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市賽的結果沒有那么快出來。

    但省級初賽的時間已經(jīng)下來, 每年幾乎都是在這個時間，其實也沒有什么變化。

    都是在七月份，大概就是暑假結束之后不久。

    但生物聯(lián)賽的時間要比數(shù)學聯(lián)賽的時間略早一點。

    市賽已經(jīng)考完, 不管考得好不好都已經(jīng)是定數(shù)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楊初月跟唐霜序要忙的就是六月中旬學考的事情了，畢竟這可是關系到畢業(yè)的考試。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楊初月深陷于每天都要背書的痛苦之中。

    不想背書！她把老師讓課代表打印出來的知識點往臉上一蒙, 哀嚎出聲，這就是我不選文科的原因！

    歷史和地理其實還算是好的，只要把知識點羅列出來，好歹能夠系統(tǒng)的掌握, 尤其是地理, 楊初月還算應付得來。

    唯獨政治，她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了，看到那些字她就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只想倒頭大睡。

    曾經(jīng)我以為英語會成為我學考要面臨的最大困難，沒想到政治才是那個隱藏大BOSS嗚嗚嗚楊初月趴在唐霜序肩膀上，有氣無力的喊著。

    唐霜序剝了顆糖塞進她嘴里，輕聲道：那就放在最后背，等后面記住那些重點，你不是說自己很擅長臨時抱佛腳？學考的試題不會很難，考的都是基礎

    雖然背書很痛苦，但還是要背。

    時間一晃而過，六月份，學校開始布置高考考場, 全校放假。

    高一年級假期長達一個多星期，因為高二學考就在高三高考之后，學考時也需要各個教室作為考室，所以高一部要等到高二學考結束之后再返校。

    高二在高考結束后第二天返校，但并不會在教室上課，暫時再科技大樓那邊自習，等考完再回教室。

    學考時和高考差不多，都是整個縣城的高二一起考試，打亂了分布在各個考場，有些人留在本?？紙?，有些人分到了一中或者三中那邊。

    唐霜序分去了三中，楊初月留在二中考試。

    學考的通過率還會影響到學校的評級，三中原本是在市重點學校名列里，但因為前兩年學考的通過率都不達標，已經(jīng)被撤掉了重點中學的牌子。

    考試之前楊初月就聽說一中的重點中學牌子也岌岌可危了，要是這一次學考通過率低于百分之九十五，牌子估計也保不住了。

    但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身為學生，楊初月也不清楚這種事情到底是怎么個算法。

    考試的那天早自習，陳波照常來到自習的教室里進行叮囑。

    不到收卷的時間不能出考場，要留到最后，不要打瞌睡，記得檢查，文科類的試卷就算是不會寫也把自己能夠想到的全部寫上去總之，一定要保證至少及格！

    楊初月總覺得那句不要打瞌睡就是在跟她說的。

    可事實上，自從那次因為睡覺睡糊涂把答卷帶出了考場之后，她在考試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小心很小心了，雖然考完之后還是會忍不住睡一下，但起來交卷的時候一定會再三確定自己沒有把不該帶走的東西帶走。

    前面的那兩天天氣都不是很好，一直到了最后一天考試，早上還下了雨，地面是濕的，道路兩旁打落了不少的桂花，連空氣都是濕潤的。

    但是一個午睡時間過去，到了下午最后一場考試的時候，天放晴了。

    最后一場考的還是英語，楊初月就靠坐在窗戶邊上，太陽落進來曬得她瞇了眼睛，考試還沒有開始，走廊上時不時有學生走來走去的，有些是趁著考試還沒開始跑去上廁所，有些是才剛剛過來，往另外一邊的教室去。

    秦桃從窗戶外面經(jīng)過，抬手在楊初月肩膀上拍了一下，道：等一下考完一起去吃飯嗎？

    去啊，你想好去吃什么了嗎？楊初月問道。

    秦桃早就想好了，道：去吃酸辣粉？好久沒去過了，聽說大嘴巴又換老板了，比上一個老板做的好吃，我們?nèi)L嘗唄？我還想吃烤串。

    兩人商量好，就等著考完試拿到手機之后，楊初月直接給唐霜序打了電話，問過她的意思，讓她在側門那邊等著。

    楊初月跟秦桃一起找了過去。

    對于高二部來說，學考過后其實就已經(jīng)意味著她們進入高三了，高三部已經(jīng)高考完離校，而高二學考結束，她們不用再學習文科那些，接下來就是把重心完全放在自己要高考的科目上了。

