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幽靈船只是個通道，這個通道是永恒迷霧為普通人搭建的。神與人的區(qū)別可能就在這兒，神可以自己搭建通道，祂們不需要任何外界的幫助。那既然神能做到，人為什么不可以?！?/br>
    “傳說級的幽靈船長如果能進一步同化幽靈船，感受到從‘那里’獲取力量的真相，他就可以再往前一步。那時，幽靈船還是船靈，都不是必要的了。船長將依靠自己，獲取力量?！?/br>
    “傳說級往上就是半神，半神再往上，就是神！所以岳陽，在詭霧海上，神并不是那么的難以企及?！?/br>
    岳陽聽得有些懵，尤無淵抓住了他的手，“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會義無反顧地走上成神的道路，直到再次找到你。”

    xxxxx

    夜里，岳陽在睡夢中，又一次站到了那扇門前。

    寬廣的平臺上，只有他和帶大臉貓面具的男孩，對著那扇開啟了一條縫的艙門。

    “你就那么害怕嗎？”

    “我不知道，”岳陽試圖去握上門把，可他手臂都抬不起來，“那種恐懼好像被埋進了我的潛意識里，我無法控制?！?/br>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面具岳陽道，“門里的東西離你很近了——”

    岳陽在黑暗中猛地睜開眼睛，明日號還行駛在濃霧中，周遭一片寂靜。

    ……

    尤無淵此時正站在阿特萊特號的船首，海上吹來的夜風刮起了他襯衫的衣領。

    阿特萊特好不容易從故紙堆里走出來，他漫步到尤無淵身邊，“這次惡魔海之行，你變了很多。”

    “我沒有變，我只是接近了真相。”

    “關于你的母親……你是知道了什么嗎？”

    阿特萊特一直想跟尤無淵談談他在惡魔深淵的經(jīng)歷，但尤無淵一直在回避。

    “當你在深淵中陷入殺戮的欲望，我就跟你失去了聯(lián)系。我不知道你后來經(jīng)歷了什么，但我能感覺到你內(nèi)心的震顫?！?/br>
    尤無淵仍然沒有說話，阿特萊特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背影，最終嘆了口氣，“無淵，我是被你父親帶到你身邊的?！?/br>
    尤無淵有些驚詫，他回過頭，“幽靈船在認主前，是沒有意識的?！?/br>
    “是啊，可我是詭霧海上第一批誕生的幽靈船，我對牠們的氣息太熟悉了。在你剛當上船長時，我就感受到了，你父親到過阿特萊特?！?/br>
    尤無淵無法相信，“我來詭霧海的時候，格蘭瑟姆已經(jīng)死了?！?/br>
    “祂是神，孩子。”

    阿特萊特突然抬手，尤無淵脖子上帶的黑狗項墜浮了起來，“祂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了最后一個化身?！?/br>
    尤無淵一把抓住了項墜，黑色的大狗倏然闖進他的記憶。

    除了阿樂以外，那是他童年僅剩的，真實的溫暖。在阿樂被殺的那個夜晚，他也聽到了黑狗的叫聲。

    “……為什么？不可能。”尤無淵無法認同。

    “你以前一直把項墜留在秘島上，我也一直沒有注意過。”

    阿特萊特輕嘆了口氣，“化身的力量維持不了太久，把你送到我的船上，應該就是祂最后能做的事了?！?/br>
    大黑陪著尤無淵一起度過了很多孤獨難熬的歲月，它跟他一起玩耍，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它替他趕跑那些欺負它的孩子，甚至在那個恐怖的夜晚，引走了他的母親。

    現(xiàn)在，阿特萊特告訴他，那是他的父親，在無言地陪著他。

    尤無淵倏地回過身，他只有死死攥住船欄，才能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命運跟他開了太多的玩笑，他不敢再去相信，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阿特萊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等了很久，等到尤無淵再次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才緩緩開口道，“格蘭瑟姆把我?guī)Ыo你，一定是有理由的。這片詭霧海上，除了幾位神祇，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歷史的真相。我能幫你看透你想知道的，無淵?！?/br>
    尤無淵透過船欄，看著漆黑的海面，“……她知道我父親的身份，她似乎很生氣我最先覺醒了赤紅之炎。她說，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殉道者，靈魂必須經(jīng)過痛苦的淬煉?！?/br>
    “殉道者？”阿特萊特眉毛一擰，“她對你做了什么？”

    “一場血祭，在不知道多少個讓我恐懼的夜晚后，她似乎覺得普通的刺激還不夠。所以，她讓我親手剖開了阿樂的肚子。那是我在尤家唯一的朋友?！?/br>
    阿特萊特沉思了片刻，“我聽說過殉道者，在信仰之光的神殿里，他們擁有極高的地位。信仰之光還在時，祂的信徒們相信，要召喚神的降臨，需要殉道者作為代行人。”

    “他們的地位有些像風暴神殿的女巫，但又不完全一樣。平時，他們和女巫一樣可以作為神與人溝通的橋梁。關鍵時刻，他們需要使用召喚的力量，迎接神的降臨?！?/br>
    “殉道者被要求必須擁有最純潔的信仰，隨時能為自己的神獻上一切。他們很受人尊重，但也終身沒有自由。從被選中開始，就要為覺醒召喚之力做訓練。很多殉道者終其一生，都只能作為一件召喚神靈的工具?！?/br>
    “……工具嗎？”

    尤無淵盯著海面，突然嗤笑一聲，“十幾年，她只想把自己的兒子培養(yǎng)成一件工具？”

    “會不會是被人利用了？”

