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右上角的圖標,設置成消息免打擾,隨手扔在沙發(fā)上。

    塑料袋里另外還有一雙筷子和碗,被他多裹了幾張袋子，包上衛(wèi)生紙確認從外面看不出來后，提著垃圾下樓，扔進垃圾桶。

    禾央已經(jīng)睡熟了。

    她穿著粉色底印花睡衣褲,側(cè)躺著，手和腳沒了束縛張揚地占據(jù)大半張床。睡衣是何城強烈要求買的，他也有一套一模一樣的，顏色是藍色底，明顯的情侶裝，他每次都要纏著禾央要用跟他一樣的東西。家里連牙杯水杯都換成一對，床單是他精心挑選的大紅底交頸鴛鴦圖案，不顧禾央的反對，一意孤行買下的，多喜慶！

    何城近乎癡迷地望著她。

    禾央的皮膚是偏白的，紅色床單鋪在身下，露在衣服外的肌膚像剝殼蛋瑩白細膩，晃得他眼前陣陣炫目，黑色發(fā)絲凌亂鋪展，臉頰幾縷頭發(fā)絲，即使那雙明亮燦爛的雙眼藏起來，臉頰因側(cè)躺的姿勢顯得rou嘟嘟，在他眼里卻嬌得恨不能塞進心窩。

    他的手指纏住她的發(fā)絲，繞啊繞，黑色發(fā)絲在他冷白修長的指尖繞出柔軟的弧度。他松開手，微微握拳，曲起兩根手指夾住她軟軟的臉頰，輕輕地往外扯了扯。

    “央央，”他眼底笑意深深，“你就是個小傻蛋?！?/br>
    禾央揮手打來。

    何城不閃不避，又輕輕扯了扯。

    禾央迷蒙睜開眼：“......你干嘛！”

    禾央煩得不行。她剛睡下，正在做美夢呢，臉頰忽然一陣疼，她躲了沒躲開，被弄醒了。睜眼就看見何城在捏她的臉，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何城脫掉鞋子爬到床上，在她露出煩躁情緒的上一秒，張開手將人一把樓住。他身上有股廚房的煙火氣，不難聞，禾央猛吸了口。

    何城彎唇笑得愉悅，轉(zhuǎn)而語氣又有些抱怨：“......張莉莉她總看我?！?/br>
    禾央抓住橫在腰間的胳膊，抱在懷里，指腹摸著傷疤，一陣心疼，沒在意他說的話。

    “你長得好看呀。”

    “那也不能總看吧？我上廁所她都盯著我！”

    禾央被他逗得發(fā)笑：“廁所關(guān)著門，人怎么看你？”

    何城一陣心塞。

    禾央仰起頭：“你那天去店里拿裙子，被人拍照傳到網(wǎng)上，上了同城熱搜?！?/br>
    何城不知道這回事。

    禾央繼續(xù)：“張莉莉喜歡看帥哥，她的手機里存著好多男明星的照片，幾乎每天都能喜歡新的帥哥，相冊都快被她存滿了......”她抬手摸摸他的臉，“你長得好看，誰看了不犯迷糊呀，她喜歡看就看幾眼......”

    禾央的掌心有些燙，她的眼底變得發(fā)亮，像是笑意蒸發(fā)成水泡從她眼底咕嘟嘟冒出，她人往他臉上湊近，幾乎是猝不及防地在他唇角印了個軟軟香香的吻。

    “你人是我的?！?/br>
    “只能我親?！?/br>
    何城的耳根迅速竄紅，紅意蔓延到他的臉頰，幾乎是一剎那他眼底的羞澀和喜悅盛不住了，嘴角的弧度不要命似的往上揚，根本壓不住。他在禾央直白又熱烈的眼神下，顯得有些慌張地移開視線，又移回去盯著她看。

    “再親一口?！焙纬堑皖^。

    禾央爬起來，捧著他的臉頰吧唧吧唧印了好幾個。

    何城仰面躺著笑個不停。

    周一上班的時候，禾央又是卡點到的，她臨走的時候什么都收拾好了，門都敞開了，何城卻抱著她的腰非說她把東西落下了，禾央又把包打開翻找一遍，確定什么都裝好了，耐心地詢問他是不是在逗她玩，何城卻裝作無辜地告訴她她把他落家里了。

