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點點頭，又輕輕的吸吸鼻子，頓一頓，說：“這個女孩，之前也是英華的學(xué)生。mama應(yīng)該還記得，方家的方凝筠設(shè)計過我和裴舟，那一次，這個女孩，她是幫著方凝筠來欺負我的人?！?/br>
    “后來，她和我道歉了?！?/br>
    “但是我很生氣，雖然接受她的道歉，卻不想原諒她做下的那種事情?！?/br>
    “她在道歉的信里告訴過我，就是她的一些事……她有一個男朋友，她很喜歡那個人，可是對方很過分，一再冷落她、忽視她的感情，卻不耽誤和她發(fā)生過關(guān)系。因為這樣，她不敢離開那個人，覺得自己的第一次是給了這個人，如果離開他，別人也不會接受她。”

    “我覺得無法理解，我告訴她，她的每一次都很珍貴?！?/br>
    “可是，可是，mama，我從來不知道，這種事能把一個人逼到這種地步?！?/br>
    “她現(xiàn)在十幾歲，她的人生本來還很長的?！?/br>
    “怎么會沒有機會了呢？”

    林楚歌茫然的說著這些，眼淚又流下來。

    一個人，從此再也活不過來了，什么喜歡、什么討厭，好像都沒有意義了。

    “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池海音嘆氣，“如果一開始能有人給她正確的引導(dǎo)，也許不至于這樣。”

    “是啊?！绷殖璧吐曊f，“也許不至于這樣?！?/br>
    “如果有錯，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為什么只有她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呢？”

    林楚歌想不明白。

    她只是覺得，這樣不對，這樣也不公平。

    “ * 楚楚乖，先不想了，好不好？”

    池海音用紙巾幫女兒擦眼淚，哄她，“待會兒頭疼。”

    林楚歌往池海音身上靠一靠，收起念頭。

    她伸手抱一抱池海音：“我沒事的，不過有點累，想回房間。”

    “好，mama陪你回房間?！?/br>
    池海音不放心，送林楚歌上樓，等她睡下之后，才從女兒的房間里出來。

    ·

    林楚歌確實不小心睡著了。

    卻在池海音走后，沒過幾分鐘便忽然間驚醒。

    胸腔里的心臟劇烈又不安的跳動著。

    她輕輕喘氣，眼睛盯住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眼前莫名一陣一陣眩暈。

    尤萱那些事仿佛一塊石頭壓在她的心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樣的一句話，始終抵不過同齡人突然逝去的沖擊。

    生命這樣的脆弱，這樣的不堪一擊。

    她想著尤萱、想著沈雪瑤，再想到自己，她是何其幸運呢？

    沒有什么是理所當(dāng)然。

    她有這么好的父母、親人，她有那么好的朋友，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林楚歌記起裴舟。

    他們說好了，到家以后要互相保平安的。

    她的手機……記起來手機還在書包里面，林楚歌艱難爬起來，又覺得臉上黏膩得難受，干脆去洗了個冷水臉。之后從書包里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裴舟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消息也發(fā)來了非常多條。

    林楚歌歉疚的回撥過去一個電話。

    剛“嘟”過兩聲，電話接通，裴舟著急的聲音響起：“到家了？沒事吧？”

    “我沒事?！?/br>
    林楚歌開口，聲音有點低也有點啞，帶著鼻音，導(dǎo)致這三個字毫無說服力。

    裴舟馬上分辨出來她哭過，追問：“你哭了？為什么？”

    “有人欺負你？”

    “你在哪？要不要我過去找你？”

    說著他自己先改口，“我這就去找你，你在哪？”

    “別……”

    林楚歌不想讓他這么跑，“我在家，沒事的，你別擔(dān)心?！?/br>
    裴舟問：“所以，是怎么了？”

    “家里的事，還是什么？是你的那個長輩？”

