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蜷蜷笑得眼睛都看不見：“哈哈哈哈哈，我的魚好大?！?/br>
    黑狼將飄在湖面上的魚都撈起來后，足足有好幾十條，中班生和小班生興高采烈地將魚抱給大班生，待他們清洗處理過后再交給管理。

    天已黑盡，架在汽燈上的幾口大鍋冒著騰騰熱氣，熬成奶白色的魚湯翻滾，魚rou的香味在空氣中擴散。學生們都從背包里取出自己的飯盒，在大鍋前排成長隊，不停地咽著口水。

    陳榕夾起一塊魚rou，在小孩們的注視中咬下了一口。

    “熟了沒有?。俊?/br>
    “好不好吃？是不是很好吃？”

    “可以吃了嗎？”

    小孩們急切地追問，陳榕被燙得齜牙咧嘴，囫圇將那口魚rou咽下肚，再拿起大勺敲敲鍋沿：“已經(jīng)熟了！可以打飯！好吃得不得了！”

    褚涯帶著沈蜷蜷坐在湖畔，用筷子挑著魚rou里的刺，沈蜷蜷已經(jīng)張開嘴等著，眼睛跟著他的筷子轉(zhuǎn)。

    黑狼躺在旁邊沙地里，愉快地滾著沙，扭得像是一條蚯蚓。

    褚涯將一塊挑好刺的魚rou喂進沈蜷蜷嘴里，他兩三下就咽下肚，又湊到碗邊，眼珠從碗沿上方盯著褚涯的筷子看。

    “這個魚太好吃了，這一口給你吃，我們一人一口。”沈蜷蜷道。

    褚涯嘆了口氣：“你慢點行不行？你這么快的速度，我都不好意思夾給自己?！?/br>
    “你吃嘛，我們一人一口呀。”

    “張嘴?！瘪已呐查_碗，將魚rou遞到沈蜷蜷嘴邊。

    “你吃呀。”

    “等你吃完了我再吃，安安心心地吃，不緊不慢地吃。”

    “那好吧?！鄙蝌轵橐豢趯Ⅳ~rou咬進嘴里，嚼了嚼，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慢點，別噎著，你這速度，十個挑刺的也跟不上?！?/br>
    “我知道了，我吃慢點，我多嚼一下好不好？”

    褚涯看了他一眼：“五下?！?/br>
    “唔，好吧?！?/br>
    大家都坐在沙地上吃魚，陳榕卻將那十幾名已進入分化期的學生單獨叫去一旁，拿出褚涯的還畫冊給他們看，又將一條氣息奄奄的魚拎了起來。

    “這是那些魚里長相最俊的一條，你們看看，都仔細看。”

    這條魚有尺余長，通體銀白，體型修長，魚鰭完整，躺在陳榕手里，半死不活地張著大嘴。

    “是不是覺得它很?。縼?，都閉上眼，仔細回想它的模樣?！?/br>
    今天在路上時，陳榕向褚涯仔仔細細詢問了哨兵向?qū)У淖⒁馐马棥ｋm然褚涯已給出畫冊，上面都是模樣周正的正經(jīng)動物，但他也不放心，現(xiàn)在便拎著魚加深學生們的印象。不管怎么說，出來一條魚類量子獸，總比出來一只變異種，或者老鼠蟑螂什么的強。

    “想到它的模樣了嗎？是不是很好看？”陳榕循循善誘。

    “滋溜……”

    “現(xiàn)在別喝湯！給我仔細地看，仔細地想！告訴我，是不是覺得它很好看？”

    學生們閉著眼睛端著碗，嘴里回應：“好看，那rou很白，湯喝著特別香?！?/br>
    “就是刺有點多，如果沒有刺就好了?！?/br>
    “我覺得肚皮那一截最好看，吃起來最嫩?！?/br>
    “我喜歡腦袋，腦袋最好看，吮著還有汁水。”

    陳榕：“……”

