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疏桐不太關心，只是那會兒她自己在卓氏上班，在給卓楓當特助，而卓家的家產(chǎn)爭奪戰(zhàn)彼時已經(jīng)如火如荼，外界皆知，所以她多少提醒了駱霧，說卓榮這個人，你要三思。

    曲疏桐彼時無法篤定卓榮是壞人，但也無法確定他是好人。

    她也提醒駱霧，和這種公子哥玩錢可以，玩感情要小心別傷身傷心。

    過不久她和卓楓在一起。西雅圖的那天晚上曲疏桐完全忘了駱霧那個事，興許是和她表白與闡述他們之間情況的卓楓，太過吸引人了。

    后來是因為二人在一起的消息從公司傳出去，國內(nèi)外的媒體全部奉之為頭條，一度傳得很廣。

    所以彼時在港大讀書的駱霧知道了。

    這事駱霧還挺不開心，問曲疏桐是不是因為和卓楓早在一起了，才不贊成她和卓榮在一起的。

    曲疏桐只能解釋兩人也沒啥感情，是因為公司有人sao擾她才和卓楓掛個名玩，他們倆比她和卓榮還沒有結(jié)果。

    駱家父母對她的解釋其實也是半信半疑，私下里也提過，如果駱霧和卓榮真走在一起，她其實是不適合和卓楓在一起的。

    駱家父母信奉卓氏的斗爭最后是融遠控股拿下局面，認為卓楓的父親并不是卓家長子，長幼有序，他怎么可能真的吃得下整個卓氏集團，他大哥又不是吃素的。

    卓楓的繁華只是一時的——這是駱氏父母給曲疏桐的原話。

    他們讓她回國進駱氏集團工作，不要在卓氏集團待太久。

    后來曲疏桐再次聽到關于那個男人的消息，是駱霧因為這個人懷孕九月胎死腹中，并沒有結(jié)婚，她在醫(yī)院大出血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男人無影無蹤壓根沒放在心上，更別提那所謂的孩子，人家在外私生子不知有幾打，活的都不上心還顧得上死的。

    駱氏集團的股份有一部分從其他股東那兒流轉(zhuǎn)到卓榮手上，駱氏資金鏈斷缺上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財經(jīng)新聞，后面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像垂垂老矣的燭火，很難再復燃。

    駱小姐現(xiàn)在也半死不活的，抑郁癥嚴重，整天尋死。她干爸干媽只能拋下公司在國外守著那個唯一的孩子。

    曲疏桐這短短的二十六年生命里，馬上要經(jīng)歷第二次家道中落。

    駱氏集團要是同當年的曲木方舟一樣徹底成為商圈一代歷史，那她和卓楓這段表面看著還挺恩愛挺旗鼓相當?shù)母星?，也就江河日下了?/br>
    曲疏桐不在意這段感情，從她騙卓楓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他們沒有結(jié)果了，她在意的是卓榮這個人與融遠控股的生死。

    她一定要他死。

    “下次?？隙ú粫屇阋淮未慰帐侄鴼w的?！彼龑κ种性趺匆参娌粺岬暮跇屨f，末了給干媽撥了個電話過去。

    沈虹惆悵的聲音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秒就傳來了：“桐桐，干媽很想你呀，霧霧那丫頭最近情緒還是不穩(wěn)定，總是想出院?！?/br>
    曲疏桐對她已經(jīng)沒轍，語氣淡淡道：“她不想在醫(yī)院就帶回家吧?！?/br>
    “回家她也會偷偷離開，一出門就怕她想不開。我那天看到她偷偷聯(lián)系了卓榮，氣得我罵了她幾句，她就要跳樓，哎呀我這個心肝現(xiàn)在還疼。”

    曲疏桐無言，面對這種已經(jīng)熟門熟路的戲碼她沒法子說什么好聽的話。

    那丫頭談個戀愛后腦子也不行了。

    沈虹悲傷不已地說：“如果霧霧有你的一半的聰明懂事就好了?！?/br>
    曲疏桐隨口道：“她有她的好，干媽，她至少能陪在你們身邊，不像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你們一次?！?/br>
    說到這個，干媽忽然說：“桐桐啊，你還和那個，卓楓，在一起嗎？”

    “嗯?！?/br>
    “那你還打算，和他回國去？”

    “嗯?！?/br>
    “你們的感情是認真的？”

    “一般般吧。”她明白對方的意思，所以含糊道，“怎么啦？”

