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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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想造反嗎?! 薛萬徹是你結拜兄弟,但畢竟是東宮太子的心腹,但段德cao、胡演都是你舊部……而且還都是兵敗之后得你重用才能重振旗鼓的,讓誰來看,后兩人都是你李懷仁的嫡系。 在這個時代,一場大捷,主帥與部將之間的關系……有點類似明清科考的主考官、同考官與進士之間的關系,主帥因為大捷而名望愈重,部將因為大捷而受賞升遷。 這也是李世民在軍中威望無與倫比的關鍵,但凡是有些能耐的,基本上都曾經(jīng)在他麾下,李善也是如此,張士貴、段志玄這些曾經(jīng)跟著秦王南征北戰(zhàn)的還好,但薛萬徹這種,其實是很難消除掉身上李善賦予的痕跡的。 而裴世矩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了李善的意圖,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觸……這貨真的和高颎不一樣,太油滑了,如果這不是陛下暗中授意的話,這和稀泥的水平堪稱一絕。 唐儉沉聲問道:“魏王殿下,胡演調銀州刺史,那寧州刺史?” “陽城縣公韋云起?!崩钌聘纱嗬鞯溃骸绊f公曾大敗契丹,他日或有用武之地,只是不宜出綏州、延州、銀州等地?!?/br> 適才在角落處,李善聽李孝恭介紹韋云起時候說起,竇軌之前出任益州道行臺左仆射多年,與兵部尚書韋云起不合,前者欲征伐僚人立功,而韋云起堅持不同意,后來竇軌還上奏彈劾韋云起私通叛賊……總而言之,兩個人都已經(jīng)撕破臉了。 如今竇軌出任延州道行軍總管,延州、銀州、綏州都在其管轄范圍之內,韋云起自然不合適去,調到寧州倒是合適。 其實在歷史上,竇軌沒有調回長安,而是一直在益州,玄武門之變的消息傳來,竇軌第一時間扣押韋云起,以其依附東宮欲舉兵叛亂為由斬殺……這個理由其實有點扯淡,在益州造反有個毛用啊。 裴寂笑著點頭贊同,“酂國公性情剛烈,偏偏陽城縣公更是剛烈,當年在文帝御前,直責建安郡公。” 陳叔達知道李善這是弄不清楚這些名號,低聲解釋了幾句,韋云起早年在隋文帝楊堅面前指責建安郡公柳述強橫豪奢,少有歷事卻手握重權,楊堅評價韋云起此言為藥石。 要知道柳述出身河東三望族之一的解縣柳氏,妻子是隋文帝楊堅的女兒蘭陵公主,父親是時任宰輔的名臣柳機,韋云起懟起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李善心想,不會又是個劉世讓吧? “隴州長史兼檢校總管楊則,通軍略,曉兵法,兼有理政之能?!崩钌评^續(xù)道:“宜平調綏州刺史?!?/br> 李善有些抱歉,隴州是上州,長史的品級不低,如果綏州是個下州,刺史都未必有隴州長史的品級高。 “平棘縣公李孟嘗,天臺山護佑陛下,勞苦功高,宜出隴州總管。” 最后句話讓唐儉精神一震,看來秦王殿下沒有全然看錯啊。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我做主(下) 等李善噼里啪啦的說完,裴寂取過一旁文吏寫下的名單在心里思索,薛萬徹、韋云起、楊文干,李孟嘗、郭孝恪、張士貴,也不算吃虧。 封倫、唐儉、李孝恭幾人都不吭聲,陳叔達忍不住轉頭盯著李善,你舉薦的這些人實在是有點…… 胡演、段德cao都是你的嫡系舊部,楊則也勉強算是你的舊部,薛萬徹與你是義結金蘭的兄弟,李孟嘗是你的連襟……這貨娶得也是清河崔氏大房嫡女,是崔九娘,與崔十一娘關系極好。 