    禾央真是沒有辦法，抱著他一陣親才勉強讓他放人。

    這么下去可怎么行哦！

    辦公室里人都來齊了，往常張莉莉見了禾央都會打招呼，今天禾央主動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懶懶地掀開眼皮看了眼，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旁邊有人說：“小禾來了，莉莉可沒空搭理人，她捧著手機捧半天了，問她是誰也不說，我看八成是有情況了！”

    張莉莉捂著嘴笑：“李姐你可別亂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李姐哎呦呦兩聲：“聽聽她這話說的，還說自己沒有人！從哪里認識的青年才俊，比我給你介紹的條件都好？這我可不信，改天得叫出來讓我給把把門才行。”

    張莉莉：“那我可當真了，等過幾天讓他送我上班，你們可好好瞧瞧，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

    李姐：“還沒談，這就護上了？”

    禾央很喜歡聽人說八卦，她包都沒有放下就湊到張莉莉的旁邊，好奇問道：“真的呀，是誰？我認識嗎？”

    張莉莉往后倚在椅背上，將手機劃成黑屏，笑意藏在嘴角，上下掃了禾央幾眼。見她一身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褲，項鏈沒有手鐲沒有，一個男人有萬貫家財卻一分都不舍得給你花？這算什么愛！

    張莉莉家庭條件好，看起來普通的上衣都得小幾千，更別提她今天的一身裝扮，全都是花了心思的，女人姣好的身形完美凸現(xiàn)，她有股莫名的優(yōu)越感。

    “你當然認識，”她彎唇笑笑，“改天約你們見面?！?/br>
    禾央：“好啊！”

    ......

    禾央上班時間中午不回家，何城半死不活地癱在沙發(fā)上，忍耐了好久還是給禾央打了個電話過去，得知她正在跟張莉莉吃午飯，被他妥善掩藏起來的陰暗心思爭先在他臉上出現(xiàn)。

    他幾乎是克制著才沒發(fā)出讓她遠離張莉莉的話。

    對面的房門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響，還有男女的交談聲，他趿拉上拖鞋打開門。

    “我在這兒?！?/br>
    何謹言和趙寧滿臉震驚。

    “你、你怎么去禾央家里了？”

    何謹言打量何城的穿著，家居服，拖鞋，陰沉氣在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勃勃生機的朝氣，人也胖了不少，凹陷的臉頰終于被填滿。

    何城：“我們在一起了?！?/br>
    何謹言和趙寧對視一眼。

    何城將禾央的房門關(guān)好，率先走進許久不曾進入的房門，黑色的窗簾早已經(jīng)被摘下來，被禾央剪成一小塊當成抹布用，空蕩的沒有人氣的屋子乍一進入還有些不習慣，何城隨意坐在沙發(fā)上，渾身都舒展著，百無聊賴地撥弄手機。

    “你們怎么來了？”

    他臉上的笑容簡直晃眼。

    趙寧坐到他對面，難掩好奇：“你追的她？”

    何城鎮(zhèn)定地點頭，臉上卻露出小孩炫耀的表情：“我們在一起一周了，這屋子好久都不住，等到期就退了吧?！彼麚P起下巴，眼神愉悅：“央央還夸過我好看?！?/br>
    他難得話這么多，身子往前湊，問趙寧：“趙姐，女孩夸男孩長得好看，心理學代表什么？”

    他的眼睛晶亮，趙寧當然知道他想聽什么：“......說明她喜歡你?！?/br>
    何城指根掛著的鑰匙被他一圈圈蕩起來，臉頰紅紅的，他說：“我就知道她喜歡我?！?/br>
    趙寧不放心何城的狀況，特意來看他，沒想到他得償所愿，由衷為他開心。就日常情況聊了幾句，他也意外地配合，問什么說什么，甚至主動分享日常，還說他現(xiàn)在會做什么什么菜，禾央有多么多么喜歡吃。

    何城一邊聊著天，抽空打字。

    何謹言坐在他旁邊，本想偷偷看看弟弟談戀愛都說什么sao話，結(jié)果瞥了眼看見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陌生女孩的自拍，從上往下的角度，顯得眼睛大大下巴尖尖。

    “這是誰？”

    何城隨口道：“禾央的同事?！?/br>
    何謹言：“你怎么跟她聊天，她發(fā)你照片什么意思？”

    何城：“就你想的那樣?！?/br>
    何謹言懷疑何城的病情是徹底好了，從前他可不會浪費時間跟別的女性聊天，哪怕對他這個親哥都是敷衍。他并不覺得弟弟的行為有什么不對，但還是提醒他：“得到了，就不珍惜？”

