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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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淑英搖搖頭,但隨即又說:“還有李懷仁母親朱氏,這婦人和平陽公主交好,不過性情冷淡?!?/br> 裴世矩臉頰動了動,能不冷淡嗎?! “對了,父親,李懷仁是隴西李氏的旁支嗎?”裴淑英好奇問。 “他與隴西李氏丹陽房、安邑房都極為親密?!迸崾谰啬@鈨煽傻膽?yīng)了句,心里嘆息一聲,女兒自幼聰慧,但成親后夫婿流放嶺南,十多年不肯外出,養(yǎng)出了這樣的性情,三十多歲了,還好似十多歲的女子,全無城府心機。 陪父親聊了一陣后,裴淑英才起身離去,回了自己的小院,這處位于裴府后院最側(cè)面,位置算不上好,但和其他院落無太多交集,主要是為了李德武的面子考慮……雖然除了裴淑英本人外,裴家的人都覺得李德武其實早就不要面子這玩意了。 “郎君這么早就回來了?!迸崾缬⑦M門先去探看兒子,卻見李德武正坐在床沿,盯著還在沉睡中的嬰兒。 “聽說娘子今日外出探友?”李德武笑著起身。 “今日探望南陽?!迸崾缬⒂挠膰@道:“南陽之苦,更甚于吾……” 這句話李德武自然聽得懂,當年裴淑英好歹還有個指望,而南陽卻沒了指望……而就在東山腳下,還有個和南陽差不多的。 “對了,今日見到了那位李懷仁?!迸崾缬⒆谑釆y臺邊,“真是好兒郎,未至弱冠,爵封縣公?!?/br> 李德武轉(zhuǎn)過臉去,面容有些僵硬,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努力,但為什么每次都讓對方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 從揚名山東,到進士榜首,再到爵封縣公……李善每個轉(zhuǎn)折點,身后都有著李德武無處不在的影子。 不過這些念頭只在李德武腦海中一閃而過,現(xiàn)在他最擔心的是……穿幫了沒? 下一刻,李德武幾乎魂飛魄散。 “李懷仁還真是好相貌,俊俏的緊?!迸崾缬⒚媛兑苫笾?,“好似在哪兒見過。” 李德武嘴唇抿的緊緊的,李善和他少年時很像,宇文士及最早就是因為相貌起了疑心,才探得李善身份的。 雖然如今李善換了個核,在衣著打扮以及發(fā)髻、鬢角各處都有著和這個時代略微不同的變化,但終究那張臉沒辦法換了。 “父親提及李懷仁是隴西李氏旁支……”裴淑英倒是沒想多,“可能前朝見過……郎君可知李懷仁父祖輩何人?” “倒是不太清楚……”李德武臉色慘白。 “既有詩才,又擅醫(yī)道,籌謀定計,平陽還贊其有將才?!迸崾缬⑿Φ溃骸八沾罄扇裟馨萜錇閹煛?/br> “決計不可!”李德武脫口而出。 裴淑英回頭詫異道:“郎君,為何?” 李德武覺得額頭已經(jīng)泌出汗珠,但一時間找不到話說,總不能說輩分不對吧?! “適才父親也說不妥……”裴淑英眨眨眼,“難道和朝中局勢有關(guān)?” “是是……是。”李德武胡亂應(yīng)了幾聲,突然反應(yīng)過來,“岳父也言不妥?” 裴淑英點點頭,正想問些什么,床上的嬰兒醒來,哇哇哭起來。 房內(nèi)一陣混亂,幾個侍女涌來幫忙,突然外間有仆婦在門外稟報……李德武如墜冰窟,是裴世矩相召。 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房外,李德武深吸了口氣才邁進門,“小婿拜見岳父?!?/br> 岳父不許大郎拜李善為師,又立即傳召自己,李德武在心里盤算著,岳父會不會已經(jīng)查清了? 裴世矩盤腿坐在蒲團上,微微揮手斥退仆役,輕言慢語道:“今日淑英東山寺一行,已見李懷仁并朱氏?!?/br> 還彎著腰的李德武呆了呆,噗通跪倒,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裴世矩(下) 屋內(nèi),老邁的裴世矩嘆息著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婿,臉上盡是失望……自己在前朝名列選曹七貴,多得贊譽,不料精挑細選,卻選出了這樣的女婿。 