    按照往年的教學進度，一些科目其實在高三第一學期期中考試之前就把整個高中三年的課程上完了，接下來的一個半學期都是用來復習的。

    整個高三就是在不停的考試中度過，各種各樣的試卷，伴隨著復習的進度，會有那么一段時間老師在講試卷的時候會直接跳過那些基礎題不再多講。

    但也會有一段時間，老師們會抓住基礎給大家進行復習。

    每一個班的進度都會不一樣。

    學考結束之后的晚上，整個高二部回到各自的教室，舉辦了班會。

    陳波說：這將是你們整個高中三年里最后一次放松的時候，從明天早上開始，你們不再是高二的學生，你們是高三生，你們的目標是高考，是大學。

    班會結束的時候，陳波讓班長給每一個人發(fā)了一張便利貼，而教室后面的黑板報中間空出了一快地方，用來貼的就是大家所寫下來的心儀大學。

    楊初月拿到便利貼的時候沒有遲疑，她把自己早就想好的那所警校填了上去，在底下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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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寫好之后她才看向唐霜序那邊, 正好瞥見她也已經(jīng)寫好名字。

    阿序，你已經(jīng)寫好了？楊初月有些驚訝。

    唐霜序點頭，并沒有遮掩, 直接將自己已經(jīng)寫好的便利貼遞了過來, 輕聲道：和你想去的學校正好在同一個城市。

    之前兩人就聊過有關于大學的事情，楊初月知道唐霜序想要考師范，回去之后她就有去找過師范大學的資料, 那幾所口碑好的大學她都一清二楚, 也不是沒有去查過哪些學校跟自己想要考的學校最近，或者最遠。

    雖然查得一清二楚，但楊初月也并沒有把這些事情跟唐霜序說。

    此刻看見唐霜序?qū)懴碌拇髮W名字時，她腦海里立刻就浮現(xiàn)出了兩所大學之間的距離, 還有這所大學的相關信息。

    真的很近, 就在一個大學城里面，斜對面。楊初月眼神很亮，臉上的高興根本掩飾不住，她挽住唐霜序的手臂, 道：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吃飯，聽說附近就有一條小吃街，旁邊還有一個廣場，晚上有夜市，等夏天的晚上我們可以慢慢走過去吃夜宵，吃完再慢慢走回來

    她仿佛已經(jīng)想象到了那樣的場景，甚至已經(jīng)有點迫不及待了。

    哪怕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明確了自己的未來目標，但楊初月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期待過。

    從這一天開始，每一次考試之后，陳波都會讓所有人重新寫一張便利貼替換掉上一張, 只不過和第一張不一樣，替換上的便利貼上面不但要寫上自己想要去的大學，還要寫上自己離這個大學還有多遠的距離。

    楊初月的便利貼上也有一個數(shù)字，且這個數(shù)字很小很小，每一次的變化也很小。

    高二最后一場考試結束，楊初月那張便利貼上面的數(shù)字又小了一點點，她去貼便利貼的時候秦桃也在，忍不住問她：你這個數(shù)字是什么？分數(shù)嗎？不對啊，你想考的這個學校我記得分數(shù)線只是一本分數(shù)線，你這成績考京大也不是問題吧？考這個大學還不是妥妥的？

    唐霜序也在，她將自己的便利貼就貼在楊初月的便利貼旁邊，聞言也看向了楊初月。

    其實她是知道這個數(shù)字代表什么的，因為楊初月和她說過。

    此刻秦桃一問，楊初月側臉看過去，一臉認真道：不是分數(shù)。

    那是什么？附近的其他同學也看了過來，一臉好奇。

    楊初月：是體重。

    不管考不考警校，在高考之前所有高三學生都要進行體檢，只不過想要考警校和軍校這類的體檢更加嚴格，報考這類學校對于身體也是有嚴格要求的。

    體重和身高的比例是有一個標準要求的。

    楊初月早就算過，她的體重不夠，差了一點。

    沒天理秦桃半天憋出一句話來，她撲向楊初月，喊道：楊初月！你吃了那么多怎么就長不胖啊！

    氣死人了，像她這樣小心翼翼控制飲食，生怕多吃長rou了，偏偏好像喝口水都會胖起來。

    然而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么一種人存在，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從來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吃多了，甜的辣的來者不拒，一天三頓吃飽了還不夠，晚上還要來一頓夜宵，課桌里塞著的永遠是滿滿的零食。

    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她還要想辦法增重。

    氣死！

    打打鬧鬧的高二就這么結束了。

    暑假開始，但對于楊初月和唐霜序等人來說，她們今年這一個暑假注定了不能輕輕松松度過。

    因為她們還有競賽。

    七月份生物和數(shù)學組的預賽如期舉行，還有英語組，楊初月跟唐霜序雙雙過線，過線后楊初月先一步進入夏令營，開始準備聯(lián)賽之前的訓練。

    生物組聯(lián)賽在八月份，而英語組跟數(shù)學組都是在九月份，那時候高三已經(jīng)開學了。

    八月份的天氣依舊炎熱無比，但偶爾會陷入悶熱之中，好像空氣都是黏糊的，直到某一刻降下一場大雨，痛快淋漓之后，溫度有一瞬間的降下去，卻又在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猛地回升。

    連同馬路上的雨水都迅速被蒸發(fā)掉。

    離聯(lián)賽開始還有一天的時候，這個晚上傾盆大雨之下，楊初月突然從睡夢里驚醒。

    這一場雨格外的大，除了雨聲之外甚至還能聽見幾道雷聲，響的人心臟都跟著一驚一乍的，完全睡不著。

    楊初月索性打開燈去了書桌邊坐下，書桌上放著的數(shù)字時鐘顯示已經(jīng)凌晨四點了，凌晨之中最黑暗的時刻正在過去，她想了想，從一堆試卷和競賽題中抽出一本紅色的皮質(zhì)日記本。

    這本本子是她來這里之前唐霜序送給她的。

    一共兩本，一本紅色，一本黑色，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裝飾，只有封面上寫著一行燙金的英文。

    wisher.