    “我看最近的新聞，融遠控股勢頭好像不穩(wěn)定，如果卓家二房最后真的能坐穩(wěn)卓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你想要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至少，融遠控股就能永遠沒有翻身的余地了?！?/br>
    曲疏桐：“無論最后和他在不在一起，融遠控股我都會處理掉的?！?/br>
    沈虹輕嘆：“但是桐桐，你爸爸希望你回駱氏去，你回來比在卓氏當助理好得多?！?/br>
    “駱氏現(xiàn)在，干媽……”曲疏桐輕吁口氣，“坦白說我才畢業(yè)幾年，我目前沒能力接任集團何況還是臨危救急，我很清楚我現(xiàn)在經(jīng)驗不夠，無法靠自己挽回駱氏如今的局面，我只能靠卓氏。”

    “那要是卓楓最后敵不過卓家長房，那你不是也兩手空空？”

    “他都敵不過，我何德何能能一個人挽救駱氏于水火?！鼻柰┱Z氣淡然，很有自知之明也早就看清自己的未來了，她是一定要報仇，但是唯一的希望確實也只是靠卓氏，如果不行，那就不行吧。

    “桐桐……”電話里的女人一下子便著急了，好像從她話里看到一座傾塌的高樓，看著自己的駱氏集團忽然之間就頹敗如山倒。

    她對曲疏桐說：“無論如何，駱氏不能倒，那是干爸干媽一輩子的心血，其中還有多少是當年曲氏的業(yè)務，我不能看著駱氏好不容易重振當年曲木方舟的輝煌后，如今再次一起走下坡路。

    駱霧我是不指望了，桐桐，駱氏和曲氏就一個繼承人，這個集團最終是要給你的?！?/br>
    掐了電話，曲疏桐安靜地思考了一番這段引誘性的話，最后出去。

    舉著酒杯在場內(nèi)應酬了一圈，她代替卓楓把該有的談話摸了一遍，確定了幾個合作項目的情況，最后轉(zhuǎn)頭看到演奏區(qū)的一架鋼琴，想了想卓楓剛剛微信里的話，就走了過去。

    就當給她家親愛的卓先生養(yǎng)養(yǎng)精神吧。

    怕他錯過，曲疏桐還發(fā)微信給他：“卓先生注意一下，你家兔子要給你進行精神補償了。”

    卓楓：“……”

    有了不久前臺上那一番漂亮奪目驚艷四座的致辭，眼下年會上的人對曲疏桐的關注度很高，此刻見她獨自一人款款往鋼琴漫步而去，原來還觥籌交錯的大廳忽然就自動地為她騰開一條路。

    待她在鋼琴前落座，所有目光便都凝固在那兒不再動。

    曲疏桐彈了一曲她很喜歡的《花之舞》。

    偌大會所的燈光不知什么時候悉數(shù)暗淡下去，只亮起一束獨屬于她的追光燈。

    紐約下雨，而大廳里似驟然下起雪。

    女人于浩瀚夜色中背著人群十指如舞翩然而起，四周樂章如流星，于黑夜下淋漓盡致地墜落鋪開。

    中央大廳里唯一的一束光讓那細膩婉約的背影仙氣濃得化不開，人之極目之處全是她纖細背上蕩漾著的一片如瀑青絲，搖曳的一縷縷都讓畫面仿佛特效美景一般，璀璨不可方物。

    場內(nèi)不少精英高管眼底生光。

    卓氏華盛頓公司的高管已經(jīng)跟旁人打探了，“這不是卓總的特助嗎？之前她同卓總?cè)コ鲞^差，什么時候成女朋友了？沒聽說啊?！?/br>
    “二人低調(diào)得很，沒怎么公開露面，這次大抵是因為卓總來不了，她才會出面?！?/br>
    “那她是先成了女朋友，才當?shù)闹淼陌?？看著年紀很小，這個年紀一般人哪里夠得上這個位置?！?/br>
    “哦，那倒不是，她還真全憑本事，原來據(jù)說是總經(jīng)辦的秘書，后來據(jù)說是年終會議上她替他們生病的總經(jīng)理出席，而后在會上因為一個項目和其他洲總經(jīng)理起了爭執(zhí)，最后一人壓倒了他們無數(shù)人。卓總當場肯定了她的觀點，后來就被他調(diào)走了。”

    “哦，就是這個人?！倍ň粗莿尤说纳碜?，華盛頓高管恍然表示，“我聽說過?！?/br>
    “是的。”

    “可惜，要是真的只是一個表演者就好了，真漂亮?！?/br>
    旁人干笑：“那不是，這大概只是曲小姐安排的一個熱場節(jié)目，沒提前告訴大家，所以讓人挺驚喜的。”

    隨著大廳里層層疊疊的交頭接耳聲，鋼琴曲走向了尾聲。

    輕快而浪漫的音調(diào)仿佛清晨的雪，可愛地染白了紐約這座古老城池。

    今晚場內(nèi)的布置主題是“夜色繁華”，而繁華的夜色從來不是璀璨的燈光鑄就的，這是曲疏桐讓設計師打造的，以此致敬卓氏在美五十年的輝煌，這輝煌，從來不是靠虛無的光。