雙膝跪地的李德武汗如雨下,不敢發(fā)一言……十余年后的奮起、努力,為此拋棄了太多太多,是不是會化為泡影,都將由面前這個老人一言而絕。 此刻的李德武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還好,還好,還好自己耕耘得力,已有子嗣。 李德武很清楚裴世矩的為人,看似儒雅,實則手段了得,若是自己和裴淑英無子嗣,說不定明日就被外派,然后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個世間。 但裴世矩接下來的話讓李德武瞠目結(jié)舌到說不出話來。 “雖申國公一脈當年由草原遷入中原,傳為李陵之后,但你也自幼熟讀史書?!迸崾谰鼐従彽溃骸袄戏蚯覇?,河東霍氏因何而起?” 李德武咽了口唾沫,不敢抬頭,勉強道:“因冠軍侯而起?!?/br> 冠軍侯霍去病,乃平陽縣小吏霍仲孺與平陽侯府女奴所生的私生子,雖然霍仲孺無名無望,雖然霍氏是河東小族,但也不肯認下這個私生子。 但誰能想得到,霍去病有個艷冠六宮得以正位未央宮的姨母,還有個被后世公認能與韓信、李靖、吳起并列的名將舅父呢。 長驅(qū)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翰海,封狼居胥,爵封冠軍侯,官至大司馬……這是歷史長河中無比璀璨的一顆星辰。 “李懷仁如此人物,雖難比冠軍侯,但也相仿?!迸崾谰剌p聲道:“難道老夫如此無容人之量?” “難道河東裴氏如此難以容人?” 李善的確和霍去病很像,同樣被生父拋棄,同樣奉養(yǎng)寡母,同樣年少揚名,霍去病得姨父漢武帝寵愛,而李善因醫(yī)治平陽公主被李淵視為子侄輩。 但這不是關(guān)鍵。 李德武自然聽得懂這番話,霍去病認父之后,將一個弟弟帶到了長安,延請名師教導(dǎo),陸續(xù)歷任多職,最終成為一代名臣……或者一代權(quán)臣。 霍去病那個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光。 因為霍去病,出身并不顯赫的霍光得以大放異彩,登堂入室,締造昭宣中興,廢立帝王,權(quán)勢一時無二。 而默默無聞的河東霍氏一躍而為天下望族,族內(nèi)封爵者眾,還出過兩位皇后。 裴世矩在歸唐之后,眼見天下漸一統(tǒng),而河東裴氏子侄輩并無杰出之士,如果能收容李善,互相借力,李善必能一躍而起,而河東裴氏西眷房也不至于衰落……更重要的是,李善畢竟是外姓。 裴世矩長長嘆息一聲,“可有回還之地?” 如果能父子相認,那對裴世矩,對河東裴氏都大有好處,如今河東裴氏依附東宮,從裴寂到裴龍虔、李德武全都是東宮的人,就連裴世矩也兼任太子詹事,如果李善來投,裴世矩立即將人塞入秦王府…… 李德武的額頭貼著地磚,久久無語……最終聽見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李德武實在是找不到話說,總不能說自己拋棄這個兒子……并不覺得對方有什么才能,誰知道李善突然名聲鵲起,居然被岳父拿來和一代名將霍去病相提并論。 在查探到實情之后,這是裴世矩痛惜,也難以理解的地方……為什么女婿會這么做? 推薦李善為平陽公主診治……絕非善意,此等事大為兇險。 最終平陽公主得以生還,太子因此兩次嘉獎李德武,此事是裴寂告知,裴世矩敏銳的察覺到,李德武很可能是針對李善。 相貌、姓氏、以及頗為想象的容貌,裴世矩使人南下嶺南查驗,最終確認,李善乃是女婿長子。 為什么要拋棄李善……裴世矩能理解,李德武想青云直上,那只能靠河東裴氏,將李善攜帶身邊,必然會讓裴淑英不悅,以至于夫妻起隙。 但為什么要針對李善……這是裴世矩最難以理解的地方。 若是他日實情大白,難道李善會不認父嗎? 霍去病爵封冠軍侯,姨母是皇后,姨父是皇帝,舅父是大司馬,也不得不上演一出親情秀。 