    林楚歌說不上來，可這會兒，她不是很想和裴舟聊尤萱的事情。

    于是道：“和那些沒關(guān)系，就是有點被學(xué)校的事嚇到了，所以哭了一場?！?/br>
    裴舟沉默了一下問：“現(xiàn)在好點了嗎？”

    “嗯。”林楚歌回答他，“發(fā)泄過以后感覺好多了?！?/br>
    兩個人再說過幾句話，電話掛斷。

    林楚歌在床上躺著，手機放在一旁，嘆一口氣，又翻個身。

    神游中又過去半小時。

    房門被人敲響，她聽見自己mama在房間外面問：“楚楚，醒了嗎？”

    林楚歌想著自己mama肯定有事，應(yīng)一聲：“我醒了。”

    下一秒，聽見池海音說：“楚楚，你同學(xué)來家里找你了，要不要下樓？”

    這句話使得林楚歌微怔之下，迅速從床上爬起來。

    她心有所感，赤腳跑過去打開房門，驚訝問：“誰來找我了？”

    “是個男同學(xué)。”

    池海音說，“黎奶奶家的外孫，叫裴舟的?！?/br>
    林楚歌心怦怦跳。 *

    裴舟竟然跑來他們家找她了？因為放心不下、怕她有事嗎？

    “我……”

    她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赤腳和身上皺巴巴的校服，“我換身衣服再下去?！?/br>
    從池海音口中得知林楚歌沒有受傷，裴舟的心也只放下去一半。

    他看到那封尤萱的信，才明白林楚歌難受的真正原因。

    林楚歌下樓后，見到裴舟，眼睛又開始酸澀。

    不方便在家里說話，她對池海音說：“mama，我陪同學(xué)去外面走一走。”

    第67章 她的坦白換來裴舟的兩個……

    裴舟跟在林楚歌身后離開別墅。

    走到小花園, 林楚歌說：“你怎么跑來了？我沒事的呀。”

    他們站在一叢薔薇花叢前。

    這個時節(jié)，在繁茂的綠葉掩映中，粉白的花朵怒放, 生機勃勃。

    林楚歌看著面前這么漂亮的薔薇花，又想起尤萱。

    都說他們這個年紀(jì)正當(dāng)花季, 可是有朵花, 在本該盛放的時候卻驟然凋零。

    或者是, 那朵花經(jīng)歷風(fēng)霜，認為自己再也等不來陽光雨露。

    所以選擇放任自己枯萎凋謝, 不再盛開。

    能在英華就讀的學(xué)生，除去如沈雪瑤那樣靠成績優(yōu)異免除學(xué)費、另有獎學(xué)金的極少數(shù)之外, 大部分衣食無憂。尤萱后來雖然轉(zhuǎn)學(xué)走了, 但也在英華待過……竟也會走到這樣對自己殘忍的一步。

    林楚歌不敢去想更多的人。

    只是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新聞報道里遭遇許多痛苦的女孩子, 不停浮現(xiàn)腦海。

    在今天, 她們的苦難變得如此清晰。

    “我不放心你?！?/br>
    裴舟的話把不覺走神的林楚歌的思緒拉回來。

    林楚歌垂著眼，聽見他說：“所以, 想來看一看你，確認你沒事。”

    “不過, 你現(xiàn)在看起來不像沒事。”

    林楚歌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明顯大哭過。

    怎么可能是真的沒事？

    揣著心事的林楚歌也一時不知道怎么應(yīng)。

    其實, 裴舟是關(guān)心她，也沒有打擾到她，她十分明白。

    可她總覺得, 裴舟不會懂，所以不想說。

    連她自己都沒弄懂為什么會這么難過，說給裴舟聽, 也是一樣的吧。

    “楚楚？”

    林楚歌的沉默令裴舟感覺到一種陌生與隔閡。

    他仿佛看見她心門緊閉，而他被拒之門外，無法繼續(xù)靠近。裴舟擰著眉，伸手扶住林楚歌的肩膀：“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訴我？不是說好了要彼此坦誠嗎？”

    林楚歌輕易地被裴舟說得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