    所以云淡風輕的花之舞彈奏完后她還有另一曲適合今晚主題的曲子，但是在花之舞還未結(jié)束前，她似乎聽到了鋼琴聲之外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片嘈雜唏噓聲，比那群議論聲要大。

    借著鋼琴鏡面的反光，她隱約看到了一襲長衣在夜色中晃動，似是一件皮衣，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皮衣一側(cè)的那只手，拄著一根拐杖。

    曲疏桐心跳一剎那亂了節(jié)拍，徹底扭過了頭去看。

    隔著大約三米的距離和他在昏黑而繁華的夜色中對上眼的那一剎，曲子的最后一個音符在手中摁錯了，但是好在所有人都在看驀然如神祇降臨般的卓楓，無人注意到她的出糗。

    曲疏桐屏住呼吸，穩(wěn)住紊亂如麻的心跳與憂心，默默回頭換了下一首。

    《克羅地亞狂想曲》的節(jié)奏一起出來，她又把主場拉了回來，根本無人再被卓楓吸引去眼球。

    只有曲疏桐自己，因為他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到了她身邊。

    他怎么來了？？？怎么來了？那腳骨裂啊天吶，醫(yī)生說需要臥床休息，他白天明顯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晚上臉色又蒼白。

    他怎么會忽然來了……是看到卓榮找她了？

    估計是，徐?？隙ǜL報信了。

    只是曲疏桐對于他出院，出現(xiàn)在年會上還是很不可思議，震驚無比，因此，這曲她從未在公開場合演奏過的克羅地亞狂想曲被她的情緒帶動得，她第一次覺得彈得如此帶感。

    以前總覺得自己的氣質(zhì)彈不來這首曲子，是埋沒了它，今天是覺得很適合這樣的氛圍所以第一次想試試。

    結(jié)果，它成功了。

    待她一曲完美地結(jié)束，曲疏桐扭頭，卓楓徐徐伸出唯一空著的一只手給她。

    曲疏桐沖他一笑，把琴鍵上的幾根手指遞過去。沒有人發(fā)現(xiàn)黑暗下她整個臉頰都飄起了很不正常的潮紅。

    但是，被他牽離開鋼琴凳的那一刻，曲疏桐忽然想起卓楓之前提起的，結(jié)婚的事。

    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一刻很像結(jié)婚了——在萬眾矚目下，在晚宴里最亮的一處手牽手，他穿著她清早指定的喜歡的黑色皮大衣，系著酒紅色領帶，手戴御寒的黑手套，一身正裝，連領帶夾都是早上她親自別上去的。

    此刻固然另一只手撐著一根暗褐黑的拐杖，但是他在努力出現(xiàn)在她面前，或許是為了她的安全，為了來聽她的鋼琴？來舒緩她失落的情緒？總之在她極其意料之外的情況下忽然來了。

    所以這一刻，在她也如愿完成了他的寄托主持好了這場晚會，也為這場晚會如愿演繹了兩首助興鋼琴曲。

    就這一刻，她看著牽她手的男人，忽然覺得在醫(yī)院時她的說辭成了真，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她沒有騙他沒有利用他，沒有對不起他對她的好，沒有不敢與他結(jié)婚，躲躲閃閃，他什么也不會知道，他們已經(jīng)走過了很多路，周邊有比克羅地亞狂想曲還熱烈的音樂，歌頌著她和他今晚的成就，風雨同舟的成就。

    ——他們結(jié)婚了，會白頭到老。

    第9章 我是有什么戀裝癖嗎

    ？

    忙了很久的年會終于算是圓滿地落下帷幕，曲疏桐第二天直接在醫(yī)院陪卓楓休息了一天。

    二十四號下午他說要出院。

    曲疏桐問去查房的醫(yī)生：“可以出院了嗎？”

    醫(yī)生猶豫了起來。

    病床上的男人眼神幾不可察地覷他。

    醫(yī)生收到，便默默對曲疏桐道：“傷不是很重，在家中靜養(yǎng)也是可以的，只要腳不落地，不要受力再次受傷?！?/br>
    曲疏桐還是很擔心，這是骨裂啊而且年會晚上他私自出院了，在外面逗留好久。

    她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一圈病房里來探望他的卓氏高層，那副總裁微笑立在床尾，手插口袋看著醫(yī)生，一副聽到他們卓總可以出院挺開心的樣子，一側(cè)的總經(jīng)理和副總經(jīng)理端端正正陪著，更不敢在這個時候開腔忤逆他們親愛的卓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