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吞噬者號啊，”賣餡餅的弗格大叔開口道。

    岳陽一個激靈和白雪兒對視了一眼，還好明日號停在了旁邊的私人碼頭上，離這里還有段距離。

    顏紅笙此時正站在船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愛莎島。

    沃德·霍爾也走了出來，一手摟住顏紅笙的肩膀。顏紅笙想躲開，但沒成功，肩膀被沃德的大手牢牢鉗住。

    “等我抓到了巫天慧，逼問出了秘島的坐標(biāo)，你也該認(rèn)了吧？尤無淵死了，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br>
    顏紅笙飄舞的長發(fā)突然凝聚成刃，猛地刺向沃德的爪子。沃德反應(yīng)還算快，及時收回了手。

    顏紅笙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船下走去，“等你真的抓到巫天慧再說吧?！?/br>
    xxxxx

    此時的明日號上，尤無淵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睜開了赤紅的眼，“阿特萊特……”

    紳士的老者形象，一點一點勾畫在虛無的空間里，阿特萊特感受到了尤無淵的召喚，幾乎瞬間就轉(zhuǎn)移到了明日號上。

    “孩子，你果然還活著！”阿特萊特是詭霧海上最古老的幽靈船之一，尤無淵剛登上他的船時，確實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巫弘文和熊義怎么樣了？”

    “他們被關(guān)在石牢里，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沃德想從他們嘴里撬出秘島的坐標(biāo)。”

    尤無淵點頭，“我會想辦法救他們出來的，在那之前，還需要你看顧他們。”

    “放心吧，”阿特萊特上下打量了尤無淵一圈，有些困惑地道，“無淵，你的狀態(tài)很奇怪。在你召喚我之前，我完全沒有感受到你在附近。沃德曾經(jīng)找了僅次于黛西的占卜師，數(shù)次占卜也都占卜不到你的蹤跡?！?/br>
    尤無淵微微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被困住了，被這艘船困住了?！?/br>
    阿特萊特立馬環(huán)顧四周，在他的眼里，這是一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幽靈船，“這里的船靈呢？我或許可以跟他溝通一下?！?/br>
    尤無淵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這艘船的船靈，也感受不到船靈的存在?，F(xiàn)在，這艘船貌似在把我，當(dāng)成它的船靈?！?/br>
    “這不可能，孩子。這不符合永恒迷霧創(chuàng)造幽靈船的規(guī)則。”

    阿特萊特看不到束縛尤無淵的繩索，只覺得他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或許，是你自己在禁錮你自己?！?/br>
    “是嗎？可我并不這么覺得，”尤無淵又轉(zhuǎn)頭看向舷窗外，“奧卡姆和沃德還好嗎？我最近可是很期待跟他們見面。”

    “沃德一直在祭祀奧卡姆的通信官，奧卡姆沒有再現(xiàn)身，跟你的一戰(zhàn)，他傷的也很重。”

    尤無淵一手撫過茶色的單片眼鏡，嘴角冷冷一翹，“等下一次，我一定讓他再也不需要祭祀。”

    “你身上的地獄之火清除干凈了？”阿特萊特好像有些不敢相信，“我不得不說，你的狀態(tài)，比我想象的要好上太多了?！?/br>
    尤無淵微微垂眸，沒有答話，門外的甲板上卻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好像誰一下跳上了船。

    “大佬！情況不妙，我們得趕緊撤！”岳陽一陣風(fēng)似的卷進了船長室，阿特萊特瞬間隱去了形體。

    “大佬，大佬，我在碼頭上看到吞噬者號了！”

    岳船長徑直跑進來，硬是擠到了尤無淵和舷窗的中間，迫使他看著自己，然后夸張地比劃起來，“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船，比郵輪還大！怎么辦？怎么辦？你和天慧留在船上會不會暴露??？”

    尤無淵雖然身體僵硬，但愣是站在原地沒動。

    隱去身形的阿特萊特，無聲地飄到了兩人旁邊，摸著下巴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好像明白了什么。

