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小，卻足以讓陳梓聽到他的哽咽。

    秦航松開了握著陳梓手腕的力道，那股壓制的信息素也隨之消失。

    陳梓心頭像是被人潑下了一盆冷水，剛才還熊熊燃燒的火焰此刻都銷聲匿跡。

    不知道為什么，陳梓覺得嘴里漫起了一片苦澀，眼眶也逐漸發(fā)熱。

    心臟壓著一塊巨石，讓他快要不能呼吸。

    雨還在下，他們擁著對方，獨自哭泣。

    兩顆心臟緊密相貼，卻又相隔了整個宇宙。

    好久好久，久到他們都沒了聲音，窗外的雨聲也漸漸消失。

    秦航順著陳梓的脖頸去吻他臉上的淚痕，親吻他的眼睛，雙手慢慢探進(jìn)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alpha信息素釋放著討好的信號。

    秦航輕輕吻著陳梓的嘴唇，并不深入，只是反復(fù)地、耐心地吻他。

    陳梓眼睛半睜，借著雨后月亮的光暈，與秦航對視。

    寂靜中，他們都聽到了自己和對方的心跳。

    “少爺。”秦航啞著聲音說，“我愛你?！?/br>
    陳梓眼皮重重顫了顫，心跳漏了一拍，連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止，渾身血液停止流動，他木訥地看著身上的人，臉上帶著些許茫然的神色。

    愛…愛他？

    愛..是什么？

    沒有人跟他解釋過什么叫愛，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心會跳得這么快？

    難受，卻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什么？

    秦航…到底在說什么？

    “什…..什么？”陳梓遲緩地問道。

    秦航捏住他的下巴，充滿愛意地在他唇上流連，嗓子似被刀片劃過，說出的每一個詞都如同泣血：“我愛你?！?/br>
    愛這個字太重，描述他們的感情又太輕。

    可除了愛，卻找不到另一個詞來定義這份感情。

    糾纏了數(shù)年，在靈堂守夜的那天晚上，在秦航見到陳梓的第一眼，在他們尚且年幼時，這份情的就從土里冒出了芽，只不過在這幾年間，它被風(fēng)雨摧殘，被寒霜壓枝，終于在這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它長出了嫩芽。

    陳梓聲音也是嘶啞的，帶著茫然無助：“為什么……”我會覺得難受。

    或許是被大雨淋暈了頭，陳梓居然能找到詞語形容他內(nèi)心的感受。

    原來是難受的…

    秦航側(cè)頭，吻落在他鬢邊，再落到耳垂上，他仿佛看透了陳梓心里的想法：“少爺，承認(rèn)吧?！?/br>
    “你愛我。”

    陳梓張著嘴，他下意識地想反駁，話語卻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他愛秦航…嗎？

    后半夜，雨又下大了，淅淅瀝瀝，沖刷世間的一切不堪。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一下，后天再來~

    ◇ 第66章 回去

    天際破曉，兩人皆一夜未眠。

    他們背對著躺在床上，中間隔了一只手掌寬的距離，他們知道對方醒著，卻都沒有說話。

    沉默一直持續(xù)，陳梓躺在床內(nèi)側(cè)，察覺到背后傳來動靜，無聲地睜開了眼。

    沒過多久，一只手掌搭到了他手臂上，順著他小臂握住了他的手腕。

    陳梓盯著墻面，緩慢地眨了下眼，眼珠上布了幾條紅血絲。

    秦航的指腹在陳梓腕內(nèi)那條疤上輕輕摩挲兩下，將那只碧綠的手鐲帶到了他手上。

    陳梓這時才緩緩翻身坐起，目光落到腕間的鐲子上。

    他們都還是昨晚那身裝扮，高定襯衫被揉得全是褶皺，陳梓領(lǐng)口的兩粒紐扣不翼而飛，露出大片瘦削的鎖骨，上面還有一個鮮紅的牙印。

    秦航半坐在床上，握著他的手沒松，半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聲音喑?。骸澳懿荒懿灰聛?？”

    陳梓默了好久，腕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心也有些發(fā)冷，許是一宿沒睡的緣故，陳梓反應(yīng)比往日遲緩許多，腦子還沒給出回應(yīng)，嘴就問出了口：“為什么？”