    阿特萊特提醒道，“你母親的身份還不明朗，也許，還有其他原因?！?/br>
    “我會查清楚的，”尤無淵冷下聲音，銳利的目光穿透濃霧，“我會找到她，讓她親口告訴我！”

    xxxxx

    尤無淵進入岳陽房間的時候，已近凌晨了。

    岳陽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wěn)，直到感覺身邊的床墊陷了下去，他才平緩了呼吸。

    尤無淵靠坐在床頭，今天跟阿特萊特的懇談，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但還有件事，他并沒有告訴阿特萊特。

    那把剖開阿樂肚子的刀，來自岳陽的過去。

    “……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殉道者，你必須經(jīng)歷這些，你的靈魂經(jīng)過痛苦的淬煉，才能獲得真神的青睞?！?/br>
    他母親口中的真神，就是岳陽嗎？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感覺自己覺醒了什么召喚之力，他也沒有什么純粹的信仰。

    可是，岳陽來到詭霧海，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他。

    在那場讓他失去一切的風暴里，自己恢復意識后第一個見到的，也是岳陽。

    “……真的是我把你召喚到詭霧海的嗎？”

    尤無淵摸了摸岳陽那一頭蓬松的卷毛，看到他在睡夢里打了個噴嚏，突然笑了笑，“雖然我的出生就像個笑話，但是能作為工具遇到你，好像也不算太差……”

    xxxxx

    岳陽這一天醒的很早，他起來時，尤無淵還在睡，船上都靜悄悄的，連平時起得最早的蓋伊都沒有動靜。

    岳陽蹬上鞋子，小心地走出房門，本來想去喝口水，可走到甲板上突然發(fā)現(xiàn)，船四周的迷霧竟然已經(jīng)散了！

    岳陽一下意識到了什么，幾步竄上艏樓，迎著海面上的朝霞，一座巨大的島嶼浮現(xiàn)在天際。

    “亞特蘭蒂斯——”

    白雪兒和巫天慧都在岳陽的吶喊聲爬了起來，她們連鞋都顧不上穿，就爬上了甲板。

    恢弘的白色穹頂式建筑很像古羅馬的神殿，它矗立在島嶼的中央。

    在它的身后，有一根異常粗壯的石柱，直直地插進云霄。高大的城墻拱衛(wèi)著神殿，四周是聳立的尖塔。

    深藍色的雷紋繪制在石柱上，遠遠看去就像天空中劈下的閃電。

    隨著船只破開海浪，這座島嶼已經(jīng)大到看不清邊界。

    數(shù)不清的高大建筑簇擁在島嶼中間，它們大多是白色磚石式建筑，帶著歲月的痕跡，莊嚴而又神圣。

    再向外看，有鋼筋水泥堆起的豪華城區(qū)，也有紅色磚墻圍起的堡壘。

    山上有正在轉(zhuǎn)動的巨大摩天輪，斷崖上還有磚紅色的古堡。

    海岸線上，光是大碼頭，亞特蘭蒂斯就有十六個，小碼頭和漁港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岳陽甚至看到了環(huán)島的鐵路線，寬敞的馬路和飛馳而過的汽車！

    “這就是亞特蘭蒂斯啊……”

    白雪兒簡直看不過來地不停瞪大眼睛，這時，船身突然一震。

    四周沖天而起的水柱，將明日號圍在了中間！

    岳陽差點就發(fā)動了技能，還好被及時趕到的尤無淵按住了。

    “歡迎來到亞特蘭蒂斯，檢測到您是第一次到達，請上島后先至碼頭辦事處登記……”

    岳陽：“……這水柱還是智能的？”

    尤無淵也有點兒無奈，“這是亞特蘭蒂斯的老傳統(tǒng)了?！?/br>
    下一秒，騰起的水柱從天而降，尤無淵一個閃身，躲到了艏樓底下。

    甲板上剩下的幾個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澆了個透心涼！

    岳陽頂著一頭濕漉漉的卷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跑了的尤無淵。

    那邊，顧城打了個傘從船艙底下露出頭，“我就說，這歡迎儀式早該改改了，實在太弱智了?！?/br>
    “第一次到亞特蘭蒂斯，都要經(jīng)受風暴之主的洗禮，能給你們帶來好運的?！?/br>
    尤無淵站在屋檐下，面對岳船長無聲的憤怒，禁不住地笑。

    岳陽哼了一聲，胡亂甩甩身上的水，轉(zhuǎn)頭面向越來越接近的壯觀碼頭，張開手臂，“亞特蘭蒂斯，我們來啦——”

    第173章 卡口

    亞特蘭蒂斯的主城分東南西北四個城區(qū), 明日號駛?cè)氲氖悄铣堑拇蟠a頭。

    寬敞整潔的碼頭，一切竟然有序。

    這里的碼頭工人都穿著相同的深藍色制服，碼頭前街一水兒的四層紅磚小樓, 沒有像其他自由島一樣滿是店鋪，反而大都掛著一些家族的徽章或者各種組織的標志。

    “南城是最講規(guī)矩的地方，也是四城里最安靜的地方, ”顧城向白雪兒幾個介紹道。

    眾人一下船, 岳陽就仰頭看向了那根石柱。

    在碼頭上看，那根石柱簡直高的嚇人。它本來是聳立在島嶼的中間, 可它的高度, 讓你在島上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簡直像根擎天柱一樣。

    “有傳言, 那根石柱是風暴之舟的桅桿所化, 也是因為那根石柱在，亞特蘭蒂斯島才沒有隨著艾爾澤亞大陸一起沉沒?！?/br>
    岳陽聽到尤無淵的解釋, 對那位風暴之主更好奇了。

    “請兩位船長出示一下出入證, ”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年輕小伙跑了過來。

    “我們是第一次登島, 還沒有拿到出入證, ”顧城替岳陽開口道。

    “好的，那我為你們登記一下, 請船長出示一下卷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