    第84章

    深夜, 整個營地已經(jīng)安靜下來，沈蜷蜷也已經(jīng)熟睡，精神力又進入了褚涯的精神域。

    褚涯躺了很久也沒有睡著, 干脆起身披上棉衣走出了帳篷。

    遠處沙丘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湖水也輕蕩著波光。褚涯走在湖邊, 黑狼靜悄悄地跟在他身旁。他尋了個小沙包背靠著坐下，一手摸著黑狼腦袋, 一手從貼身衣服的內(nèi)兜里取出那塊芯片，注視良久后握在掌心, 怔怔看著遠方出神。

    “褚涯?！鄙砗髠鱽黻愰诺穆曇?。

    褚涯迅速將芯片放回衣兜, 這才站起身：“陳叔?！?/br>
    “睡不著嗎？在這兒吹風。”

    “嗯，順便想點事情?！?/br>
    “我也睡不著, 那我們坐下聊會兒吧?！?/br>
    “好?！?/br>
    褚涯重新坐下，陳榕看不見黑狼, 直接要在它頭上落座。黑狼兩只眼珠子盯著上方，掀了掀唇，終于還是迅速起身，繞到褚涯的另一邊趴下。

    “明天就要離開沙漠了, 但接下來的路程更加艱險。我們要穿過多爾山脈從甘華鎮(zhèn)入海，路線看著倒是沒問題，可實際上困難重重, 首先要找到合適的船只就是個大問題?！?/br>
    陳榕深深嘆了口氣：“我們出發(fā)前，院長給了我一筆錢，到時候用來租賃船只?？梢业娇煽康拇膊缓唵? 這么多孩子, 任誰見了都會起疑心, 說不準會泄露我們的行蹤?！?/br>
    褚涯遲疑著道：“我父親經(jīng)常提及他的一名老部下, 名叫祁星淵，他們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祁星淵還救過他的命。只是后來他不愿意留在云巔，就到了甘華鎮(zhèn)做治安官。到時候我可以去試探一下，如果有他幫忙的話，我們就能離開?！?/br>
    陳榕沉吟片刻：“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就試試吧，只要他幫我們到了海上，我們就算安全了?！?/br>
    兩人交談一陣后，陳榕站起身：“走吧，回去休息了，我們明天還要趕路，爭取早一天到達甘華鎮(zhèn)?！?/br>
    第二天，隊伍行進了一整個上午，終于穿過了這片沙漠。視野里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出現(xiàn)了一簇簇的荊棘植物，一些小動物也在沙地里奔走逃竄，躲在那些洞口好奇地看著這群人。

    陳榕每見到外形過得去的，就立即讓那些分化期學生去看，恨不得親手去抓一只來，讓他們360度無死角地觀看。

    小孩們雖然耐力不行，但體力和精力都恢復很快。雖然昨天在沙漠上走了一天，個個都累得癱倒，但現(xiàn)在瞧見那一群群的沙狐，又興高采烈地跟著追。

    “他們都已經(jīng)看過了，沈蜷蜷要看一下嗎？”

    褚涯看著陳榕手里拎著的那只沙狐，瘦骨嶙峋，一身灰毛臟兮兮，便不動聲色地將沈蜷蜷腦袋轉(zhuǎn)開：“他不看了。

    “它這么丑，我為什么要看它？”沈蜷蜷好奇地問。

    “丑嗎？挺標致的啊?！标愰哦嗽斨掷锏纳澈?，又掏出一把梳子梳理它臉上的毛，“等會兒我再找一截木炭給它描個眉?！?/br>
    16號宿舍的幾個小孩都騎在黑狼背上，唐圓圓給沈蜷蜷解釋：“陳管理長是想你的量子獸長成它那樣，剛才還讓別的分化期的人看，他們?nèi)慷寂芰?。?/br>
    “嘔！”

    “嘔！”

    小孩們都捂住胸口：“太丑了，沈蜷蜷的量子獸不能長成這個樣子。”

    沈蜷蜷更是滿臉震驚：“我的量子獸是浣熊啊，我的浣熊可好看了，為什么要這只大老鼠做的我量子獸呢？我才不要它。”接著又去問林多指：“你剛才看了嗎？你要這么丑的老鼠做你的量子獸嗎？”

