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痕 第17節(jié)
仇野便沒再客氣,遒勁長指捏著酸奶盒,吸管湊到唇邊,咬著吸管輕嘬一口,“最后,你還是輸了?!?/br> “我沒有。”關書桐同他講道理,“我贏了,要求你去把我meimei接回來,結果你沒接到。到這里為止,我們的賭約已經(jīng)結束了。” 至于她后來去找談斯雨,這已經(jīng)是另一回事了。 “ok。”他舉雙手投降,對她的邏輯是服氣的,“沒能順利接到你meimei,算我失誤。事情是在周六晚發(fā)生的,今天你跟談斯雨吃早餐,上學。先前我發(fā)你消息,你也都‘習慣性’地忽略不回應。請問,關書桐小姐,現(xiàn)在方便問下,在你沒有回復我的那段時間里,都在做什么嗎?” 關書桐眼睫微動,穿堂風把半遮半掩的窗簾吹得嘩啦作響,明媚陽光灑進來,把兩人身影照得虛幻朦朧。 她眼珠在光下呈琥珀質感,通透,漂亮,以至于詭異,冰冷,“仇野,你不是我男朋友?!?/br> 沒資格管她那么多,沒資格質問她,更遑論要來捉她的jian。 那幾秒內,仇野叼著吸管,沒接腔。 他粗糙慣了,皮膚是無所謂曬不曬的健康小麥色,光線晃得人眼花,好似加了磨皮濾鏡,叫人幾乎看不清他身上顏色較淺的細碎傷疤。 但關書桐清楚記得,在他后腦勺,有一道被碎磚頭擊打后留下的痕跡,也記得他溫熱鮮血噴濺到她身上的黏膩感。 心臟忽然搐動了下,她語氣不自覺緩和:“反正我們什么都沒有?!?/br> “嗯?!彼唤?jīng)心地輕哼了聲。 知道她和談斯雨之間的矛盾正應了那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仇野沒再追問過去的事,說: “下午來看我打球?!?/br> 可是下午放學后,她答應要去幼兒園接關書靈。 “我有事?!?/br> “跟談斯雨有關?” 她猶豫,在想措辭。 仇野把酸奶撂桌上,“記得你是怎么答應我的?” “記得?!?/br> “說來聽聽?!?/br> “畢業(yè)前,除了違法犯罪、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但凡是你提出的要求,我得聽,得去做。” “嗯哼~”他挑眉,“只是讓你來看我打球而已,很難?” “換個時間不行?” 仇野搖頭,“就今天,下午放學后?!?/br>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仇野說,“對比之下,我更想知道,為什么你會問為什么。” 關書桐沒回答。 他猜測:“跟談斯雨有約?” “不關你的事?!?/br> “那就是答應我了,”不給她辯解猶豫的機會,撂下話,仇野掠走酸奶,起身,椅子腿跟地板剮蹭出刺耳摩擦聲,“下午見?!?/br> 他轉身朝教室門口走。 關書桐叫他:“仇野,你的三明治。” “你餓了再吃?!彼^也不回地離開。 大課間結束,上課預備鈴打響。 原本散落在學校各個角落的學生,迅速各就位,準備接受新一輪知識的洗刷。 關書桐隨手把三明治塞進桌肚,再順便把手機摸出來。 窗簾大開,手機屏幕反射強烈光線,即便把亮度調到最高,也看不清內容。 她一手找著微信圖標,抬頭,另只手拉扯窗簾,把亮光阻隔在外。 手機忽然振動了下,她沒看屏幕,拇指不知點到什么,略帶金屬質感的磁性嗓音經(jīng)由聽筒傳出來:“仇野找你?” 任課老師恰在這時進教室,所有學生都安靜。 也都接二連三地回頭看向她。 “……”關書桐想說,要不他倆直接當面對峙吧,就別找她當?shù)谌街虚g人賺差價了。 窗簾拉好了,才發(fā)現(xiàn)剛才不小心給他撥了一通語音電話,她泰然自若地掛斷。 任課老師是教齡20年的老油條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弄糊弄到退休的心態(tài),沒追究關書桐的事,叫她上課記得關機,就讓學生拿出導學案,開始上課。 關書桐識相地把手機藏進桌肚里,開了靜音,給談斯雨發(fā)消息:【下午我有事,你可以先去接我meimei嗎】 談斯雨給她甩來一張截圖。 