    日記本上還用同色系的絲帶掛著一個金色的大寫字母，可以用來當書簽，紅色那本的字母是Y，黑色那本是X。

    唐霜序把黑色的那本留給了自己，紅色的這本送給了楊初月。

    楊初月用它來寫日記了。

    實際上在來到這里之前，她從小到大買過很多本日記本，但從來沒有堅持過寫日記，總是心血來潮寫了幾天之后就拋在了腦后，最終淪為草稿本，以至于她有關于從前的記憶就真的只是靠自己的記憶。

    根本沒有日記本之類的供她回憶。

    但是這一次，從她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正好三十天，一天沒落下，她都寫了日記。

    這些日記大部分時候像是流水賬，或者是自言自語，今天食堂吃什么，好不好吃，好懷念小黑屋的鹵粉啊，好懷念紅燒rou啊，還有泡椒鴨血

    還有零食。

    附近的超市竟然都沒有她最愛喝的那個品牌的乳酸菌飲料，回去后一定要每個口味買一箱喝個夠！

    但每一篇日記的最后，她都會寫上一句：等考完回去了要和阿序一起去吃。

    楊初月翻開日記本，直接翻到了她上次寫完的那一頁，將夾在里面的絲綢帶和字母拉了出來，翻了一頁。

    好想吃荔枝，今年好像還沒有吃過荔枝，想把荔枝rou剝下來放在冷凍室里凍著吃，還想喝新鮮的椰子汁，等出去后我要告訴阿序，我會剝椰子嘿嘿嘿

    洋洋灑灑寫下一篇日記，她的筆尖一頓，最后寫下一句：夢見爺爺了，他肯定想我了。

    寫完日記之后楊初月也睡不著了，外面漸漸亮了起來，她索性開始刷題，等鬧鐘響起來的時候，外面響起敲門的聲音，一起訓練的女生喊她：初月，去吃早飯嗎？

    來了！楊初月連忙放下筆，一邊伸展著雙手一邊往門口走。

    雖然明天就是聯(lián)賽了，但這一天對于在這里訓練的學生來說并沒有什么兩樣，大家還是過著和之前沒兩樣的生活，該吃飯吃飯，該活動活動，該埋頭刷題就埋頭刷題。

    一天的時間仍舊很快過去，晚上七點多，楊初月在教室自習的時候，將近一個暑假沒見的陳波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外面把她喊了出去。

    楊初月起身出去，從陳波手里拿到了自己的手機，微信來電還在震動著，是楊三火。

    她覺得奇怪，但前一刻解題的時候還十分清晰的腦子這一刻卻有點空白，大概是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先接電話吧。陳波啞聲道。

    楊初月恍惚的應了一聲，接聽電話那一刻，她還沒出聲，楊燊哭得緩不過來的聲音就已經(jīng)傳了過來。

    她第一次聽見楊燊哭得這么厲害，哭到說話都說不清了，斷斷續(xù)續(xù)，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喊她。

    姐。他說：你快回來吧，爺爺去了。

    當坐在回去的車上時，楊初月腦海里還是不停的響起這些話，明明當時楊燊是斷斷續(xù)續(xù)哭著說出來的，可在她腦海里出現(xiàn)時就自發(fā)的變成了順暢的一句話。

    楊初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很恍惚，無法思考，像是漂浮在空中沒有辦法著地，她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情緒。

    可當她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小縣城，又坐上楊爸爸事先替她聯(lián)系好的車，一路上顛簸著往那個小鎮(zhèn)去，一整個晚上，她沒合眼，天邊有光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下了。

    她從車上下來，看見了等在路口的楊爸爸。

    楊爸爸整個人憔悴很多，眼里都是紅血絲，眼眶是紅的，身上穿著孝服，見到楊初月的時候他動了動嘴唇，只是聲音沙啞說了一句：路上沒暈車吧？

    沒有。楊初月?lián)u頭，嘴唇干干的，她甚至覺得自己其實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但楊爸爸沒有再說什么，帶著她從路口進去，遠遠的就看見祠堂前搭著一個很大的棚子，有一個人從祠堂里跑出來，彎身在桌子邊搗鼓了一下，很快的，哀樂聲就響了起來，傳出去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