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立即去抓掉在一旁的匕首，顧麟抬腳踩住他的胸膛：“其實你要是不和我作對的話，我是不想殺你的。本來我也不想殺姑父，是他要除掉我，我只能自保。姑母的去世是個意外，你背著她出逃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中彈，我找了最好的醫(yī)療官進行搶救，但失血過多，也沒能把她救活?！?/br>
    “我沒想過要姑母死，從來都沒有……這個世上除了靳高，就是她對我最好。負責看著你和姑母的是名叫做王林的a級哨兵，我只是讓他看著你們，他卻開了槍。我后來把他全身的血都放光了，給姑母報了仇——””

    褚涯的手指一點點往右挪動，終于將那掉在地上的匕首抓住，并猛然刺向他脖子上的錛棱冰物質(zhì)囊袋。

    “你害死了我的母親，還要推責給別人？”

    褚涯翻起身，匕首連接刺出。顧麟差點被刺中脖頸，狼狽地抬手去擋，刀刃瞬間在他手臂上拉出深深的口。

    匕首拔出，那傷口處青黑色的皮rou翻卷著，里面卻沒有鮮血淌出。

    褚涯這一刀直接刺中顧麟，意識到他應該耗盡了精神力，因此沒有布盾。但他還沒來得及再次進攻，顧麟便一拳朝他擊來。

    顧麟這一拳砸碎了褚涯的防護罩，再直接擊上右肩。褚涯向后飛出，撞得身后儀器發(fā)出一聲重響，匕首也當啷墜地。

    他立即就要起身，但剛撐起身體，便悶哼一聲重新跌了下去。

    顧麟一步步走了過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道：“a 哨兵又怎么樣？照樣被我打成這個樣子。褚涯，你就是個廢物，從小到大都是廢物?！?/br>
    他的手一點點用勁，褚涯的臉色也因為缺氧而變得蒼白。

    “顧麟，你的向?qū)Э蛇B尸體都保不住了，你不來救他嗎？”平臺右邊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顧麟知道那邊有一個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沈蜷蜷，本還沒顧得上他，但聽見這話后還是轉(zhuǎn)頭看過去，接著神情陡然大變。

    沈蜷蜷居然已經(jīng)將那具棺材拖出飛行器，并拖到了平臺邊緣，讓大半截棺身都懸空在外。他的手就撐在棺材一端，只要稍稍用勁，那棺材就會墜入下方深淵。

    “顧麟，松手，不然我會殺掉你的向?qū)?，讓他摔得尸骨無存?！鄙蝌轵榇鴼獾?。

    顧麟眼里閃過nongnong殺意，瞬間又恢復平靜，語氣聽上去還很輕松：“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可他已經(jīng)死了，你可以直接將他推下去?！?/br>
    “是嗎？我可不覺得。你把這具尸體保存得這么好，真是將他當做是個死人？不過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干脆把他推下去好了。”

    沈蜷蜷為了不讓自己分神，便沒有去看褚涯，只死死盯著顧麟，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神情變化。他沒從顧麟臉上看見什么情緒波動，卻發(fā)現(xiàn)他那只掐在褚涯脖頸間的手也沒有繼續(xù)用力。

    沈蜷蜷心頭狂跳，覺得自己這是賭對了。

    這具棺材是透明棺蓋，能看見躺在里面的靳高尸體。那尸體被保存得很好，容貌和生前沒有什么區(qū)別，就像是睡著了般。

    “你已經(jīng)窮途末路都還帶著他，是想把他也變成喪尸吧？你想讓他繼續(xù)陪著你?！鄙蝌轵槟抗怄i定顧麟，嘴角還掛著一絲血痕，蒼白的臉上卻緩緩露出一個笑：“可我要是往前一推，你的向?qū)Ь蛷氐讻]了，連一塊尸體碎片都找不著?！?/br>
    那三只量子獸還在纏斗，卻都已重傷冒著黑煙。銀狼的傷勢最重，身體逐漸開始變得虛幻。布偶熊的一只耳朵已被黑蛇咬掉，另一只則欲掉未掉地耷拉在腦袋側(cè)，它見黑蛇再次和銀狼撕咬在一起，便瞅準機會縱身前撲，猛地將它抱住。

    黑蛇扭動著身體要掙出，布偶熊已經(jīng)被它這樣掙脫幾次，知道它滑不留手，便忍住惡心，直接將它尾端繞在自己胳膊上，再迅速打了個結(jié)。

    黑蛇這次沒能立即掙脫，銀狼已張嘴露出鋒利的牙，一口將它咬成了兩段。

    黑蛇的斷頭也死死咬住銀狼，身體還纏著布偶熊，淌出的濃水將它的胳膊都染成了黑色。

    布偶熊立即掰掉自己的胳膊，掄起在地上咣咣砸，那條蛇身終于如條爛麻繩般掉在地上，接著化成了一股黑煙，而傷勢太重的銀狼和那個蛇頭也都齊齊消失在了空氣中。

    “快點，我數(shù)三聲，你要是再不松開褚涯，我就把棺材推下去！”沈蜷蜷厲喝。

    “一！”