    林多指趕緊搖頭：“……嘔?！?/br>
    陳榕無奈，只得將沙狐放在地上，那沙狐如蒙大赦般迅速跑遠。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有了長相更俊的再讓你們看?！?/br>
    沈蜷蜷問林多指：“你喜歡什么量子獸？”

    林多指道：“我哥喜歡褚涯哥哥畫的豹子?！?/br>
    “哦，那你呢？”

    林多指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我也喜歡豹子?！?/br>
    “那你們的量子獸以后都長一樣嗎？怎么分得出來呢？”唐圓圓問。

    林多指：“那，那就一樣吧?！?/br>
    “也不一樣的。你哥的是豹……”沈蜷蜷將那個豹字拖得很長，“你的是豹！”又音節(jié)短促地說了個豹。

    “哈哈哈哈?！绷侄嘀负推渌『⒍夹α似饋?。

    這一區(qū)域的氣候變幻莫測，明明沙漠里還很暖和，但離開沙漠后，氣溫再次變冷，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小孩們將脫下的棉衣重新穿上，他們原本盼著早些離開沙漠，可如今視野里又是茫茫白雪，恨不得掉頭又重新回到沙漠里去。

    天黑時分，前方出現(xiàn)了巨大的山體輪廓，隊伍終于行進到了多爾山脈。

    多爾山脈綿延萬里，像是這片大陸的一道高聳城墻，墻的這邊是深淵和云巔，另一邊則是更加廣袤的天地。

    褚涯看著前方那道被積雪覆蓋的峽谷，對陳榕道：“這里以前是條河，叫做多爾河，后來地形變遷，河流消失，就成了一條縱貫多爾山脈的長形峽谷，也叫做多爾峽谷。我們穿出這條峽谷應該要花上兩天時間，今晚就在峽谷前扎營吧?！?/br>
    “好，就在這兒扎營?！?/br>
    小孩們已經(jīng)凍得直哆嗦，管理們帶著大班生迅速搭好帳篷，去山上撿來柴火燃起幾堆大火，燒上熱水給大家燙腳泡手。黑狼也在這短短時間內(nèi)去捕獵了幾只變異種，管理將它們收拾干凈，架在各個火堆上開始烤rou。

    褚涯站在左邊那堆火前，熟練地翻動著串rou的木棍，再用匕首將已經(jīng)烤熟的rou切下一塊，放進那個遞到面前的空飯盒里。

    一群小班生在他身側(cè)排出長長的隊伍，都拿著自己的飯盒，一邊慢慢前進，一邊踮起腳翹首張望。沈蜷蜷則在維持秩序，在隊伍旁來回走動，一臉嚴肅地批評想要插隊的小班生。

    “我哥哥烤的rou非常好吃，我知道你很想吃，但是也不能插隊的，知不知道？”

    “我不是想插隊，我就是想離近點聞聞?！北慌u的小班生抽動著鼻子。

    “可是大家都想聞，那怎么辦呢？那不就全部插隊了嗎？”

    吃完晚飯，原本走得蔫掉的小孩又都生龍活虎，在帳篷里翻來爬去地嬉戲玩鬧，管理們則逐個檢查腳底，將他們腳底走出來的水泡挑掉，再抹上藥膏。

    “我們還要旅游多久呀？前面都沒有魚，我不想旅游了，再也不想旅游了。”一名中班生躺在被子上哀嚎。

    “前面沒有魚了嗎？”

    “是啊，都是山，沒有水了?！?/br>
    “我也不想再往前旅游了，我們還是回到那個湖旁邊去旅游吧。”

    “嗯，在湖邊旅游幾天就回去了，把魚給院長帶回去?！?/br>
    ……

    小孩們抱怨幾句后，有人開始比誰腳上的水泡最大，于是大家又將那些怨言拋諸腦后，個個都翹起腳比水泡大小。

    褚涯坐在小帳篷里，也在給沈蜷蜷挑水泡。沈蜷蜷的腳被褚涯抱著，身體倒在被子上，和同樣倒在旁邊的黑狼，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打著。

    “你這下打得我好重，我是輕輕打的好不好？”沈蜷蜷不滿地大力拍了黑狼一下。

    黑狼便也重重呼了他一爪子。

    “我是在學你，你又這么重的打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