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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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冷著臉想了會兒,心想不說竇光大這個女婿,僅僅是侯君集幾個天策府將領幕僚,自己也不能隨意舍棄……畢竟這一次二郎的損失太大了,若不懷柔,只怕二郎要心生忿恨。 在李淵看來,去年已經將秦王一脈壓制的很慘,但此次二郎忠勇,而大郎來援稍遲,實在是心思難測……更何況梁師都占據(jù)三州之地,未必需要二郎出手,但若是二郎不在,那就少了幾分底氣。 “罷了?!崩顪Y揮揮右手,“放歸被俘的朝臣,許梁軍北歸。” “臣遵命?!崩钌菩辛艘欢Y。 李淵打量了李善幾眼,“懷仁節(jié)制諸軍,可有定計?” “首要穩(wěn)隴州、涇州防線,待十月之后,再行進擊?!崩钌评事暤溃骸捌湟磺锸赵陔H,軍糧不足,府兵心思搖動,其二秋收之后,草原部落或會南下劫掠,當先守而后攻?!?/br> 李淵點點頭,這是穩(wěn)妥的思路,梁軍攻破三州又長途奔襲仁壽宮,將關內道西北一帶打的稀爛,再加上大量將領、朝臣負傷,一時間的確難以立即遣軍北上。 “那邊如此,由懷仁指派。”李淵想了想又說:“蘇定方傷勢如何?” “需兩月方能傷勢痊愈。”李善嘆道:“聽說當日大戰(zhàn),定方兄穿戴的明光鎧中百余箭,硬生生被射出缺口?!?/br> 李淵也嘆息了聲,“懷仁親衛(wèi)周二郎護駕有功,他日懷仁提醒一聲,朕當封賞?!?/br> “謝陛下?!崩钌撇挥X得意外,自己的救駕之功是很難體現(xiàn)出來的,或者說只能體現(xiàn)在李淵對自己的觀感上,實際的封賞會落在張仲堅、王君昊以及周二郎等人身上。 李善想了想,小聲說:“此次從京兆以及其他府州來援的將校中,臣準備使左衛(wèi)大將軍張瑾駐守仁壽宮,陛下以為如何?” “張瑾……”李淵露出一絲笑意,“倒是合適?!?/br> 張瑾是前隋宿將,曾經隨隋煬帝征高句麗,與李淵是舊交,而且還曾經施恩與李淵,隋末陷于洛陽,但閉門不出沒有在鄭國出仕,武德四年之后北上長安,李淵授其左衛(wèi)大將軍、軍器監(jiān)。 這個人性情忠厚,又與李淵是舊友,從不涉奪嫡之爭,甚至不設朝政,的確是此次援軍將校中最為合適的人選。 李淵點了點李善,“懷仁用心了?!?/br> 顯然,如今這位陛下一方面對太子李建成不滿,另一方面也并沒有要易儲的想法,蘇定方負傷,李善挑選的這個人選和讓李淵滿意。 李淵越看面前這個認的侄兒越是喜歡,隨口道:“昨夜與二郎商議,當重建靈州道行軍總管府,此戰(zhàn)懷仁北上南下,功勛累累,可有意出任總管?” “還是算了吧?!崩钌瓶嘈Φ溃骸安皇浅疾桓页写酥厝?,但梁師都此次攻占三州之地,再加上秋收之期不遠,只怕突厥內亂當止?!?/br> 李淵咂咂嘴,的確啊,梁師都向來依附突厥,雖然此次來襲肯定不是突厥指使的,五原郡那邊兩位可汗還在頂牛呢,但如今攻占靈州、會州、原州,想站穩(wěn)腳跟,肯定會請突厥來助。 雖然頡利可汗、突利可汗針鋒相對,但也不會無動于衷,坐視唐軍驅逐梁師都。 若是突厥南下……知道對面唐軍主帥居然是李善,只怕要全力來攻了。 “據(jù)說……草原流傳,誰能斬下大唐邯鄲王李懷仁的頭顱,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大汗?!崩顪Y嘆道:“阿史那一族,對懷仁是既懼又恨啊?!?/br> 還有這種流言? 李善嘴巴都要歪了,憤然道:“頡利可汗與阿史那·社爾也就罷了,突利可汗可是與侄兒義結金蘭的兄弟,居然如此無義!” 李淵丟了個白眼過去,你怎么有臉說這種話……人家難道不是被逼的和你義結金蘭的嗎? 再說了,兩國之間,親兄弟都生死無忌,更何況假的呢? 李善還是憤憤不平,小聲嘀咕道:“代國公也太過偏頗了,就算要挑撥是非,也別做的太明顯??!” 李淵都懶得搭理這廝了,李靖接手代州之后,商路依舊通暢,但這位代州總管放棄了突利可汗,而是選擇援助處于劣勢的頡利可汗……而且還被人抓住了證據(jù)。 說了一陣后,李善看周圍的侍者站的遠了些,湊近小聲說:“伯父,小侄有一事……” “但說無妨?!崩顪Y笑著問:“是要為你與崔家女賜婚……只是聽說崔舍人要將愛女留到及笄?” 李淵是聽女兒平陽公主提過兩次,李善想早點迎娶,而崔信不太愿意。 “這個……陛下若要賜婚,自然最好?!崩钌粕碜涌s了縮,“但不是這事?!?/br> 片刻之后,李淵張大了嘴巴,“都戰(zhàn)死了?” 李善眨眨眼,“伯父,只怕裴公責難……但小侄實在是冤枉啊?!?/br> 第八百零三章 警惕 比起炎熱的長安,仁壽宮的的確確更合適養(yǎng)傷,至少現(xiàn)在的李善站在一處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處,拂過山間的風帶來的是一絲清亮而不是燥熱。 不過李善心里還是挺急躁的,都半個時辰了還沒出來啊,沒叫太醫(yī),說明裴世鉅那老頭沒掛,但這么長時間……那廝不會真的發(fā)飆,要將事情全抖出來吧? 倒不是李善真的怕裴世鉅抖出來,但裴世鉅的選擇在很大程度上將決定將來一段時日內,李善的選擇。 不過李善也挺同情裴世鉅的……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的同情。 即使在名臣輩出的前隋,裴世鉅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不是誰都有資格名列選曹七貴的,要知道當時的吏部尚書牛弘都不能入選……呃,同時名列七貴的還有剛剛得李淵許可駐守仁壽宮的左衛(wèi)大將軍張瑾。 裴世鉅文韜武略都是一時之選,先后出仕北齊、北周、隋、唐,在楊素、蘇威、高颎一系列名臣過世之后,裴世鉅是至今還在世上的前隋名臣中威望最高的一位,這也是宇文化及、竇建德都禮遇的主要原因。 但就裴世鉅個人而言,實在是慘……都說皇帝才是孤家寡人,但李淵還真不是,反而裴世鉅才是孤家寡人。 裴世鉅幼年喪父,是由伯父裴讓之撫養(yǎng)成人的,因文章華美、心計過人而名望漸起,二十多歲時就得時任定州總管的楊堅器重。 但未滿三十,因為母親病逝,裴世鉅回鄉(xiāng)守孝,兩年之后再次得楊堅舉薦而起復,沒過幾年,妻子也病逝了…… 人生八苦中,愛別離苦最是常見,親如父子,近如夫婦……但如裴世鉅這樣嘗了個遍的,同時也名望隆于海內的,還真的很少見。 幼年喪父,青年喪母,中年喪妻,現(xiàn)在晚年還要喪子……而且還是獨子,這讓旁人如何不掬一把淚呢? 之前聽了李淵用感慨的語氣說起往事后,李善是真的怕裴世鉅這老頭撐不住啊。 如果撐不住掛了也是好事,但如果撐不住將一切抖出來的話……只怕李淵都不相信只是巧合啊! 現(xiàn)在李善是真的慶幸自己及時趕到了仁壽宮,而且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上了天臺山……沒有這些打底,李淵對自己的觀感是有可能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 來了,來了……李善瞳孔微縮,遠處宮殿門口,兩個宮人攙扶著裴世鉅緩緩出殿,風燭殘年的老頭似乎都有點站不穩(wěn)了。 首先,裴世鉅撐住沒倒下,這可真是個壞消息……李善發(fā)出一聲輕嘆。 其次,裴世鉅到底有沒有將實情抖出來……李善一時間難以判斷。 想了想,李善又在角落處等了良久,始終沒什么動靜……李淵并沒有召見誰。 正猶豫要不要自己覲見試探一二,突然聽見身后的招呼聲,李善回頭看見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以及房玄齡、杜如晦、王珪、魏征幾位幕僚聯(lián)袂而來。 “拜見太子殿下,拜見秦王殿下?!?/br> “懷仁在這兒作甚?”李建成強打精神笑著問:“可是父親召見?” “適才已經覲見,替伯父換過藥了?!崩钌菩⌒囊硪淼拇鸬溃骸安干砉菑娊。瑧摵芸炀湍苋?,適才安排諸軍北上,重整隴州、涇州軍務,來回稟陛下?!?/br> “那就多勞懷仁費心了?!崩罱ǔ蓢@道:“適才遇見的裴公,不料……” “宣機兄、龍虔兄亡于華亭……”李善苦著臉說:“只怕裴公忿恨?!?/br> 李建成猶豫了下,搖頭道:“時也命也,以裴公為人,當不至此?!?/br> 嗯,如果年初李善是去同洲的話……裴宣機死在哪兒,裴世鉅都不會懷疑到李善頭上,但李善這不是后來換到了隴州嘛,而且還偏偏主導了華亭一戰(zhàn),這讓裴世鉅怎么想? 幾個人在殿外等候李淵的召見,李善隱秘的向李世民投去委屈的眼神……這事兒真不是我干的! 