長時間的沉默后,裴世矩輕聲道:“除卻平陽公主一事……李善之前從未以詩才揚名,亦不投帖,卻最終赴考進士科……記得錄考乃縣尉之責。” 李德武腦袋微微抬起,“是?!?/br> “還有呢?” 李德武很清楚,自己和長子的關(guān)系是決計沒有緩和的可能的,深吸了口氣后輕聲道:“當日其押運糧草北上入河北道……” 裴世矩面無表情的聽了片刻后,突然右手一橫,將桌案上的茶盞掃落,清脆的碎聲打斷了李德武的敘說。 “前朝破鏡重圓為美談,今朝破鏡重圓卻……”裴世矩的眉頭都豎了起來,“子不認父,乃是大逆,父欲殺子……”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如此麒麟兒,任他恣意,他日或能父子團聚,你卻非要為寇仇!”裴世矩斥道:“蠢不可及!” 對李善來投,裴世矩已經(jīng)不指望了……將心比心,如果自己有這樣的父親,會怎么做? 總的來說,李德武數(shù)度對李善出手,雖然李善屢屢化險為夷,甚至憑此名聲大噪……但始終沒有反擊,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 呃,這只是裴世矩的想法……或許李德武也這么想。 陰著臉思索片刻后,裴世矩輕聲道:“其一,此事需隱下,不可讓淑英知曉,你那幾個舊仆?” “密不外泄?!崩畹挛渚褚徽?。 “其二,將其打發(fā)出京?!迸崾谰夭辉诤趵畹挛洌瑓s很在乎女兒,此事一旦泄露,李德武固然名聲掃地,而河東裴氏也不會好受。 最關(guān)鍵的是,裴世矩隱隱察覺到,李善未必會將李德武如何,畢竟是父子,卻很可能將仇恨轉(zhuǎn)移到河東裴氏……具體來說,是自己這個門下省侍中,以及裴淑英身上。 任由李善繼續(xù)在長安攪風攪雨,將來的事就難說了……畢竟這少年郎如今不是兩年前的模樣,已經(jīng)有了不小的分量。 裴世矩低低問了幾句后將李德武趕走,目光幽幽的盯著地上的碎瓷片,在心里盤算,河東裴氏依附東宮……李善到底有沒有投入秦王麾下呢? 此人籌謀山東戰(zhàn)事,給了太子一個好大的難堪,但隨即斬殺崔帛,替太子解圍,自身科舉入仕,似乎并未在東宮、秦王府之間做出抉擇…… 但如果此人真的對河東裴氏心懷恨意,只可能選擇秦王……裴世矩閉目凝思,自己或許應(yīng)該多做一些。 第二百八十九章 路遇 呼和之聲猛然炸響,時而傳來刀刃相交的聲響,城門處的士卒墊著腳往外看,不時嘖嘖稱奇。 “反正在城外……別去管閑事?!笔匦l(wèi)城門的校尉秦六郎小聲說:“都是幽州的蠻子,少去招惹。” 旁邊的士卒紛紛點頭,昨日東宮傳令,太子會遣派屬官出迎……不料卻在城門外與人發(fā)生沖突,這等事,他們這些小卒子自然是不想管,也不敢管不能管的。 不過如若死了人,說不定要背責……秦六郎慢慢湊上去,找了個角度遠遠看著,二十多個大漢正在圍攻五六人,地上已經(jīng)躺了個,依稀見有血跡。 “師謨兄,此人倒是頗有勇力。”一位中年人坐在馬上,笑著點了點混戰(zhàn)中的一人,那漢子個頭不高,卻狂呼猛沖,非三四人合力不能擋。 今日出迎的太子舍人徐師謨眉頭微皺,“彥超兄初入長安……” “太子相召,難道要某俯首帖耳嗎?”中年人無所謂的笑了笑,“師謨兄身為太子舍人,既然不識,自然非是人物?!?/br> 這位中年人就是被賜姓李,預(yù)屬宗室,冊封燕郡王的幽州總管李藝。 徐師謨嘆了口氣,在東宮內(nèi)部,他是不太贊成召李藝入京的,此人性情蠻橫,占據(jù)幽州多年,可為太子之援,但并不適合入京。 可惜太子李建成這一世沒了攻滅劉黑闥之功,惶恐終日,勸動圣人李淵下令召李藝入京,拜左翊衛(wèi)大將軍,為十二衛(wèi)大將軍之一……畢竟幽州很有點聽調(diào)不聽宣的味道,李淵攜擒殺劉黑闥之勢召其入京,李藝倒是沒有膽子反抗。 還沒正式入長安城呢,就在城門口惹出一場是非……徐師謨看的清楚,此次自己奉命出迎,禮節(jié)已畢,而入城之時,李藝親兵強行清道導(dǎo)致和路人發(fā)生沖突,明顯是刻意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