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回盟主,以命借運便是這個道理,借來的天運越多,壽數越短,人就越老。”玉春搖頭晃腦說了一通,最后舉起手中的劍,“想要他繼續(xù)變老也很簡單,只需將他壽數變短即可?!?/br> 說罷,他執(zhí)劍上前,輕飄飄揮了幾下。 “放血?!?/br> 花酌枝手腕上漸漸出現一條極細的血線,骨瘦如柴的身體內并沒有太多血可流,只有可憐的幾滴,沿著腕骨滑落,正巧掉在蕭見琛跟前。 “放開我……”蕭見琛氣到渾身顫抖,他想沖過去幫花酌枝捂住傷口,卻被人牽制回去,他死死盯著那截枯枝般的手腕,額頭上崩起青筋,拼命掙扎起來,“放開我!枝枝!枝枝!你們放開我!啊——” 他用力往花酌枝身邊去,最后也只是勉強用額頭碰了碰花酌枝冰涼的手指。 “瞧?!庇翊合癜l(fā)現什么有趣的事,“開始變老了?!?/br> 蕭見琛朝花酌枝臉上看去,隨著精血流失,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一枚枚褐色斑點,雙頰的rou也一點點耷拉下來,比他們初見時還要老上幾分。 花酌枝張了張口,已無力發(fā)出聲音,可蕭見琛卻看清了。 他說,別看。 花酌枝緩緩閉眼,不敢再面對。 他最在乎的事,還是以最不堪的方式被蕭見琛知道了。 他騙了蕭見琛,還以這副模樣躺在這里,連坐起來都辦不到。 這時馮守業(yè)也慢悠悠走上前來,他好奇地打量片刻,嘖嘖稱奇,“若不是親眼所言,我是真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妖物,就如百年前那邪教教主羅映雪,只需同男子雙修,便可恢復青春容顏?!?/br> 蕭見琛氣急,又往馮守業(yè)靴面上唾了一口唾沫。 “你!”馮守業(yè)看著一雙靴子被人嚯嚯成這樣,已是忍無可忍,他將靴子脫了,光腳踩在泥地里。 還未找人拿來新靴子,蕭見琛又是一口,這次直接唾到馮守業(yè)腳面上。 馮守業(yè)跳腳大罵:“把他嘴給我堵上!” 方才堵嘴的布條早已在泥中滾了幾圈,又被拾起來塞回蕭見琛嘴里。 “嗚嗚!” 賤人! “嗚嗚嗚!” 你等著! “嗚——” 本殿下一定帶人踏平你雙賤門! “來人,帶他們回去?!庇翊焊呗暦愿溃霸俨钊巳ツ辖f一聲,想要他們祭司,就拿天神燈來換?!?/br> “稟告盟主!” 這時突然有一人跑到馮守業(yè)跟前,跪地抱拳,“盟主有所不知,天神燈放在神殿中,神殿又藏于達彌山,上山的路只有這妖物知道,神殿也只有這妖物能進?!?/br> 說話的人花酌枝曾有過一面之緣,就是那個半夜把他家南墻踹倒的黑衣人,這人也確確實實在寨子里待過一段時間,竟連天神祭祀的事都知道。 馮守業(yè)“哦”了一聲,奇道:“那就是說,我們只需將他帶去達彌山,叫他帶路即可?!?/br> 那人又一拱手,整個人透著一股興奮的壞勁兒,“盟主所言極是!” 馮守業(yè)擦過腳換了新的靴子,臉上再次掛起偽善的笑,他親自將花酌枝扶起,又取了帕子,將花酌枝身上的泥土擦凈。 “祭司大人,我本無意傷你,誰知你竟給自己喂下子蟲,實在是陰差陽錯才把你傷成這樣?!?/br> 花酌枝睜眼看去,渾濁的眸子滿是嘲諷之意,馮守業(yè)態(tài)度突然轉變,定然是起了其他主意。 果不其然,馮守業(yè)下一句便是:“不若這樣,流云教的天神燈我可以不要,大人幫我雙劍門也起一盞燈如何?往后我將大人奉為座上賓,整個武林也會對大人尊讓三分,屆時天運加持,雙劍門愈發(fā)壯大,也好同南疆互相扶持。” 花酌枝在心里冷笑一聲。 貪念永遠占上風,壓過人所有情緒,馮守業(yè)要的絕對不是流云教覆滅后的平靜,而是更大的權,更高的梯,登上高處受人敬畏,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祭司大人覺得我的提議如何?齊向云向來jian詐,他說的話不能信,我知道大人也是叫他哄騙了,不如先隨我回雙劍門,我們把當年的事好好說一說。” “嗚嗚嗚!” 想得美! “嗚——” 不能答應他! 花酌枝抬起胳膊,撥開馮守業(yè)扶在他肩頭的手,身子無力支撐,緩緩倒回地上。 他不發(fā)一言,卻已說明態(tài)度。 