    岳陽還在急切地抓著頭發(fā)，吞噬者號給他的壓力著實有點兒大。尤無淵轉(zhuǎn)頭看向阿特萊特，兩人開始在心里溝通：你不要亂猜，你是我的船靈，我都能聽到！

    阿特萊特：不要緊張，我的孩子。你已經(jīng)長大了，也該到這個階段了。

    尤無淵：……說了不要胡思亂想！

    岳陽一臉困惑地抬起頭：“大佬，你跟誰說話呢？”

    第28章 碼頭上的較量

    愛莎島的港口里, 吞噬者號投下的影子幾乎籠罩了碼頭的一半。

    頂層甲板上，四個黑巫師分站在船的四角，低聲吟誦著未知的咒語, 一層層隱形的波紋慢慢蕩開，逐漸籠罩了整座愛莎島。

    在石牢深處，被法陣禁錮的巫弘文緩慢地睜開了眼睛；“這是……血靈禁咒！沃德是瘋了嗎？”

    在波紋罩住了整座島嶼后, 水手們將一個巨大的陶罐抬到了甲板中央。

    同一時間, 在陶罐下方的船艙里，五個一身白裙的年輕女孩將柔嫩的脖頸伸進了繩套中。

    巫師吟誦的咒語聲越來越急切, 一個血紅的圓形法陣慢慢成型。

    陶罐的木塞開始不斷震動, 此時的碼頭上還有好奇的人在偷偷觀望。

    顏紅笙已經(jīng)帶著人走下了吞噬者號，他仍然是一身大紅色的絲綢長袍, 純黑的腰帶, 錦緞似的長發(fā)松松地束在背后，他過分艷麗的容貌讓很多人哪怕在心底畏懼的要死, 卻又總?cè)滩蛔∠攵嗫此麕籽邸?/br>
    船上的血紅法陣已成, 陶罐的木塞崩開, 血紅色的透明靈體尖嘯著沖上了半空。

    這時還在碼頭逗留的人才反應(yīng)過來, 驚恐地四散奔逃。

    靈體開始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它們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 就是那個叫巫天慧的女孩子。所有擋在它們面前的東西, 都會被直接穿體而過, 玻璃碎裂, 物品橫飛。而被直接沖撞的人類, 靈魂會受到極大損傷, 輕者昏迷，重者再也無法清醒。

    明日號上, 在血紅色靈體沖破陶罐的瞬間，尤無淵就感覺到了。

    他看了一眼阿特萊特，將還在他身前喋喋不休的岳陽直接按進了懷里。

    岳陽一下懵了，他的視線被尤無淵的胸口擋住，呼吸間都是尤無淵身上一種極為干凈的，好像一種特殊木質(zhì)被烈火烘烤過的味道，耳邊是則只剩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阿特萊特從隱形中現(xiàn)身，手中的黑色木杖在地板上輕輕一敲。

    被白雪兒緊急帶到甲板下的巫天慧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周圍的空間似乎發(fā)生了扭曲。這種氣息很快又消失了，巫天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緊張，產(chǎn)生了錯覺。

    尖嘯著飛過的靈體徑直穿過了明日號，明日號奇跡般地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碼頭上，崩潰逃命的人群中，顏紅笙漫步走到了街道中央。

    他將腰間系著的短笛放到唇邊，吹出的笛音空靈婉轉(zhuǎn)，一陣微風(fēng)吹來，無形的絲線從他的身體迸發(fā)，與他的黑發(fā)一起，隨風(fēng)而舞。

    成群的老鼠在陰暗的角落探出頭，結(jié)隊的海鳥飛出巢xue。

    “這一刻，所有所見，皆是我之所見；所有所聞，皆是我之所聞……”

    老鼠四竄，海鳥高飛，顏紅笙閉上了眼睛，數(shù)不清的畫面進入了他的腦海。

    躲在甲板下的巫天慧，聽到了外面海鳥凌亂的叫聲，也感受到了暗處窸窸窣窣的動靜。

    “完了，一定是顏紅笙！”

    這話剛說完，一只紅著眼睛的老鼠就竄到了巫天慧和白雪兒眼前。

    蓋伊在旁邊，飛起一腳就跺向老鼠，老鼠卻極為靈活地閃開，綠豆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巫天慧。