    何城冷眼瞥他：“別胡說?！?/br>
    何城把手機推到趙寧的手邊，揚起下巴：“趙姐你看?！?/br>
    趙寧拿起手機，剛要滑動，就聽何城緊跟著：“就看跟她的聊天記錄，別亂滑。”都是央央的照片呢，他可不想讓旁人看到。

    趙寧無奈一笑。

    跟何城聊天的這個人沒有昵稱，就是原原本本的微信名字，叫“張張愛吃魚”，趙寧聽何城的指揮滑到兩人加微信的第一天，從頭開始看，這女生對何城有好感，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露骨的夸贊，何城沒回，對面的女生自顧自發(fā)著，有時候發(fā)日常，有時候發(fā)幾張美顏后的照片。

    何城的回復漫不經(jīng)心，很有他的個人風格。

    對面發(fā)：晚飯吃了水果沙拉，有點撐到了，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你睡覺了嗎？

    幾乎過了兩天他才回：好。

    對面發(fā)：哥哥，加了我微信還這么冷？是不是她會查看你手機，她發(fā)現(xiàn)又怎么樣？你還怕她。談戀愛最重要的就是給對方自由的空間，她連這點都做不到，你何必浪費時間？

    何城這條信息回復的算是快的，幾乎隔了半天回了一個字：呵。

    趙寧劃到最底下。

    她的性格冷淡，從小到大看得最多的是習題冊，工作后則是各種外文文獻和病歷本，被迫看了一手機的sao話連篇，何城全程冷淡，那女生好像得到他一字半句就很滿足，發(fā)得越來越勤，甚至不滿足于發(fā)日常，有時候是特意利用構(gòu)圖角度能夠引人深想的照片。

    轉(zhuǎn)變是今天早晨的最新消息。

    何城主動發(fā)了一張裙子的照片。

    附帶文字：好看嗎？

    這件裙子趙寧很眼熟，是何謹言在外地出差特意帶回來的當?shù)厝耸止た椑C的，工藝不菲。

    對面似乎很驚喜：這是你做的嗎？好漂亮啊！是特意給我的嗎？我很喜歡！什么時候一起吃頓飯，我想見你了。貓咪害羞.jpg。

    何城沒再回復。

    趙寧將手機還給他，何謹言中途劫走，劃了兩下沒興趣又放下。

    趙寧：“你這是要做什么？”

    何城的眼睛亮起色彩：“如果一件東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以為是屬于你的，但是突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那件東西卻出現(xiàn)在別人身上，你會是什么心情？”

    趙寧回答：“會失落，難過?！?/br>
    何城搖頭：“趙姐，你說的是你的性格。如果這個人要強，又自傲呢？”

    趙寧：“會憤怒?！?/br>
    何城笑了一聲：“對呀，她會憤怒?！?/br>
    男人坐在暗色的沙發(fā)上，亮起的手機隨意放在面前的茶幾，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周圍，那張過分寡白的面上勾出抹驚心動魄的笑容，像是織好鋪天蓋地大網(wǎng)的巨蛛，朝著落網(wǎng)的可憐蝴蝶露出猙獰的如同鐮刀似的口器，它漫不經(jīng)心地朝獵物走去，蛛絲黏連在蝴蝶身上，怎么也掙脫不掉......

    趙寧忽然明白他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她無法克制地露出畏懼的神色，身體下意識朝著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神情微微動容，默了片刻，說：“我以為，你跟她在一起后病情就會好轉(zhuǎn)，現(xiàn)在看來，你的病從來都沒有好?；蛟S說，你根本就沒有病。掠奪是你的本能，敏感是你的天性，無論她做到怎樣，你都不會安心?！?/br>
    何城頗為贊同地點頭，他不為自己辯駁，那都是事實，沒什么不對的，他只是從自己的角度提出問題：“難道我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嗎？與人形成羈絆的同時，就要承擔流淚的風險，我只是想把她的風險降到最低。她的同事，表面跟她好，背地卻勾引她的男朋友，難道我不該讓她認清楚那些人的真面目嗎？”

    “她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正愛她的。那些以自由為名，讓戀人自由飛翔的愛情，不過是為自己留有余地。我愿意把我整個人獻給她，那么她，也該將全部的自己交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