關書桐點開,放大。 仇野是真的年輕氣盛血氣旺,說不清是她和談斯雨的事激到他了,還是他純屬看談斯雨不順眼,或者只是閑著沒事干想挑事。 竟公然在表白墻放話,下午放學后要談斯雨到學?;@球場一對一單挑。 學習枯燥乏味,誰都不想錯過難得一見的樂子,底下評論吵得火熱: 【我去,談關仇是我們學校的瓜田吧?這兩年的瓜還真是高產(chǎn)】 【事件梳理(最新版):1.談關同時遲到;2.仇吃醋,表白墻下戰(zhàn)書;3.仇進1班找關;4.關課上致電談.……未完待續(xù)?!?/br> 【他們會不會打賭了?就像小說電視劇那樣,輸?shù)娜送顺觥?/br> 【一毛,我賭仇,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五毛,我押談,談關好歹是青梅竹馬】 【仇 1 竹馬不敵天降,懂不懂?】 談斯雨反問她:【你的事,就是來看我和他單挑?】 隔著屏幕,關書桐都能想象到他嘲謔輕蔑的語氣。 他心高氣傲,向來不屑這種無聊的挑釁。 何況,自打和仇野反目成仇后,但凡與仇野沾邊的事,他都不想沾惹半點。 不是慫,而是骨子里天生高人一等的矜傲在作祟——反正,關書桐就是這么看待理解他的。 g:【你會接他挑戰(zhàn)?】 ray:【看你】 g:【怎樣】 ray:【你要去看球賽,ok,我會接他戰(zhàn)書,總不好讓你跑空看空氣吧?】 ray:【要么,我們一起去接grace回來】 關書桐漸漸捏緊了拳頭。 “那我meimei怎么辦”她正輸入著。 談斯雨的消息先進來: 【選擇權在你,是meimei重要,還是看一場可有可無的球賽重要】 【至于幼兒園那邊,我已經(jīng)交代過,除你我和趙家人以外,絕對不準其他人來接】 【今早趙慶恩兄妹才看到我們仨在一起】 如果他們向趙嘉業(yè)打小報告…… 知道grace始終是她的軟肋,知道她和談斯雨還在“藕斷絲連”,極有可能不等他們去幼兒園接人,趙嘉業(yè)就已經(jīng)派人把grace帶走,當作要挾她跟談斯雨和好聯(lián)姻的籌碼了。 突然間,關書桐陷入兩難。 距離下午放學不足八個小時,她要在這段時間內做出選擇。 她不表態(tài),談斯雨也遲遲不表態(tài)。 表白墻的火焰一路燒到各大群聊和論壇,人們議論紛紛: 【談怎么不接戰(zhàn)書?怕了?】 【別吧?我談哥多叼啊,高一高二混校隊的,也就上了高三課業(yè)忙才退的,以前他那些牛逼轟轟的戰(zhàn)績,隨便拿一個出來,都夠吊打仇啦】 【我野哥是沒跟談正面交鋒過,不過他也很牛的好不?聽說高一也是進校隊的苗子,貌似是跟談出了點什么事,他氣不過就退了。說不定談就是知道自己不如仇,所以才不敢接的,怕丟人】 【話說回來,高一剛開學時,談和仇的關系貌似挺好?后來到底是因為什么鬧掰的?有沒有pdf來一份?】 關書桐翻看著評論區(qū),漸漸覺出不對勁。 談斯雨厭惡他人無端的揣測和議論,所以學校表白墻、論壇或者其他平臺,通常不會帶他的名字出來,日常也沒人敢光明正大地談論他。 但是這次,他沒有攔著,就這么保持沉默,任由言論爆炸,事態(tài)愈演愈烈,一發(fā)不可收拾。 像某種預謀,越來越多看客上心,焦點集中于他們三人。 這是一場無形的戰(zhàn)爭。 她和仇野的,她和談斯雨的,仇野和談斯雨的。 精彩紛呈,風起云涌。 “oh, homie i assassinate (哦,兄弟我直接刺殺) you check my stats, yeah, you check my résumé (你可以仰望我的戰(zhàn)績,你可以瞻仰我的履歷)” ——rvptr/godmode/yunay的《assassinate》。 勁酷帶感的音樂聲借由廣播響徹偌大校園。 散學時刻,落日磅礴,天空被浸染成橘紅色,恢弘,壯麗,籠罩每一寸土地。 關書桐扣下一頂鴨舌帽遮擋日光。 周遭人潮洶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下課就急吼吼地跑到籃球場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