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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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和史萬寶一路南逃,身邊只剩下十幾個親衛(wèi)有很大關系……人手不足。 “有雞,有鴨,有魚,有羊,居然還有酒?!崩钌频囊暰€在突厥青年臉上打了個轉,才看向史萬寶,“突厥寇河北山東,殺戮無數(shù),下博一戰(zhàn)數(shù)萬府兵戰(zhàn)死,魂魄難歸故里,不料原國公視為貴賓?!?/br> 史萬寶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盯著出現(xiàn)在李善身后的田留安,“老夫奉圣人詔令……” “圣人詔令?”李善大笑道:“是圣人命你頓足不前,陷淮陽王于陣中?” “是圣人命你盡摧三萬精銳,使全軍覆沒?” “是圣人命你兵敗,連失四州?” 冰冷的視線讓史萬寶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他想出口辯解,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只能在心里發(fā)狠,待得日后…… “今日在場諸人,有淮陽王舊部柳護軍,有秦王嫡系田總管,余者皆某親信?!?/br> 李善慢條斯理的將一柄長刀丟在史萬寶腳邊,“猜猜,今日某會不會殺了你……” 后頭的凌伯嗤笑道:“已然查問,只十六名親衛(wèi),或死或降?!?/br> 史萬寶瘦小的身軀猛地顫抖起來,花白的鬢角因為汗水緊緊貼在額邊,他不敢信對方真的敢殺了自己……但自己能陷李道玄兵敗身死,對方真的不敢嗎? 院子里的氣氛極為壓抑,也極為寂靜,唯有史萬寶濃重的喘息聲時不時響起。 片刻后,李善突然展顏一笑,“別怕。” “某當然不會殺了你,你是原國公嘛。”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見 “走吧?!?/br> 李善用眼神唰著突厥青年,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得懂?!?/br> 突厥青年臉色有點難看,“去哪?” 還真聽得懂啊……耍詐的李善沒吭聲,大步走出縣衙,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回想這一路上有沒有將自己的具體身份泄露出去。 這貨有點賊啊,一直裝著聽不懂漢語,所以李善南下途中看的緊但不怎么避諱。 “方圓三十里內(nèi),無突厥行蹤。”田留安指了指東北方向,“他們已然來了?!?/br> 遲疑了下,田留安走近幾步,低聲道:“何必親身前去?” 李善瞇著眼眺望東北方向,實在看不清有沒有李道玄,“田總管放心,若是事有不協(xié),緊閉城門就是?!?/br> 田留安一皺眉頭……對李善擅自做主,命蘇定方殺入縣衙一事,他有些許不滿。 但這種不滿,還在范圍之內(nèi),史萬寶貴為國公,被李善利刃相脅……田留安主要擔心的是,這種事傳出去,他日李善怕有麻煩。 遲疑片刻,田留安低聲又勸了幾句,言下之意無非是……你那騎術,就別去添麻煩了。 但李善不為所動……我種下的惡果,自然要親手彌補! 呃,換個說法……我種的糧食,現(xiàn)在豐收了,當然得親自去收獲! “對了,適才收到相州送來的消息?!碧锪舭驳吐暤溃骸靶讨菘偣荦R善行,率軍南下之前,一把火盡焚刑州糧倉。” 李善微微點頭,目光閃爍不定,這對他接下來的計劃來說,是一個不能再好用的催化劑。 田留安身為魏洲總管,需坐鎮(zhèn)城內(nèi),此次交換人質,柳濬率三百騎兵出城,李善只帶蘇定方、郭樸兩人,周趙死皮賴臉一定要跟上。 目送三百騎兵出城,站在城墻上的田留安心里有著諸多不解,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將那突厥青年放出城就是了,為何還要去接交? “此子雖然尚未加冠,但確胸有韜略……而且心思頗深?!币慌缘牧璨α诵?,他對李善、周趙之外的其他人態(tài)度一向不錯,“既然冒險出城,想必另有他事?!?/br> 田留安苦笑了幾聲,“久聞先生眼高于頂,不料卻對李郎君青睞有加?!?/br> 凌伯的臉色黑了黑,什么叫我對他青睞有加?! 什么叫我眼高于頂……當年凌敬極得竇建德重視,所以很遭到其他夏國臣子的排斥,這也是他最后獻策被竇建德棄用的原因之一,幾乎每個人都持反對意見。 “雖然那張嘴……”張玄素提心吊膽的看著騎兵往東北方向駛去,“但此人通曉大局,長于謀略……就是騎術有點看不下去?!?/br> 張文瓘仔細盯著騎兵陣中的李善,真是放心不下,隨口道:“李兄雖然騎術不佳,但陷入絕境,絲毫不亂,籌謀夜襲,又連夜急襲武城,論軍略,論膽略……” 今日從相遇到兩次遇突厥來襲,再到城內(nèi)變故,連番事變,田留安還不太清楚李善一行人南下的細節(jié)。 但田留安看得見,南下五百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唐軍,為首者卻是這個二十歲不到的李善。 在這種情況下,被公推為首……絕不可能只靠名聲,也不可能只是李善曾斷定李道玄必敗就能為首的。 