李世民回復了一個意味難明的眼神,其實他倒是看得清楚,裴世鉅與李善之間的勝負,很大程度要看自己和太子奪嫡的結局,李善的確沒有必要在這時候對裴世鉅的獨子下手。 但就像昨夜的蘇定方、凌敬一樣,李世民也不相信李善一點手腳都沒做……雖然昨晚凌敬深夜來見,竭力為李善辯解,但被長孫無忌幾句話就駁回去了。 如今的李善也是實在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將常達、張文禧都搬了出來……李建成倒是答應為李善說幾句好話,但李世民那一邊一言不發(fā)。 不說張文禧是張文瓘的兄長,與你李懷仁交情莫逆,就算是據(jù)說與你不合的常達,這一次不也是被你從亂軍中救出來的嗎? 如果你做了什么手腳,難道他們會老老實實的坦然直言? 算了,李善也不辯駁了,黃泥巴掉褲襠,徹底洗不干凈了。 片刻后,得宮人傳報,諸人一起入殿,李淵正側躺在竹榻,韓王李元嘉坐在榻邊念著什么。 “孩兒拜見父親。” “臣拜見陛下?!?/br> 李淵隨意擺手讓眾人起身,苦笑著看向李善,“弘大即刻北上華亭,召長孫扶棺回鄉(xiāng)?!?/br> “伯父……”李善咂咂嘴,“這次小侄實在是無妄之災,若是裴公忿恨……” “他日懷仁當?shù)情T,以求弘大寬諒。”李淵嘆道:“弘大此生唯有一妻,不納一妾,唯獨一子,此番戰(zhàn)死……” 還要登門……李世民與身側的杜如晦、房玄齡對視了眼,心想父親這是怕裴世鉅不死啊,那是登門懇求諒解嗎? 明明是去耀武揚威來的! 李善咽了口唾沫,含糊帶過,倒是心定了下來,看來裴世鉅雖然心傷但并沒有心亂,沒有將事情都抖出來。 但同時李善也心里生起一絲警惕,如果說之前自己和裴世鉅之間是因為李德武,那么之后……若是太子登基,秦王事敗,那么裴世鉅很可能會手段殘酷的斬草除根。 看來要多做些準備了,李善心想,至少日月潭那邊要做些準備,如果局勢沒有明朗,那就要有很強的抵御能力,如果局勢明朗,秦王事敗,那也要有迅速遠遁的能力。 莊子里大部分人就算被搜捕,但也不至于被殺,但自己、母親、蘇家、凌家這幾家就難說了……李善決定,回頭給遠在代州的李楷去封信,讓他多送些良駒過來。 如果秦王事敗,但沒有身死,肯定會奔向洛陽這個大本營,如果秦王身死,李建成、裴寂也肯定會急著處置搜捕天策府余孽,自己還是有遠遁的機會的。 第八百零四章 重整防線(上) “當年弘大伐陳,撫平嶺南,后又語裂突厥,經略西域,南北兩處,文武兩道,均乃一時人杰,卻不料如今……” 不得不說,雖然李淵對前隋留用或來投的臣子都很不錯的原因在于制衡朝政,但他本身就是前隋重臣的身份,以及與那些臣子之間長達幾十年的交情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對于幼年喪父,青年喪母,中年喪妻,晚年喪子的裴世鉅,李淵心存憐憫,當然了,他絕不會怪罪到剛剛救駕的李善頭上。 幾個人默默的聽著李淵用一種哀傷的口吻低低呢喃,李善有些不自然的偏頭打量了下房玄齡、杜如晦……前者依舊溫文,后者卻投來一絲警惕的目光。 片刻之后,李淵回過神來,視線掃過兩個兒子,“仁壽宮諸事由懷仁統(tǒng)領,太子可回長安監(jiān)國?!?/br> 在場眾人哪個都是肚子里彎彎繞繞的人,聽了這話就是心里一個激靈,李善眼角余光瞄了下,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還穩(wěn)得住,而太子李建成袖中雙手都攥成拳頭了,臉色極為難看。 李唐建國已經八年了,不論宗室,皇帝李淵與幾個兒子之間,一直是用父親、大郎、二郎這些稱呼的,而今日李淵稱呼李建成是“太子”而不是“大郎”,顯然是刻意的。 這可以理解為李建成這次略為拖延出兵時機,使李淵對這個兒子極為不滿,甚至懷疑李建成有坐視的可能。 也能理解為李淵對李建成的行為只是不滿,但并沒有實際處罰的行為……要知道在任何一個朝代,太子可謂國本,更換太子,都不是一件可以隨意定下來的事。 前隋太子楊勇被廢后,東宮屬官以及大量依附東宮的臣子下場極為凄慘,而如今朝中,依附太子李建成的臣子卻是構成李淵本身權力的基礎之一。 這使得李淵不會輕易做出廢黜太子的舉動……甚至可以說,不到萬不得已,李淵是不會易儲的,雖然李建成拖延出兵,但畢竟還是趕到了。 但至少可以說明,因為功高蓋世的秦王李世民,皇帝李淵與太子李建成之間幾乎可以稱為一體的政治聯(lián)盟已經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