    “是顏紅笙在控制這些動物！”巫天慧猛地站了起來，“我不能連累你們，我得馬上離開！”

    “我跟你一起走，”蓋伊跟著道。

    “不行，得聽船長的，岳陽還沒出來呢，”白雪兒起身擋在了兩人跟前。

    “來不及了，顏紅笙馬上就會知道我在這兒了！”巫天慧推開白雪兒就想往甲板上走，外面卻突然傳來“咚”地一聲。

    “船上有沒有人？快出來！”

    尤大佬的房間里，岳陽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剛想動，又被人按住了。

    “大佬……”

    “閉嘴，沒事?！?/br>
    阿特萊特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兩個人，再次敲響了手杖。

    蓋伊從甲板下爬了上來，一只握著短刀的手背在身后。

    一伙看起來是水手模樣的人登上了他們的船，四處瞅了兩眼，“你們船上就你一個人？”

    “其他人都去神殿了，”蓋伊沉穩(wěn)答道。

    為首的人蹭蹭幾步下了甲板舷梯，躲在船艙里的白雪兒和巫天慧立刻屏住了呼吸。

    蓋伊握著刀的手慢慢發(fā)緊，仔細聽著甲板下的聲音。

    只不過，沉重的腳步聲響了沒幾下，那個水頭小頭目又爬了上來，“船艙是空的，什么都沒有，走吧。”

    其他水手不置可否，似乎把上頭下的死命令都忘在腦后了，就這么糊里糊涂地下了船。

    船長室里，岳陽終于恢復(fù)了自由身。

    尤無淵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愣是一句解釋的話都沒說出來。

    岳船長默默地轉(zhuǎn)身，把通紅的臉靠在舷窗上，他打算人工冷卻一下。

    隱形中的阿特萊特，像是看到了十分令人滿意的畫面，摘下帽子沖尤無淵優(yōu)雅地一擺，然后安靜地離開了。

    “沃德·霍爾是個十分多疑的人，這時候離島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接下來幾天，讓天慧呆在船上，你們照常行動就是。有我在，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

    “……知道了。”

    岳陽沒有回頭，他的人工冷卻效果不太明顯。

    xxxxx

    吞噬者號上，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廢物！都是廢物！”

    船長室里，沃德把桌上能掃落的東西都掃到地上去了，整個人像熟透的螃蟹，眼球里都布滿了紅血絲。

    顏紅笙坐在柔軟的沙發(fā)里，雙目微闔，臉色有些蒼白：“現(xiàn)在發(fā)火有什么用？也許占卜本來就是錯的，巫天慧根本就沒在這里?！?/br>
    “不可能！一個錯了，難道三個都錯了？”

    沃德煩躁地擼了一把頭發(fā)，“一定是哪里遺漏了！巫天慧那個小鬼，太過狡猾了，巫術(shù)不一定能對付得了她！”

    “我也一樣沒找到她，別說人了，連點蹤跡都沒有，”顏紅笙扶著沙發(fā)站了起來，人似乎有點虛弱，“我勸你還是從其他地方想辦法吧，這樣大海撈針，不會有結(jié)果的?！?/br>
    沃德猛地轉(zhuǎn)身看向顏紅笙，眼中的怒火漸漸變得狠厲，“你是不是很希望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你是不是壓根不希望我找到巫天慧？尤無淵曾經(jīng)帶你去過秘島，他的島上有什么，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顏紅笙漂亮的眸子瞇成了一條線，“我如果還偏向他，那時候又怎么會幫你？收起你那毫無用處的疑心病吧，把精力用到該用的地方去！”

    沃德眼中寒光一閃，在顏紅笙轉(zhuǎn)身打算出門的時候，一把拖回了他，“我現(xiàn)在就想用一用我的精力，不在別的地方，就在你的身上！”

    顏紅笙剛剛使用過木偶師的天賦技能，體力消耗極大，一時竟甩不開沃德，被他死死按在了沙發(fā)上。

    “沃德·霍爾！你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