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 第8節(jié)
“小川,爺爺,俺來了!”丁傳貴人還沒進店,聲音先傳了進來。 “來了啊。”老何回道,“過來坐會?!?/br> 丁傳貴三兩步地進了店,看到男人的時候稍微一愣,然后坐在了男人身旁,好奇地打量著他。 “爺爺,這是誰?。俊倍髻F不懂避諱,直接問道。 “我也想知道?!崩虾握Z氣不悅。 于是丁傳貴又把目光投向了何川。 何川撓了撓腦袋,斟酌著該怎么說:“就是……就是今早天還沒亮,我一開門就看見他坐在店門口,然后問他什么他都不知道,初步猜測呢,應該是在鎮(zhèn)外那座山上發(fā)生意外了,估計摔著腦袋了……反正,反正就是失憶了?!?/br> “失憶?!”丁傳貴吃驚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肆無忌憚地盯著男人看,“好家伙,失憶了,夠玄乎啊?!?/br> “是夠玄乎的!”老何附和道。 “那你就把他撿回來了?”丁傳貴皺眉。 “不是撿,是帶?!焙未m正道。 “哼,有啥區(qū)別!結果還不是一樣!”老何翻了個大白眼。 “那他咋穿著你的衣服?”丁傳貴看起來也有點不太樂意了。 “他衣服都破了?!焙未ń忉尩?。 “那也不能穿這套衣服?。∵@衣服可是咱倆一起去買的!俺還有一套一模一樣的呢!”丁傳貴嚷嚷著,全然不顧男人就在眼前看著聽著。 “……這是重點嗎……”何川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這個丁傳貴軸起來簡直是翻版老何。 “重點就是你就不該把人帶回來!”老何接道,“你要真想幫他,那就把他送派出所去,讓警察幫他,你把人帶回來算咋回事嘛?!?/br> “我這不還沒倒出功夫來嗎,等會我就帶他去派出所?!焙未ㄒ膊粯芬饬?,自己不就助人為樂一下么,怎么眼前這兩人不依不饒的。 三個人就男人的去留問題爭論著,男人始終保持著沉默,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何川看,他看著何川一會擰著脖子據(jù)理力爭,一會氣呼呼地瞪著圓眼,一會又軟模軟樣地對爺爺說著好話,男人嘴角輕微一動,眼神沾染上一絲誰也沒看到的笑意。 他覺得這個小老板似乎很有趣。 最后老何說累了,口干舌燥地又哐哐灌了一大杯茶水后道:“最多留他兩天,你今天就把人帶派出所去,該咋辦讓警察看著弄?!?/br> “俺陪你一起去!”丁傳貴道。 “你去干嘛,你不做生意了?都在這泡半天了,還不趕緊回去看店去。”何川不耐煩地趕著人。 “店里最近生意一般。”丁傳貴說。 “那還不得更上點心?整天就知道往我店里鉆,那人家去你店里剪個頭發(fā)每次都得在我這里抓人!”何川挖苦道。 “好了好了,俺回去就是了,你別生氣?!?/br> 丁傳貴這才磨磨蹭蹭地離開了,老何最后干脆也眼不見心不煩地躲后院躺搖椅上圖清凈去了。 何川身心俱疲地跌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墻上的老鐘表,已經(jīng)十點半了,到十一點左右就是午飯點,到時候店里還會迎來一批客人。 “你餓不餓?”何川問男人,“你如果餓了我就給你弄點吃的,你先墊墊,我們一般得中午營業(yè)結束后才吃午飯,大概得兩點左右,你能扛得???” “可以?!蹦腥苏f。 “那行,那你可以回屋休息,也可以在這待著,都隨你。”何川起身,“我還得再備點菜中午用。” 男人跟著一起站了起來:“我?guī)湍?。?/br> 何川一愣,然后擺擺手:“算了,你身上也不知道到底有幾處傷,傷成什么樣——哎呀,忘記讓丁傳貴給你搓藥油了!” “我不用他。”男人說。 “嗯?”何川不明所以地看著男人。 “不用他?!蹦腥擞种貜土艘槐?,臉上罕有地出現(xiàn)了一種表情——執(zhí)拗。 “哦……那就不用他……”何川揣度了一下他的用意,試探道,“那等我忙完幫你搓?” “好?!蹦腥怂斓卮饝?。 【作者有話說】 霍珩:1、要老婆搓搓才能好。 2、為什么我老婆會和丁傳貴買一樣的衣服? 3、我什么時候才能再次擁有姓名? 第9章 特種部隊 果然十一點半左右,店里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客人,何川還是負責出面,爺爺繼續(xù)跑堂,而男人則一直待在何川身邊,何川往左,他就跟著往左移動,何川往右他就往右,何川一轉身,他就站在身后,何川差點撞進他結實的胸肌上。 像條巨型犬,還是那種安安靜靜跟在主人身邊的巨型犬,何川忍不住冒出了這種想法。 “干嗎一直站在這里……”何川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不知道去哪?!?/br> 聽他這樣講,何川心里泛起點酸酸的小情緒,想起了早晨在車禍現(xiàn)場遇到男人時,他同樣是這樣回答的——“不知道去哪”,簡短的一句話里透出不易察覺的孤獨無助和迷茫,何川心里越發(fā)覺得對方可憐,看向男人的眼神不知不覺間都柔和了許多。 “這么大個頭,杵在這里跟個黑社會一樣,礙事!”老何可不覺得男人哪里可憐,只覺得他礙手礙腳也礙眼的,走過來拿白眼兒對人,“你要是閑著沒事干,就幫著小川干點活啊,你是失憶又不是傻了,這點眼力見兒還用別人來提醒你?” “爺爺你干嘛啊,他身上還有傷——” “我?guī)湍??!蹦腥舜驍嗪未ǖ脑?,被老何說了一頓,臉上也不見有生氣的表情。 “那你碼點胡蘿卜絲?!崩虾晤U指氣使。 男人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不會切?”老何問。 “我試試?!蹦腥苏f。 “真不用你,你別聽爺爺?shù)摹焙未ㄕf。 “別切太粗?!崩虾螇焊宦牶未ㄕf話,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塞進男人手里,然后指了指著盆里已經(jīng)洗干凈削完皮的胡蘿卜。 男人拿著菜刀,慢慢地在胡蘿卜上切了兩下,手法笨拙生疏。 “哎呀我的個媽呀!你往哪切啊!讓你切絲,切絲懂嗎?”老何大叫了起來,抓起男人切下來的大大胡蘿卜塊往男人眼前懟:“你切成這一大塊的,那能切出絲兒來?” “爺爺!”何川見爺爺態(tài)度惡劣,不禁有些生氣,眼睛又瞪圓了。 “算了算了,你拿菜擦子打絲兒吧,菜擦子你總會用吧?”老何搖頭無奈道。 “我試試。”男人說,然后盯著老何看。 “看啥……”老何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看得一陣不安,心里發(fā)毛。 “什么是菜擦子。”男人問。 “小川……他真是失憶了?”老何難以置信地看著孫子,“不是傻了?” “胡說什么啊?!焙未ǖ闪艘谎劾虾危缓髲腸ao作臺下的柜子里拿出打絲器給男人看,“嗯……這就是菜擦子,就是把它架在盆上,然后像這樣把胡蘿卜放上去一直搓一直搓就好了,你看,這樣就行了?!焙未ㄟ呎f邊演示著使用方法。 “嗯,我來?!蹦腥四眠^胡蘿卜開始有樣學樣,老何在一旁斜眼監(jiān)工著,只是剛擦了半根胡蘿卜,男人的手因為用力過猛,直接把指尖擦在了鋒利切口上,手指立刻被劃破了rou滲出了血。 “要命了!要命了!真是要命了,你咋這么笨?。∵B擦個絲兒都不會啊,這也能受傷?。?!”老何見男人笨手笨腳地氣不打一處來。 “快來沖一下?!焙未ㄒ姞钰s緊拉過男人的手,打開洗菜盆上的水龍頭幫他沖洗手指上的血跡:“算了,你別干了,放那里吧,一會我來,我弄得快。” 男人皺了一下眉頭,眼睛低垂,沒再像之前那樣盯著何川看,何川覺得巨型犬好像不開心了,一條看不見的尾巴耷拉了下來。 “小伙子,不是我說你,你這看起來也不笨不傻的,怎么連這么簡單的活都不會啊?