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內(nèi)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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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延睜開眼,眸色有種凄清的黑。他本想說些什么,唇色突然變得慘白,胃部又開始猛烈翻涌起來。 黎晉澤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連忙扶著傅庭延去衛(wèi)生間。果然,他剛扶上洗手臺,就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咳……”潔白的池壁上落了一抹刺目的暗紅色,有淡淡的血腥味在這片狹小空間里浮起來。 “正常的,胃出血。”傅庭延打開水龍頭,讓那片刺眼的紅被沖刷下去。他因?yàn)槌D暧貌筒灰?guī)律,前幾年就得了胃病,經(jīng)常要吃些藥。 黎晉澤知道,但握住他手臂的手掌緊了幾分,“這兩天吃了幾頓?” 衛(wèi)生間里一時只剩水流,安靜異常,黎晉澤聲音冷冷,“沒吃?” “因?yàn)橛致犝f你那個前女友有新歡?”他雖用了疑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傅庭延徹底沉默下來。 “這次不反駁了?!崩钑x澤眉目幽深,冷色譏諷,“傅庭延,我接到電話,還以為你這次打算自殺?!?/br> 黎晉澤從他口袋里抽出手機(jī)丟到洗手臺上,盯著鏡子里面色灰暗的男子,“你自己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除了報(bào)復(fù)你自己,傷害關(guān)心你的人,根本得不到你心上人的任何憐憫?!?/br> 黎晉澤抽了紙巾擦濺到袖扣上的水,眉眼冷峻,“實(shí)話總是難聽?!?/br> 傅庭延落在臺沿的手指動了兩下,觸到了手機(jī)的邊緣,棱角冰涼,正如他此刻的心。 “這通電話你自己打。” 黎晉澤猜測自己這刻的神態(tài)肯定像極了他爺爺,硬是要?dú)埲痰夭鹕⒏低パ雍退芭选5裁唇谐翛]成本。不管傅庭延會不會恨上他,這次必須要讓他做個了斷,他不想在第叁次接到電話時,真聽到對方為情自殺的消息。 很久以后,黎晉澤回想起醫(yī)院里的這個場景,才覺得一切荒謬在最初就做好了注解。他以為自己是明眼的局外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其實(shí)早就入了局。 空氣仿佛凝結(jié)在此,按在手機(jī)的上手指沒動。但過了一會兒,那手將它攥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比想象中接得更快,如灑落陽臺的暖陽,“喂,庭延,找我什么事?” “……” 傅庭延緊緊抿著唇,她好像并不沒有受到任何網(wǎng)絡(luò)上的干擾,一如既往的明朗。她也好像并不擔(dān)心他會知道那些消息,什么都沒有提。 他感覺有種情緒難以自抑,潛藏在心底深處的問題脫口而出,“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對嗎?” 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你在說什么?”連煙卻根本沒感受到他此時的掙扎,只迷惑地看了屏幕一眼。她有些莫名其妙,“嗯?” 連煙此時正在路上,見那邊還是沒聲音,她又問了句,“打電話過來到底要說什么?” 還是安靜。連煙挑挑眉,“不說我掛了,要開車?!?/br> “把免提按開?!崩滟ひ魪纳砗髠鱽?,像是一道鋒利的光劈開傅庭延混亂的思緒。 傅庭延的猶豫不定,黎晉澤全部看在眼中,讓他愈發(fā)堅(jiān)定今天就得做出了斷。否則之后他離開了,他又得跟那個前女友攪和在一起。 黎晉澤看得出來,對方對傅庭延的影響實(shí)在太大,隨便兩句話就把他好不容易勸起的情緒擊潰了。 見傅庭延不動,黎晉澤胸口涌起些怒其不爭的情緒,干脆上前一步拿過傅庭延的手機(jī)。傅庭延給對方的備注是叁個A,沒寫名字,黎晉澤只得對著那邊的人道,“小姐您好,有些話庭延現(xiàn)在說不出口,我來替他說。” “請你之后不要再聯(lián)系他,他以后也不會再同你來往?!彼谖菐е鴳T常的上位者氣勢,聽起來凜然極了,“你的感情方式我不多評價,但請你放過庭延。” 身后傳來一道響聲,黎晉澤眸色深了幾分,沒有去管。那邊的人半天沒有回答,黎晉澤也不指望對方回答,他冷肅著嗓音繼續(xù)道,“庭延是個單純的人,不會玩那種虛情假意的感情游戲?!?/br> “呵?!币坏酪馕恫幻鞯暮锹曧懫穑又?,電話便被人掛斷了。 黎晉澤放下手機(jī),轉(zhuǎn)過頭,就看到那人跌靠在門邊,像是無法站立住,身體搖搖欲墜。他去扶他,卻被他用力推開了手,冷泉般的黑眸對上黎晉澤的眼,“我想靜靜,求你了。” 黎晉澤愕然地看到,有晶瑩從他蒼白的側(cè)臉滑落下來,留下一道濕痕。那淚砸在他的手背上,讓他像被燙到一樣,猛然松開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傅庭延在他面前流淚。無聲,卻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