    顧麟不為所動，掐在褚涯脖子上的手甚至在重新用力。

    “二！”

    沈蜷蜷將棺材再往外推了一點，棺材現(xiàn)在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傾斜懸空狀態(tài)，只要他一松手，便會直接墜下云巔。

    “三！”

    “等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沈蜷蜷收住正將棺材往外推的動作，使勁壓住尾端。

    “我換?！?/br>
    顧麟抬起一只手制止，另一只手慢慢松開了褚涯的脖子。

    沈蜷蜷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些，他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不讓顧麟看出自己全身都在發(fā)抖，接著才看向了褚涯。

    褚涯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胸骨和肩骨都已經(jīng)斷折，他迎上沈蜷蜷焦灼慌亂的視線，朝他輕輕點了下頭，又看了眼能量箱所在位置。

    那一堆炸彈還在倒計時中，倒計時顯示還有三分鐘。

    沈蜷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撲向顧麟的布偶熊也頓時停下了動作。

    顧麟捕捉到了沈蜷蜷和褚涯的眼神交流，也看了眼炸彈，看見上面的倒計時數(shù)字后，對沈蜷蜷道：“你把他放到平臺上來，有話我們好好說——”

    他話音未落，突然就朝著沈蜷蜷沖了過去。他動作異常迅速，轉(zhuǎn)瞬已至還壓著棺木的沈蜷蜷身旁，同時抓住了棺木側(cè)的扣口。

    但布偶熊也和他同時行動，直接沖向了能量箱方向。

    沈蜷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便被推飛出去，而那具棺木也被顧麟擱到了平臺邊緣。

    沈蜷蜷在地上翻了個身，看見顧麟似又要朝著自己沖來，趕緊手足并用地往旁邊爬，嗖地鉆入那還在啟動狀態(tài)的飛行器腹下。

    布偶熊這時已經(jīng)從能量箱里抱出了那個炸彈，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抱著沖向褚涯。

    “嗷嗷嗷嗷嗷！”它驚慌地叫。

    “扔掉，扔遠一點，扔到平臺外面去。”褚涯嘶啞著聲音道。

    顧麟剛沖到飛行器旁，就見布偶熊已經(jīng)后仰身體在開始掄胳膊，趕緊又掉頭沖了過去。

    布偶熊剛要沖著平臺外投擲炸彈，顧麟便擋在了身前。它連續(xù)換了兩個方向，卻都被顧麟給擋住，并伸手抓向它爪子里的炸彈。

    布偶熊照著他胳膊咬下去，卻咬了個空，同時后頸一緊，整只熊被拎在了空中。

    布偶熊背朝著平臺邊緣，雙爪抱緊炸彈，左右開弓地咬，但顧麟閃躲迅速，它下嘴次次落空。

    “褚寶龍！”趴在飛行器腹底的沈蜷蜷見炸彈要被搶走，趕緊對著布偶熊喊了聲。

    布偶熊沒法背著身將炸彈扔出平臺，肯定會被身后的顧麟截住，便干脆手臂一動，一團物體向著左邊塔中心飛去。

    顧麟身形閃動，在那物體墜入塔中心的齒輪之前將它抓住，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毛絨絨的胳膊。他倏地回頭，看見布偶熊已經(jīng)甩動獨臂，將炸彈扔給了右方的沈蜷蜷。

    沈蜷蜷接著炸彈，正要往平臺外拋出，就見顧麟已經(jīng)沖了過來。他現(xiàn)在再拋已經(jīng)來不及，連忙退入飛行器腹下，但眼前地面上黑影一閃，一只生著烏黑長指甲的手跟著探入，差點抓住他的手腕。

    沈蜷蜷縮在飛行器下方，炸彈緊緊抱在懷里，瞪大眼和趴伏在地上的顧麟對視著。

    這飛行器腹下只能容納沈蜷蜷這樣身形單薄的少年，顧麟試了幾次也沒法鉆進去。

    布偶熊這時又沖了過來，爪子探向顧麟頸部，卻被他一腳踢飛出去，重重撞上儀器，身體上騰起更多的黑煙。

    “把炸彈給我。”顧麟朝沈蜷蜷張開嘴，沈蜷蜷都能看見他深黑色的牙齦和喉嚨。

    “不給?！?/br>
    顧麟看著炸彈上的倒計時：“炸彈三分鐘后就會爆炸，你也會死?！?/br>
    “那你逃命去吧，我們化干戈為玉帛，你把炸彈給我，你自己走，免得大家都死在這兒?！鄙蝌轵榈馈?/br>
    顧麟神情更加兇戾，轉(zhuǎn)頭去找槍，但槍支卻掉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他的精神力已經(jīng)耗盡，也不能離開，不然只要一動，沈蜷蜷就會將炸彈扔掉，所以他只能俯下身，用另一只手去抓沈蜷蜷的胳膊。