本來還覺得你留下來這兩天能多少幫點忙,可這眼下看來,你不幫倒忙就算不錯了?!崩虾涡跣踹哆堵裨怪罢娌恢佬〈ò涯懔粝聛硎菍€是錯,哎……” 何川見爺爺?shù)脑捲絹碓竭^分,剛要為男人辯解幾句,店里卻來了三名客人,對于這三個人,何川和爺爺再熟悉不過,他們是附近服裝加工廠的工人,都是外地人,雖然剛來這鎮(zhèn)上大概三四個月,卻是臭名昭著的地痞流氓,他們在這條街上跟別人打過架斗過毆,也在許多家店里都吃過霸王餐,何川家的面館也不例外,他們每次來都會用差不多的理由,吃完后說發(fā)現(xiàn)碗里有頭發(fā)或者有蟲子之類的,剛開始何川雖然疑惑,自認為自家的飯菜做得還是很講究衛(wèi)生的,但也怕有萬一情況,所以還是給他們免了單,可后來見他們每次來都是同樣套路,并且聽說街上其他的街坊鄰居店家也遇到同樣的事情,才知道他們這是慣犯,一來二去的他們?nèi)嗽阪?zhèn)上的名聲也臭了,大家私下給他們起個外號——黑胖壞。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nèi)齻€人一個長得黑,一個長得胖,還有一個長得看起來就很壞。 ‘黑胖壞’三人組大大咧咧地進了店,環(huán)顧了一下滿客的小店,然后對著一桌正在吃面條的一男一女說道,“嘿,吃完了沒,吃完讓個地兒?!?/br> “沒呢,沒看見正在吃著呢么?!迸瞬粯芬獾乜粗鴦偛耪f話的小黑。 這桌的男女是剛來鎮(zhèn)上第一天的外地人,不清楚眼前三人的惡名。 “那就快點吃!”小胖不耐煩地開口催促道。 何川見這三個人堂而皇之地進店影響客人用餐,快步走了過去:“面條都賣完了,你們?nèi)e處吧?!?/br> “這才十二點半不到,就賣完了?”小黑明顯不信,臉色不好。 “賣完了?!焙未ú挥麖U話。 “那你鍋里煮的是什么,面板上放的又是什么?”小壞開了口,他往何川跟前走進一步,陰惻著語氣,“小老板。” 小老板三個字,他壓低了語氣,有警告的意味。 “那都是別的客人訂好的?!焙未ㄕf。 “你他媽的當我們傻?。∧阌忻鏃l不賣給我們是什么意思?瞧不上哥們?”小胖兇神惡煞。 “哎喲,哪里的話,都是一個鎮(zhèn)上住的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么會故意不賣給你們啊,我們做生意的賣給誰不是賣啊,是真的賣光了。”老何上來打著圓場,“對不住了啊。” “別來虛的,我們?nèi)齻€今天還就在這吃定了?!毙呐牧讼伦雷?,對身旁那桌終于看清情況嚇得不敢說話的男女吼道:“吃完了就給老子滾!” “你們別太過分了!”何川喊道。 “怎么了小川?!”丁傳貴突然從門外沖了進來,他剛才在店里隱約聽見這邊的聲音,趕緊撇下店里的營生,一進來就看到‘黑胖壞’,臉色一沉,“又是你們?nèi)齻€無賴!” “說誰無賴呢,”小黑來勁了,“你再說一個你試試?!?/br> “就說你們呢!”丁傳貴不甘示弱。 “我cao!”小壞一腳踹在桌子上,嚇得用餐的那女人尖叫了一聲,而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男的則是大氣不敢出。 “出去!我的店不歡迎你們!”何川見三人痞賴德行氣得渾身發(fā)抖。 “cao!”小胖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拽何川的衣領。 只是他的手還沒碰到何川半根頭發(fā),就被另一只強有力的大手給半道截住了,并且還將他的手指頭用力往上一掰,疼地小胖嗷嗷直叫。 “滾?!备叽蟮哪腥苏驹诤未ㄉ砼?,寒聲道。 何川轉頭,看見男人面色鐵青,眼神凌厲,跟剛才的垂頭喪氣和早晨時可憐巴巴的樣子相差甚遠。 巨型犬還是條戰(zhàn)斗力爆表的狼狗呢,何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