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前腳剛走，后腳宋家的下人就送來帖子，趙氏約沈氏和安然去驪湖看梅花，又特地道明了要帶安然。沈氏不用多想，也知道趙氏的意思，怕是宋祁也是在的。只是偏生不趕巧，只好帶了李瑾軒赴約。去了那，果真見宋祁也在。

    趙氏好生失望，見著沒人，沈氏笑道：“一來二來都沒見個(gè)正面，怕真是沒緣分?！?/br>
    趙氏也微微同意這話，可偏就不愿點(diǎn)頭，辯駁道：“這可未必，若三次無緣，才是真無緣分。你且瞧著，不需我們撮合，日后他們也定會(huì)見面的?！?/br>
    沈氏說道：“你倒是真打算做神算子了?！蹦┝颂ь^往那梅花樹下看去，梅雪下的少年蕭蕭肅肅，神明爽俊，確實(shí)是個(gè)好少年。倒有點(diǎn)可惜安然今日未來，否則有這大片白梅的意境，也可增添幾分神采。

    臘月伊始，沈氏就開始準(zhǔn)備中旬去濱州團(tuán)年的東西了。要堵住韓氏的嘴，封了她的寒霜冷眼，最好的，莫過于貴重之物，為此她沒少費(fèi)心思，就當(dāng)破財(cái)過個(gè)安心年。

    李仲揚(yáng)下旬才開始長(zhǎng)休，因此等到中旬時(shí)，由沈氏領(lǐng)著一大家子先過去。

    明日便要啟程了，沈氏怕妻妾一起離去李仲揚(yáng)不適，便琢磨挑個(gè)人留下，年底再一起走。周姨娘有子女，莫姨娘惹他嫌，想來想去，沈氏就挑了何采。何采素來是寡淡性子，又較聽沈氏，即便掛念安平，也沒異議。

    安頓好這些，明日便要去濱州了。

    沈氏將李仲揚(yáng)這十日要穿的便衣疊好，在柜子里依次層放了十身衣裳，只怕他到時(shí)尋起來麻煩。

    李仲揚(yáng)在燈下看了半日書，見她還在衣柜前，說道：“讓秦嬤嬤整理就好，你明日要早起，歇著吧?！?/br>
    沈氏關(guān)好柜門，回了桌前，剔掉蠟油，笑道：“秦嬤嬤又怎知你的穿衣喜好?！?/br>
    李仲揚(yáng)頓了頓，仍在看手中的書，見她似又要在屋里收拾，才放下書：“倦了，睡下吧?！?/br>
    沈氏這才放下手里的東西，替他脫了外裳，熄了燈，入了被褥中，又道：“那錢匣的鑰匙在枕頭底下，你平日易頭痛，那藥膏就在窗前桌上。你素喜喝冷酒，多吃些暖胃的菜再喝……”

    話還未說完，便覺枕邊人動(dòng)了動(dòng)，沈氏頓聲，不由自責(zé)像個(gè)老婆子啰嗦，惹他嫌了。誰想旁人卻是將她攬?jiān)趹牙铮蕉吐暎骸疤魮?dān)心，那便留至年末，再同為夫一起去濱州罷。”

    沈氏笑笑：“正妻不去，讓妾侍孩子打頭陣，規(guī)矩便不合適了，日后母親大人又怕會(huì)說些什么?！?/br>
    李仲揚(yáng)淡聲：“婦人有三從，從父，從夫，從子。我若讓你留下，母親也不可管束?！?/br>
    沈氏說道：“雖說如此，可到底是自己的親娘。妾身自知二郎與老太太不和，只是孝義為先，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李仲揚(yáng)這才答應(yīng)：“要太太先行，辛苦了?！?/br>
    沈氏笑道：“妻子職責(zé)，何苦之有?！?/br>
    話落，便得了一記輕吻。被下已是春光一片，明媚云雨。

    翌日卯時(shí)，李家四輛馬車往濱州駛?cè)ァ?/br>
    安然和沈氏還有大哥李瑾軒乘坐一輛，周姨娘和李瑾良安素莫姨娘一輛，資歷較老的嬤嬤和少爺姑娘的貼身丫鬟一輛，最后一輛裝的是此次去濱州的年禮。護(hù)院男丁仆婦在車兩側(cè)跟隨，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蕩蕩上路。

    安然本來對(duì)去濱州沒有多大的期望，但一聽說三姑姑送信到濱州，說會(huì)在那過年，也就是說，安寧也會(huì)在，頓時(shí)高興起來，抱了沈氏的胳膊說道：“娘，要是寧jiejie也回來了，你可千萬不要責(zé)怪她，三姐肯定也很想見娘親的?！?/br>
    李瑾軒也在一旁幫腔：“三妹雖然性子冷淡，但她走的那日我送她，一直在拜托我照顧好母親?！?/br>
    沈氏淡然笑笑：“莫為她說好話。安然，這天冷，昨夜可睡好了沒？若沒有，伏在為娘腿上睡睡吧?！?/br>
    安然和李瑾軒相覷一眼，知母親仍是不愿提這事，也沒有多說。安然倒也真是困了，伏在她的膝頭閉目養(yǎng)神。

    車馬微微顛簸，恍惚間，安然也睡著了。

    濱州地處大羽國(guó)中段偏南，再往前三座城池，便是邊境，一旦戰(zhàn)亂，濱州也常受牽連。只是這里湖泊眾多，魚蝦肥美，因此雖不是十分榮華，但也不算貧瘠之地。

    安然聽見外頭的熙攘人聲，撩開簾子往外看去，聞到隱隱魚腥，細(xì)看之下，所見之處，每隔三四丈，就有一處賣魚賣蝦的，條條鮮活，尾巴扇扇，嘴一張一合，吐了一水盆的泡泡。

    “這里氣候暖和多了，娘你看，水不結(jié)冰?！卑踩煌犷^看看，“也不下雪?！?/br>
    沈氏怕她冷著，拉了她回來，給她系好披風(fēng)，囑咐道：“等到了你伯母家，可要安分聽話些，不過住半個(gè)月，切莫和安陽他們沖起來，到底是堂哥堂姐?！?/br>
    安然笑笑：“然兒會(huì)聽話的?！?/br>
    李瑾軒哪里不知這話是對(duì)他說的，在京城時(shí)，安然可沒有跟李瑾賀打起來，也說道：“尚清明白?！?/br>
    沈氏點(diǎn)點(diǎn)頭，李瑾軒雖說是她的兒子，但到底不是親生的。嚴(yán)格說起來，在寧氏的牌位前，她也算是妾。也不好直接說教他，所幸李瑾軒聰明懂事，也讓她少cao許多心。

    馬車一路駛進(jìn)臨松街，停在李府門前。車夫李順拿了馬凳子，接了孩子下來，沈氏在后。下了車，抬頭看了看那門匾，雖也寫著李家二字，字卻不一樣，涂添了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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