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痕 第30節(jié)
好不容易送走一個談斯雨,緊跟著,下一個課間,仇野聞訊而來。 手沒空著,不知從哪兒捎來一瓶薄荷糖,他嘴里嚼著兩片,晃了晃唏哩嘩啦響的瓶身,問她要不要。 “你是嫌我今天過得還不夠亂?” 在教室里待久了,太悶,關(guān)書桐起身外出透氣,沒走遠,就在走廊吹吹風。 仇野跟過來,兩只小臂隨意搭在欄桿上,左手捏著的那瓶薄荷糖搖搖晃晃,嘩啦嘩啦。 煩躁。 關(guān)書桐一把奪過來,也不吃,就在手里攥著。 仇野看出她情緒不好,他反而挺好:“你這人挺別扭。” “怎樣?” “一邊跟談斯雨帶小孩,住他家,穿他衣服,還在他身上留下愛的印記,一邊煩他,跟他吵,跟他鬧,跟他撇清關(guān)系?!背鹨白聊チ艘幌?,“你別是愛恨交加吧?” “滾。” “難道是……愛而不自知?” “別逼我扇你!”她惱羞成怒。 “來,”仇野嫌她還不夠煩不夠惱似的,扯著襯衫衣領(lǐng),指著頸根那一塊,囂張得不行,“咬,沖這兒咬,不咬我就當你對談斯雨動了心?!?/br> 關(guān)書桐瞪著他,磨著后槽牙,下頜線緊繃著,拳頭緊捏著,薄荷糖瓶子的圓潤邊角硌得她手疼。 “神經(jīng)?!彼齽e開眼,“你到底想干嘛?” 仇野松開領(lǐng)子,懶得整理,大大咧咧地任其支棱凌亂著,“不干嘛,就想來找你聊天,吵架,或者打架,反正怎樣都好。” “閑著沒事干?!?/br> “我可沒拿你當消遣?!?/br> “只是拿我當刺激談斯雨的工具。” 雖然她始終不明白,哪怕她解釋得那么清楚了,為什么他仍堅持談斯雨喜歡她; 也不明白,他和談斯雨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她會被卷入他們的戰(zhàn)爭中。 但,她大抵算是欠了仇野一條命,所以,她得還他人情。 高中畢業(yè),還清了,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里的一切了,她就當自己重獲新生了。 “以前確實是這么想的,”仇野說,“想著,讓你去勾引他,不要你們以往那種相敬如賓的模式,而是瘋狂的,熱烈的,等談斯雨對你愛得要生要死的時候,你再狠狠拋棄他。” “談斯雨怎么可能?”關(guān)書桐覺得他天真,“他冷靜,理性,清楚怎么循循善誘,讓人心甘情愿跳進陷阱,也清楚怎么挑人痛處,把人激得急赤白臉……他善于掌控全局,也喜歡領(lǐng)導全局?!?/br> 反正,十多年來,她從未有一次,看過他抓狂、混亂、狼狽、挫敗…… 他是個情緒相當穩(wěn)定的人,就沖這點,她曾經(jīng)是能接受和他聯(lián)姻的命運的。 “所以,看他被逼到絕境,氣到跳腳,急到發(fā)瘋,最后跟個窩囊廢似的,崩潰,絕望,卑微到跪地叩首,痛哭流涕……”仇野咧嘴輕笑,眼內(nèi)閃動異樣光彩,“不是很好玩嗎?” 關(guān)書桐順著他搭在欄桿上的手肘,看他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轉(zhuǎn)著左手食指的蛇形戒指。 她不予置評。 “不過,后來想想,這樣差點意思?!彼f,“他怎么能不清楚,他真正的對手是我呢?” 關(guān)書桐撩起眼簾。 仇野:“所以……” “丁零零!——” 課間時間短暫,預(yù)備鈴猝然打響,走廊往來的學生匆匆忙忙地往教室趕,兵荒馬亂中倉皇一瞥,意外窺見仇野按住關(guān)書桐肩膀,低頭向她湊近時,一個兩個,紛紛不約而同地暫停動作,屏息凝神。 關(guān)書桐聽到他在耳邊說: “我們陪他玩?zhèn)€更好玩的吧?!?/br> 第20章 晉江文學城 “啪!” 白球撞擊桌上唯一一顆黑球, 在場邊四雙炯亮眼眸的注視下,在桌上一排冷白燈光的照射中,快速向前滾動, 碰撞庫邊, 調(diào)轉(zhuǎn)方向, “砰——”一下, 順利入袋。 “不是, 哥, 你直接solo全場了,我們還玩?zhèn)€卵?。俊庇嗔己舶雅_球桿往桌角一擺, 真真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談斯雨揮著臺球桿, 把他那桿再往旁推一推,“礙著爺打球了?!?/br> “我偏要?!备苌狭怂频? 余良翰故意把臺球桿擺桌上去。 談斯雨無語地瞥他一眼,放眼看一圈球☆仙☆女☆整☆理☆, 重新找角度架桿, “倆女孩子看著呢, 你多大個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br> “又不止我這么想, 對吧?”余良翰沖陳怡佳和凌雅打一眼色。 凌雅抿著吸管莞爾一笑,左手端著一杯覆著冰霧的柳橙汁, 橘黃液體吸上去,她習慣性地用右手扶一下半透明的吸管。 不同于陳怡佳不顧形象的盤腿坐姿, 她穿著淑女的連衣裙,坐姿也是淑女的并腿式。 “談斯雨真的很厲害?!彼吞椎乜渲?。 “就是有點兒缺心眼?!标愨呀釉? 盤腿坐久了,她放下一條腿, 在椅子下前后晃蕩,“不跟我們組團打比賽就算了,還塞了兩個麻煩進來。” 汽水喝多了,腹脹,她也是漲了一肚子的火:“今天上經(jīng)濟課,老師點人回答問題,趙慶恩那個傻吊全都一問三不知,不懂就算了,他還不認真學。下周就開始模擬交易了,他那樣怎么能參賽???” “而且……”說著說著,陳怡佳對他真是沒半點好感,偷瞄一眼坐在旁邊的凌雅,“他手段挺low,都二十一世紀了,搭訕人還只會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搭訕誰?”談斯雨隨口問著,揮桿,白球滾動,碰紅球。 他拎起一旁的藍罐可樂,仰頭,灌一口,余光循著紅球的軌跡移動。 紅球落袋。 “我?!绷柩懦雎?。 談斯雨看過去,“你找到我們,說全年無休更·新騰訊群,八1四816酒6三,天天更心想跟著一起參加商賽,是因為……以前跟他見過?” 凌雅垂眼,咬著吸管磨了磨,垂放在腿上的左手不自覺地用拇指掐著食指,有點疼。 她囁嚅:“是他認錯人了?!?/br> 談斯雨觀察她兩秒,“哦,”輕飄飄的語氣。 又問陳怡佳:“另一位呢?” “另一位?趙慶欣?”陳怡佳回憶了下,“還行吧,學得比她哥認真,看得出是想努力拿個獎項回來的?!?/br> 說到這兒,余良翰瞄談斯雨一眼,揶揄:“要我說,她大概是想著,拿獎了,好到談哥這兒炫耀一下吧?” 陳怡佳冷笑:“談斯雨缺這一個獎?” “你以為她的目標只是讓談哥羨慕?”余良翰不認同地對她搖搖食指,“她只是想證明,她不比關(guān)書桐差。” “可是……”凌雅放下柳橙汁,“就算拿到這一個商賽獎項,趙慶欣和關(guān)書桐……好像……” 也沒法擺在一塊兒相提并論。 關(guān)書桐打小就是精英教育,高起點,高天賦,高要求。 即便她懈怠了一年多。 但她過去那些成就,壓根不是其他人后天窮追猛趕就能趕上去的。 “無所謂,”談斯雨抬了抬下頜,示意余良翰出球,他單手拎著那聽冰可樂到一旁的單人沙發(fā)短暫休息,“她愛學愛拼,那就讓她多學多拼,多找點事兒做,他們才沒時間煩我?!?/br> “是哦,她這幾天好像都挺少找你的?!标愨岩慌氖?,到這會兒才回過味來,氣鼓鼓地嗔他,“你倒是爽了,給趙叔做人情,把他倆塞我們組里,還間接擺脫了一個追求者的糾纏,那我跟余良翰、凌雅算什么?” “算……你們還我人情?” 談斯雨晃了下手中的冰可樂,冰霧彌漫鋁罐,把他手指都打濕。 “上次,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打爛了她爺爺最喜歡的一只紫砂壺,后來托我找?guī)煾祹兔?fù)制了個一模一樣的,以假亂真——” “停停停!”陳怡佳聽不下去了,“你不準跟我爺爺說?!?/br> 談斯雨喝著可樂,低低一聲“嗯”回得含混輕忽不太可靠。 “那關(guān)書桐呢?”余良翰偏要提她一嘴,“從小到大,你幫她不少回了吧?怎么沒見你找她討要人情?” 抓握在可樂罐上的食指抬了下,談斯雨示意他打住,這一口咽下去,冰冷液體從口腔,順著喉嚨落入腹肚,他把鋁罐撂在一旁的茶幾上,“她跟你們不一樣?!?/br> “哦~”陳怡佳故意把尾音拖得意味深長,摸到茶幾上的手機,指紋解鎖,點進微信,找到關(guān)書桐,點進拍攝,開始錄制,“桐桐哪里不一樣?”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他想著,察覺到她鏡頭,看過去,嘴角輕輕挑起的那一點笑意,在暗昧不明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溫柔,又耐人尋味。 他說:“愛是讓人常覺虧欠。” 好假。 這是看完陳怡佳發(fā)來的短視頻后,關(guān)書桐最直觀的感受。 陳怡佳竟然在給他那句話瘋狂打call:【哇哇哇,磕到了磕到了】 g:【……】 cyj:【他對你真的很不一樣[害羞]】 g:【別惡心我】 cyj:【為什么你就不信呢[傷心]】 cyj:【對著那樣帥氣的一張臉,那樣深情的一雙眼,那樣動人的一句話,你怎么能不信呢[哭]】 關(guān)書桐翻一白眼:【你覺得他像那種自認吃虧的人?】 cyj:【……】 cyj:【老實說,不像】 提到他,陳怡佳挺多苦水:【他可太會算賬了,欠他什么人情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汗]】 cyj:【還有】 cyj:【雖然不知道你們以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我覺得,他肯定是想跟你重歸于好的,你們要不找個時間,坐下,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