所欲。”華立輝替他解釋了一句。

    臧白又何嘗不知道呢，他只是心疼林泊川不愛惜自己身體。

    “是我沒有照顧周到……”

    “別這么說，華經(jīng)理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臧白說完這句，重新發(fā)動車子。林泊川安分了，他便加快速度往華立輝住處趕。

    華立輝一時間分不清臧白這話有沒有什么潛臺詞，便沒再搭茬。

    或許林泊川會受到一些質疑，那兩人說不定還會因為他吵上一架，但華立輝已經(jīng)不太在意，也不必要再替他反復解釋。

    樓盤的難關眼看就要過了，明知道該走，此前他一直下不了離開的決心。然而這個決心在這一刻，他突然就下了。

    愛了一個人十幾年，哪怕再無望，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愛下去。如果有不愛的那一天，那一定是轟轟烈烈、撕心裂肺的。然而真正到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普通而平常的夜晚，決定不愛的那刻，也如此靜默無聲，他除了為自己的卑微心酸一瞬，連掉眼淚的沖動都沒有。

    和他默默開始愛林泊川時一樣，也默默結束了對他的愛。

    到了華立輝住的公寓樓下，臧白替林泊川把他送上樓。站在樓道，兩人默了一會兒，華立輝說：“謝謝?！?/br>
    “嗯，你早點休息，有什么打電話?！?/br>
    華立輝點頭。

    臧白也沒什么可多說的，準備離開，又聽華立輝說：“川兒公司的事逐漸順了，我打算春節(jié)假期結束就和他辭職?！?/br>
    “嗯……這段時間都辛苦你了?！?/br>
    從公寓出來，臧白后半程和林泊川一路拉扯，中間又下車吐了一通，終于扯回家里時，都凌晨兩點了。

    接下來又是洗漱和喂藥，等躺到床上，臧白跪在床邊給林泊川的紅點涂止癢藥膏時，這人的酒已經(jīng)醒了一大半，只有臧白困得兩只眼皮打架，快要睜不開眼睛。

    林泊川就看著他猛然點頭那個勁兒，把藥管里的膏藥擠出來一大截。有些啞然失笑，又有點心軟，總之心里像是墊了一團棉花一樣，無限柔軟下去。

    他把藥膏取下來，扶著人的肩膀，讓他倒下去，側身躺在自己臂彎里，關了燈。

    “困了就睡吧?！?/br>
    “嗯?！?/br>
    林泊川貼著他耳朵親了親：“睿睿，我好愛你?！?/br>
    臧白是真的困了，已經(jīng)有一半意識承受不了這種困意，墮入了睡眠，而醒著的一半還不忘提醒他：“別摟這么緊，藥膏蹭我身上了?！?/br>
    “這不要緊?！?/br>
    “還癢嗎？……還難不難受……”

    “不癢了，你睡吧。”

    “嗯……”

    懷里的人呼吸漸漸綿長，林泊川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有些情不自禁低頭吻他時，突然聽見睡夢中的人像是無意識的囈語。

    “林泊川，你當初為什么不選擇華立輝啊，他那么愛你？”

    第97章 Beta

    臧白把這問題問出口時，他自己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然后感覺林泊川身上僵了僵，連耳邊他的呼吸都暫停了片刻。

    華立輝說他節(jié)后就走，關于他的所有問題本不必再問。也許是這個疑惑縈繞心頭太久，以至于在這不甚清醒的時候，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開始有點后悔，但感知到林泊川的反應后，他反倒想聽聽對方怎么回答。

    “立輝和你說什么了嗎？”林泊川還是摟著臧白，輕聲問道。

    “他說他節(jié)后準備和你辭職。”

    只這一句話，林泊川就知道臧白應該全部都知道了。這一刻他有點后悔自己的自作聰明，臧白是多敏銳的人，他竟然試圖把這瞞過去。既然談到了，他也沒有回避的打算。

    “嗯，我會放他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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