    沈蜷蜷身體拼命往回縮，但顧麟的手臂盡量伸長，那烏黑的長指甲還是差點劃破他的頭頂。

    平臺外烏云翻滾，閃電將世界映照得乍明乍暗。兩人正僵持著，躺在不遠處的褚涯卻已經(jīng)掙扎著站起了身。

    他微微弓著背，兩只手都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垂在身側(cè)，因為胸部骨折，每一次呼吸，喉嚨里都發(fā)出嘶嘶聲響。

    褚涯看著還在企圖抓住沈蜷蜷的顧麟，在電閃雷鳴中朝著他一步步走去。

    “炸彈給我！”

    “不給！”

    ……

    褚涯死死盯著顧麟的背影，精神域里卻正在掀起暴風。那些隱沒在雪山平原和精神域外壁里的黑紋都已浮出表面，并迅速擴散蔓延至整個精神域，而那些金色精神力也化為濃黑，像是在他精神域里翻涌著的黑色浪潮。

    褚涯一步步前行，臉龐變成青白色，并爬上了一層蛛網(wǎng)狀深色紋路。他左右活動脖子，輪流抬手，看也不看地將兩處脫臼的肩膀復位。他仰頭深吸了口，那雙眼睛也迅速被黑色完全淹沒。

    沈蜷蜷終于被顧麟抓住手腕，并一把拖出了飛行器腹下。他拼命掙扎，但顧麟已經(jīng)奪過炸彈，并朝他張開嘴，露出了兩排鋒利的尖牙。

    顧麟的牙齒眼見就要陷入沈蜷蜷的脖頸，下頜卻突然被一只手捏住。

    這只手的力量大得出奇，居然讓他動彈不得，甚至連關(guān)合上嘴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目光落到那只骨節(jié)分明，但皮膚顏色明顯不正常的手背上，再慢慢轉(zhuǎn)過視線，便看見了褚涯那張已和喪尸無異的臉。

    顧麟有著半秒的愣怔，褚涯也向他緩緩張開嘴，露出兩排閃著冰冷白光的尖牙。

    “吼??！”

    褚涯突然發(fā)出一聲嘶吼，接著朝他重重揮出一拳。顧麟竟然閃避不及，整個人如同風箏般飛出平臺，卻又在下墜的瞬間抓住了平臺邊緣的凹槽，重新躍了上來。

    滴滴，滴滴……

    那炸彈還被顧麟單手抱在懷里，響起了即將爆炸的提示聲。

    顧麟看了眼炸彈，又看了眼褚涯，迅速做出決定。他抓住停在身旁的棺材扣口，拎起棺材就沖向了飛行器，另一只手則將炸彈拋向一旁空地。

    但褚涯比他動作更快地擋在了飛行器艙門前，并在顧麟撲來的瞬間，一拳擊向了他的胸膛，而那拋出去的炸彈也被飛身躍起的布偶熊從空中抱住。

    一聲皮rou相撞的悶響，顧麟向后踉蹌，棺材脫手后滑停在了平臺邊緣。一根深黑色肋骨穿破他的皮膚鉆了出來，但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剛站穩(wěn)身體，便一拳朝著沖來的褚涯砸去。

    暴雨傾盆而下，雨絲被風攜卷著沖入平臺，一道閃電氣勢洶洶地劈來，又被引雷器導入了蓄能箱。

    兩名異變成喪尸的高階哨兵，在電閃雷鳴的背景中展開了對戰(zhàn)。他們攻擊力和速度都達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短短兩三秒時間內(nèi)，兩人就已經(jīng)過招數(shù)次。

    等沈蜷蜷站起身，看見顧麟的右腿也已經(jīng)彎折，腳尖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朝著后方。而褚涯依舊在迅速出招，那擊打在身體上的聲音頻率極快，像是中間沒有停頓。

    滴滴，滴滴……

    “嗷？”布偶熊出聲詢問。

    沈蜷蜷這才發(fā)現(xiàn)它居然還抱著那個炸彈，并舉到眼前，從小孔里去看里面閃爍的紅燈，便連忙大喊：“快扔出去！快點！”

    他喊話的瞬間，顧麟也發(fā)出一聲慘叫，褚涯揮動匕首，一個小黑團從他面前飛過，掉在不遠處地面上。

    那是一團深黑色的血rou，沈蜷蜷曾經(jīng)在尸王身上見到過，認出那是被褚涯割掉的錛棱冰物質(zhì)囊袋。

    他轉(zhuǎn)過頭，看見顧麟捂著脖子，便毫不猶豫地放出精神力，直接縛住了他的身體。而褚涯的精神力也刺入了顧麟的顱腦，并在他的慘叫聲中狠狠攪動。

    “嗷！”

    布偶熊身體后仰，一只腳抬起，胳膊掄了好幾圈，將那個炸彈扔了出去。炸彈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它也再難以維持形體，消散回到了沈蜷蜷的精神域。

    褚涯和沈蜷蜷同時撤回了精神力，顧麟在平臺邊緣搖搖晃晃地踉蹌兩步，黑沉的眼睛直直瞪著褚涯，再慢慢后仰。

    他的身體撞上了原本就已懸空的棺材上，隨著吱嘎一聲響，連著那具棺材一起掉落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