除了個韋云起,都和你扯得上關系,如果不是與李善相識多年,如果不是知道蘇定方已然卸任靈州道行軍總管了,陳叔達都要開口訓責一句太過跋扈了。 “那就送去吧?!迸崾谰靥值溃骸氨菹略摰鹊眉绷恕!?/br> 等吏部侍郎匆匆而去之后,眾人這才漸漸回過味來,封倫悄悄打量著李善,如此安置倒也罷了,但心思轉的這么快,而且揣測上意如此準確……放在十幾年前,在隋煬帝身邊必然不讓虞世基。 虞世基是當年隋煬帝在江都時期最著名的jian臣。 裴世矩則是在心里腹誹,看看你做的事,那日居然有臉說我是佞臣呢! 李善舉薦的這些人,總的來說還是在和稀泥,李孟嘗是秦王府大將,薛萬徹、韋云起依附東宮,靈州總管郭孝恪是秦王心腹,但關鍵是其他的幾個州府,他舉薦的看似都是自己的舊部,但實際上這些人都沒有摻和到奪嫡之爭,而是持身中立。 也就是說,可以將胡演、楊則、段德cao視為李善的舊部,但這些人更是李淵的嫡系,都是跟著他晉陽起兵時候就在身側的老人。 李淵將議事權下放,又特地點出了李善,無非就是想看到這一幕……使兩個兒子能夠達到平衡,同時增強自己嫡系的勢力。 果然,也是一刻鐘后,吏部侍郎疾步回來,將那份名單交給了封倫,“陛下命中書擬詔?!?/br> 都直接擬詔了……李孝恭看李善的眼神頗為詭異,他想起了半年前長安坊間流傳的那些流言,李善真的與陛下沒有關系? 出了尚書省,承天門大街上都看不到人,早就已經(jīng)放衙了,李善在朱雀門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出了城,趕在天黑之前回了莊子。 “韋云起?”凌敬有些意外,“你問他作甚?” “此人依附東宮?”李善眨眨眼,“益州道行臺兵部尚書,這應該是東宮在益州行臺不多的人手了,殿下沒有提過嗎?” “沒有?!绷杈磽u搖頭,“不過此人與竇軌有隙,竇軌曾言,他日必斬其頭顱?!?/br> 李善探出手,手指不自覺的摳著下嘴唇干裂的皮,喃喃道:“此人真的依附東宮嗎?” “今日到底如何了?”凌敬懶得去管韋云起,“原州可有變動?夏州呢?” 李善干笑了幾聲,在凌敬的催促下,將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聽得凌敬瞠目結舌……包括胡演、楊則的調任,小半個關內道都被李善指手畫腳。 “只要張士貴不失原州刺史就好,薛萬徹出任夏州總管也算合適?!绷杈床挥梅貓D,慢慢盤算了會兒道:“靈州郭孝恪,原州張武安,隴州李孟嘗,倒是連成一片。” “寧州與隴州之間隔著涇州,涇州刺史錢九隴乃是陛下嫡系,不過在秦王麾下多年,韋云起雖堪稱名將,但也無能為力。” “韋云起未必是東宮的人。”李善若有所思的再次強調,“竇軌向來中立,隨小侄出征,在軍中與東宮、秦王府兩方將領……相處算不上融洽,但也不會起無謂是非?!?/br> 凌敬想了會兒,“懷仁的意思,竇軌與韋云起有深仇大恨,所以后者未必會是東宮門下?” “嗯,而且京兆韋氏……有韋挺在,有韋云起兩個堂弟,別忘了還有太子家令韋慶嗣?!崩钌菩Φ溃骸半]西李氏丹陽一房,兄弟三人分侍三主……韋云起武德元年就去了益州,實在沒有投入東宮門下的必要。” “的確如此。”凌敬沉吟良久后笑道:“懷仁今日倒是心思轉的快,挑出了段德cao、胡演?!?/br> “當日在御前就提及了段德cao?!崩钌坪吡寺?,他覺得李淵主要的目標就是段德cao,希望這位嫡系能夠復任延州總管,但畢竟段德cao兵敗靈州,復任延州總管是容易被人挑出毛病的。 說白了,李淵是既不希望這些位置落在東宮一脈,或許是因為對太子的厭棄,但李善考慮更多是出于李淵對突厥來襲的擔憂,畢竟去年在靈州兩場大敗讓李淵對東宮極為失望。 