馮守業(yè)丟了帕子,冷著臉站起來,“祭司大人什么意思?” 花酌枝終于攢了些力氣,他咽下口中血沫,干裂蒼白的唇微顫,“你要知道?!?/br> 聲音又啞又小,馮守業(yè)聽不清,他伏低身子,問道:“什么?” “我本可以……讓雙劍門直接消失?!?/br> 馮守業(yè)臉色一僵,眼神變得陰鷙可怕,“玉春,請祭司大人回雙劍門,屆時好好‘招待’一下?!?/br> “是!” 玉春正要動作,卻突然頓住腳步側耳聽去,林中響起什么聲音,像野風穿堂,嗡鳴不斷。 眾人也聽見些莫名的動靜,紛紛往后看去,此時天邊漸明,偏那處一片漆黑。 馮守業(yè)也疑惑看去,直到黑霧來到眼前才反應過來。 又是蟲霧! 【作者有話說】 蕭·豌豆射手·琛。 第47章 我這不收趕尸的 大片蟲霧瞬間便到眼前,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蕭見琛此生都沒見過這么多蟲子,他嚇傻了,呆愣在原地,喉間發(fā)出短促一聲。 “嗚?” 什么玩意兒? 半空中的蠱蟲嗅到熟悉味道,一股腦朝蕭見琛撲去,蕭見琛無處躲,只得緊閉雙眼,硬生生受著。 可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顫巍巍睜開眼,便見其中一只蠱蟲慢悠悠落到他鼻尖上,不斷扇動著細小的羽翅。 “嗚?” 怎么不咬他? “生火!生火!” 有人大喊一聲,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將火把點起。 他們同南疆爭斗多年,唯一一個經驗便是蠱蟲怕火,只要生火,蠱蟲便不敢靠近。 一個接一個火把燃起,照亮半邊山林,此法也十分奏效,蠱蟲游離光源之外,不敢靠近。 “這是哪來的蠱蟲?”馮守業(yè)疑道,話音剛落,蟲霧之后又傳來詭異聲響。 “沙沙,沙沙……” 十里之外,有什么東西貼地而行,左突右撞,破開詭譎扭動的蟲霧跳出。 他們身著藏藍短衫,胸前銀飾迎風響動,“沙沙”聲響不絕于耳。 是由南疆而來,專程保護花酌枝的侍衛(wèi)。 雙方二話不說便交纏在一起,在蠱蟲加持下,雙劍門漸漸落于下風。 見狀不好,馮守業(yè)決定走為上策,他先是召來銅墻鐵壁保護,最后還不死心,竟想把花酌枝也一并帶走。 “玉春!帶上他!” “是!”玉春方伸出手,一柄長劍突然從斜后方揮出,銀光閃過,有什么東西“撲”地一下落在蕭見琛面前。 “嗚!” 手! “啊啊啊——”玉春捧著斷去一只手的胳膊慘叫起來。 眾人還未看清是誰出劍,銅墻鐵壁自內向外坍塌,有五人從中跳出,將花酌枝護在中央。 “馮守業(yè)!今日必不會叫你逃掉!” 花酌枝費力睜眼,剛好瞧到他們掀了人皮面具。 客棧那晚,齊向云捉了上門挑釁的五人,又派人易容一番,居然真的混入了雙劍門中。 “大人可還好?”其中一人蹲下,將花酌枝扶起,“大人莫怪,我們只有五人,不敢輕易出手,本想等回雙劍門后偷偷將大人救出,沒想到大人竟留了后手?!?/br> 他們以為南疆眾人是受花酌枝吩咐而來,實則花酌枝根本不知,更遑論什么后手。 玉春傷了,銅墻鐵壁也被輕易破開,馮守業(yè)扶起玉春,一咬牙,高聲道:“撤!” 見自己占了上風,蕭見琛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他用下巴抵著地面站起來,往馮守業(yè)離開的方向追了兩步,不知在罵些什么,聽在眾人耳中也只有一連串無意義的“嗚”聲。 雙劍門死的死逃的逃,南疆眾人很快便打掃完戰(zhàn)場,接二連三圍至花酌枝身邊。 “大人?!?/br> 花酌枝支起沉重的眼皮看去,咳嗽一聲,“你們如何來的?” “回大人,我們奉沈大人之命前來保護,方才路過山林時,盒中蠱蟲躁動不安,橫沖直撞,到最后竟紛紛將盒蓋頂開,朝山林中來。” 他們不明所以,只能跟來一探究竟,沒想到能在這里碰上花酌枝和雙劍門的人。 花酌枝看向手腕上早已凝固的血線,心下了然,那些蠱蟲是以他鮮血喂大的,也多虧了玉春將他手腕挑破,才足以用血氣吸引蟲霧前來。 他們以苗疆話交談,蕭見琛根本聽不懂,他被隔在人群外頭,急得跳起來看。 “嗚嗚!” 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