    秦航將陳梓的手抬到嘴邊吻了吻，看著陳梓：“因為，這里面有我的信息素?！?/br>
    “小時候第一次分化，母親把我的信息素藏在了這枚鐲子里?！鼻睾窖凵窈鋈蛔兊糜崎L，好像回到了他話語中的那個時候，“她說以后遇到…愛的omega時，就把鐲子交給他。”

    陳梓瞳孔輕微收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

    手鐲明明是冰的，陳梓卻感覺手腕發(fā)燙。

    “所以，不要摘下來，”秦航懇求道，“好嗎？”

    陳梓看著他的眼睛，足足十秒之后才移開目光，同時縮回了手。

    情緒在這短短幾個小時間起起落落，此刻陳梓腦子一片亂麻，所有思緒攪在一起，理不清也剪不斷。

    他心跳莫名加快，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可是始終被那團(tuán)絲線糾纏住，壓在胸口的位置，憋屈得難受。

    陳梓終究是沒回秦航的話。

    秦航也沒再問他什么，站起身：“你再睡一會，晚點下來吃飯?！?/br>
    他又看了陳梓一會，然后才走出去。

    門鎖落下，室內(nèi)重回安靜。

    陳梓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轟隆”

    “轟隆”

    陳梓倒回床上，抬起了右手，綠鐲掛在他腕上，窗外透進(jìn)來的陽光灑在上面，反映出幽綠的光暈，倒影在陳梓眼底。

    陳梓將手下壓，鐲身觸到了鼻尖。

    淡淡的烏木沉香鉆進(jìn)了他的鼻子。

    憑借著后頸的終生標(biāo)記，陳梓身體先一步對這個味道做出了反應(yīng)。

    一股熱流從腳底傳到了腿根。

    市面上有很多仿造信息素制作的香水，可無論仿造得再逼真，假的始終是假的，omega只會對標(biāo)記自己的alpha信息素做出反應(yīng)，所以——

    這只能是秦航的信息素。

    陳梓眼中有幾分惘然，手臂隨意下滑搭在胸口上。

    他緩緩回過神，疑惑浮上心頭，他不懂，剛才秦航問他時，他為什么沒有拒絕？

    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那時候的他，心里竟然還有一點…愉悅？

    他這是怎么了？

    陳梓自嘲地低聲笑了起來，眼中劃過一抹對自己的厭惡。

    秦航走后，陳梓竟真的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

    他順著樓梯下去，剛走到拐角就看見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書的秦航。

    秦航半垂著頭，厚重的書籍搭在膝蓋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扶在書籍邊沿，陽光灑在他身上，落地窗外是蔚藍(lán)的海水，場景美得就像一副畫。

    陳梓腳步頓了一下，鐲子輕叩扶手，發(fā)出細(xì)微的脆響。

    聽見動靜，秦航抬眼望來，并將書合上放到了桌面。

    陳梓到搗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秦航走到他身后，從背后拿住他的杯子，將里面的冷水倒掉，重新倒上熱水放到他手中。

    陳梓懶得跟他計較，順從地喝了兩口。

    仆從已經(jīng)將飯菜擺到了桌上，陳梓視線掠過一桌子菜，雖然已經(jīng)十幾個小時沒進(jìn)過餐，但他還是沒什么胃口，隨意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秦航全場在旁邊坐著，見陳梓不想吃了也沒逼他，體貼地將餐巾遞到他手上，說：“十五在后院，要去見他嗎？”

    陳梓慢條斯理地擦好嘴，將餐巾放到桌上：“不去?！?/br>
    陳梓掀起眼皮看他：“你查到他的身份了吧？”

    是肯定句。

    秦航?jīng)]說話。

    陳梓：“送他回去，別在他面前提起我?！?/br>
    “特意把他帶出來，真的不去說說話？”

    陳梓語氣沒變：“沒什么好說的，而且以后也不會再見了，不是嗎？”

    秦航頓了片刻，道：“少爺，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br>
    “以前我什么樣？”

    秦航盯著他的臉，似乎是思忖了一陣才說：“以前你比較心狠?！?/br>
    陳梓輕挑了下眉梢：“我現(xiàn)在也不見得心軟?！?/br>
    陳梓不欲跟他多說，起身就想走。

    秦航拽住他，在他身后說：“什么時候也能對我心軟？”

    陳梓呼吸漏了一拍，但由于是背對著秦航的緣故，秦航并沒能捕捉到他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