但李淵又不想自己與東宮的矛盾被挑明,甚至激化,所以也不可能公然站臺秦王這一邊,或許也不想站臺,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暗示李善。 既使得李淵與東宮,以及秦王府與東宮的矛盾不至于激化,也保證不會耽誤國事……李善明面上是沒有立場的,若是舉薦,為了避嫌不太可能舉薦張仲堅、曲四郎、侯洪濤,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胡演、段德cao這些李淵的嫡系舊部。 與凌敬將今日的事重新整理復盤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漏洞,李善才起身告辭,慢悠悠的回了家。 “郎君回來了?!贝奘荒镉H自服侍給李善換了身常服,“今日回來的好晚,母親還在等著呢?!?/br> 李家早上、中午都不一定,但一般晚上都是一家人一起用飯的……當然了,也就三個人,周氏、小蠻只能站在一旁服侍。 “快點去吧,今日早上倒是吃的挺飽的,但中午只吃了兩個胡餅?!崩钌屏R了幾句,那些老王八蛋中午都不放人,連自己和李孝恭兩個啞巴都不放,自己沒辦法只能找了個小吏去買了些胡餅來,吃的時候都已經(jīng)冷了。 隨便擦擦手臉,夫妻兩起身去了正院,看到人來了,周氏這才安排侍女傳菜……為了不打擾小夫妻,朱氏這段時間特地將周氏、小蠻給調到正院來了。 李善覺得母親還是在擔心自己弄出個庶長子沒臉…… “拜見母親?!崩钌菩辛艘欢Y坐下,看到身后的崔十一娘行禮姿態(tài)端莊優(yōu)美,特別是起身的動作不急不緩,很有節(jié)奏感,不像自己那樣做做樣子。 “還是十一娘有孝心?!敝焓系闪搜蹆鹤?,“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晚?” 你以前也不在意這些俗禮,有個對比真不是好事啊,李善腹誹的同時抱怨道:“孩兒也有孝心……下次母親先用飯就是,孩兒不打緊的?!?/br> “沒擔心你,是擔心十一娘?!?/br> 李善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掩嘴偷笑的崔十一娘,自己真成女婿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負擔 用飯的時候,李善隨口提了幾句今日選官的事,朱氏對這些不太感興趣,倒是崔十一娘暗暗記下,等夫妻回到小院后小聲的問起。 “真的是郎君做主?”崔十一娘的嘴巴都張大了,但片刻后就警惕的低聲問:“陛下這是……” 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這樣,但五姓七家中的嫡系的確有這樣的資格,對坐在皇位上的李淵有著表面的恭敬,但內心并不覺得如何,甚至覺得只是這一家運氣不錯而已。 “應該無礙。”李善笑了笑,卻去書房將那張地圖翻了出來,擺在榻上細細察看。 “郎君?” 李善指著地圖,“以前見過嗎?” “未曾見過。” “這就是百泉縣?!崩钌粕焓种钢貓D上的一個黑點,“這兒是固原縣?!?/br> 崔十一娘提著燈籠靠近細看,“郎君翻山越嶺襲蕭關是走哪條路?” “從這兒……往北,沿著葫蘆河往西北方向,繞過兩座山,中間歇了兩夜,再從這兒渡河……” 崔十一娘很快發(fā)現(xiàn)丈夫有些心不在焉,“郎君?” 李善無意識的嗯了聲,視線依舊落在地圖上,片刻后回過神來,嘆道:“朝中奪嫡不停,實在讓人心憂,定方兄此次回朝,可不是一兩個人啊?!?/br> “還有淮陽王、馬三寶、李客師、段志玄、闞陵,或許還會有馮立……” “靈州軍被削弱至此,一旦突厥卷土重來……” 崔十一娘安靜的聽著,低聲問:“秦王如何?” “秦王使郭孝恪轉靈州總管,使張武安守原州,今日為夫舉薦李孟嘗出隴州總管,三州可連成一片?!崩钌坡溃骸暗髴?zhàn)落幕,府兵各自歸鄉(xiāng),降兵散于鄉(xiāng)野,若是突厥來襲,西河郡公未必能抵擋?!?/br> 李善知道溫彥博這個人,或可為良相,但領兵上陣,揮斥方遒,非其所長,軍略一道別說與任瑰相比了,未必能比李神符強,再弄出個大敗……那接下來的局面就復雜多了。 所以,今日李善雖然是硬著頭皮將李淵的嫡系推了上去,但也是有自己心思的,他特地將薛萬徹安排在了夏州。 胡演、楊則、段德cao都非凡品,加上竇軌應該能守得住延州、銀州這一片,關鍵還是在西北處。 溫彥博、張仲堅率領的靈州軍會駐扎在靈州、鹽州邊境處,一旦突厥來襲,局勢不妙,李善對郭孝恪不太了解,但他知道,曾經(jīng)與自己一同堅守顧集鎮(zhèn),一同被李靖拋棄的薛萬徹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李善隱隱有些擔憂,在涇州大捷之后,他覺得突厥未必不會再大舉南侵,但想復制歷史上飲馬渭河,基本上不可能了。 但李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因為奪嫡的局勢,讓秦王、太子都企圖將心腹大將調回長安備用,因為李淵遲遲不敢貿然動手,直接導致將領不能全力以赴的御邊。 更因為李淵的忌憚,使得李善不得不自請調回蘇定方,可以肯定的說,從去年李善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到現(xiàn)在,此刻是靈州軍最為虛弱的時候。 李淵對靈州軍的削弱太大了,一旦突厥今年復來,局勢很難說。 “也不知道五原郡如何了?”李善喃喃念叨,看了眼靜靜聽著的崔十一娘,笑著說:“那位義結金蘭的好兄弟,與社爾兄據(jù)說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要劃分地盤,各自稱大汗了?!?/br> “應該是突利可汗不甘心吧?”崔十一娘問。 李善伸手刮了刮妻子的鼻梁,“吾妻聰慧?!?/br> 突利可汗這個可汗是當年頡利可汗封的,只是小可汗,如今他拉攏了不少小部落,又得族人支持,與竭力拉攏鐵勒諸部的阿史那·社爾分庭抗禮,如何還能容忍只是個小可汗呢? 收起地圖,李善在侍女的服侍下心不在焉的洗漱后躺在床上,右手展開讓崔十一娘的腦袋靠過來,心想如果今年突厥不南下的話,或許很難有機會了。 一年之內,這場拖延了十年的奪嫡之爭必定會落幕,不管李淵是皇帝還是太上皇,李世民是入主東宮還是直接登基稱帝,做兒子的都能掌控實際的權力了。 唐朝的太子可不是后世宋明太子那樣沒什么實權的,而是要輔佐皇帝處理大部分政務的,這也是李建成這些年籠絡了大量朝臣的主要原因。 只要李世民對李淵保持恭敬,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那針對dtz的計劃就能展開了,不過這一世,不是按照李世民的部署,而是按照魏嗣王李懷仁的謀劃進行……李善有點臉紅,不自覺右手動了動,崔十一娘呢喃了幾聲。 但是李善不太相信一切會那么的順利,并不是說東宮那邊,而是指突厥。 如果今年突厥真的還要來攪局的話,有沒有可能一路殺進來,再次飲馬渭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