誰能給他們希望,他們才會聽誰的……更別說久經(jīng)沙場的柳濬對李善如此俯首帖耳。 不僅僅是柳濬,名聞山東的名士張玄素,張文瓘是清河張氏子弟,凌敬當年曾險些一語而解洛陽之圍……盡皆俯首帖耳。 現(xiàn)在田留安似乎知道為什么了,他一邊凝神盯著城外,一邊隨口詢問。 張玄素、張文瓘有些緊張,凌伯久歷戰(zhàn)事,倒是還有閑心思扯淡,用著尖酸口吻一一道來,雖然頗多對李善判斷的鄙夷,但也不乏隱晦的盛贊。 田留安略略心驚,如此絕境,敢破釜沉舟,夜襲破營,的確不是普通人干得出來的,的確頗有膽略。 城外五里處,兩支數(shù)百騎兵相向而立。 不知何時,天上的太陽已然躲入厚厚的云層,冷冽的寒風刮來,李善打了個哆嗦,瞄了眼身邊雙手還被綁的牢牢的突厥青年,“下次別再撞在某手中?!?/br> 遠遠看見對面的兄長,突厥青年不再隱忍,惡狠狠的盯著李善,用流利的漢語說:“必有再見之日!” 李善付之一笑,“還不傻嘛?!?/br> “倒是記得還沒脫身,居然沒說……稍后即領大軍破城,將某千刀萬剮?!?/br> 突厥青年臉色一白,好似心事被戳穿了。 李善也沒在意,突厥大軍什么時候北返……很難說,就算明日突厥大軍攻城,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李善已經(jīng)問過了,田留安、凌伯都斷言,館陶城內(nèi)不缺糧草,兵力充足,別說是不擅攻城的突厥人,就是劉黑闥親率主力來攻,也必定是曠日持久。 太子親征,就算想等到突厥人北返,總不會等上一個多月,過完春節(jié)再出兵吧? “去吧?!崩钌仆屏税淹回是嗄?,轉頭吩咐,“還請?zhí)K兄、郭叔上前?!?/br> 蘇定方和郭樸手持馬槊,趨馬出列,押著突厥青年步行向北,同時一行人從對面突厥軍中出列,緩步而來。 氣氛有些凝重,突厥青年斜眼盯著擦身而過的那些人,翻身上馬,向突厥軍中駛去。 突然一騎從唐軍陣中駛出。 “殿下!”柳濬不等戰(zhàn)馬停下,就縱身而下,臉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李道玄身量頗高,閑時儒雅,上陣英武,但被俘多日,此時面色蠟黃,頗有憔悴之色。 “你……” “殿下,上馬!” 李道玄嘴唇嚅動了下,隨即搖頭,只肯步行,甚至話都不肯多說。 漸漸的,漸漸的,李道玄的腳步越來越慢,因為他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個讓他不愿再見的人。 “他……”李道玄突然偏頭問。 柳濬低聲道:“屬下西竄,自下博南下,諸縣均已易幟,入貝洲遭叛軍追擊,幸有李郎君出手相援,又夜襲敵營,攻破武城,一路南下得魏洲總管田留安接應。” 頓了頓,柳濬補充道:“那突厥人是在冀州被李郎君生擒?!?/br> 李道玄咬了咬牙,如果說之前是不想再見,此刻只能說是羞愧難當。 被俘多日,李道玄無數(shù)次的想起開戰(zhàn)前李善的那些話,對戰(zhàn)局的剖析,對史萬寶的提防,以及最后李善大失所望后尖酸話語。 不聽勸誡,以至兵敗被俘,最后還是對方出手相救,復雜的情緒在內(nèi)心深處翻涌,李道玄不禁停住了腳步。 李善倒是沒那么多情緒,這是收獲的季節(jié)……雖然被突厥人攆著屁股,但終究有驚無險。 李道玄的生還,必然會讓李善這顆棋子的分量加重很多。 細細看了看已經(jīng)不遠的眾人后,李善笑著遠遠眺望,隨口道:“你說那位突厥首領是個可汗?” 周趙點頭道:“聽稱呼是一位可汗,不過草原頗為混亂,大小可汗甚多,不知道是哪一位?!?/br> “無論是誰,倒是個厚道人?!崩钌迫绱它c評,腦海中回憶,突利可汗后來投唐,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位。 的確是個厚道人,不僅送回了李道玄,就連行軍長吏薛忠也被送了回來,還附送了數(shù)十個人,李善掃了幾眼,有的是李道玄的親衛(wèi),有的是李道玄麾下將校。 這是買一送一之后還打了個大折扣啊,如何不是厚道人? 一旁的周趙捅了捅李善,朝前面努了努嘴,李善這才發(fā)現(xiàn)……李道玄停住了腳步。 這是死要臉??! “道玄兄?!崩钌瞥隽猩锨?,行了一禮,溫和的說:“勝敗不過兵家常事,若是道玄兄因此一蹶不振,再無往日風采……” “別說了!”李道玄的聲音尖銳而急促。 李善微微嘆息,下博之敗給李道玄的打擊太過沉重,讓這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臉上滿是頹廢灰敗之色。 “已然聽柳兄敘述下博一戰(zhàn),此戰(zhàn)之敗,罪在史萬寶頓足不前,以至于道玄兄破陣后陷入重圍?!崩钌戚p聲道:“若非如此,道玄兄此戰(zhàn)即使難勝,亦不至敗北?!?/br> 李道玄臉色略微好看了點……李善自然而然的將火力引到了史萬寶的身上。 這是理所應當?shù)?,若不是史萬寶鬧幺蛾子,李道玄自認即使敗,也不會全軍覆沒。 “當日離城南下,若不是道玄兄以精銳親衛(wèi)護送,小弟也難以生擒那突厥人?!崩钌戚p笑道:“一飲一啄,系之于分。” 看李道玄還是閉口不言,李善嘆道:“離城南下,是小弟做了逃兵,道玄兄是不肯相諒嗎?” 李道玄突然后退一步,長長一揖,“此生不敢或忘?!?/br> “過了,過了?!崩钌品銎鹄畹佬爱斎粘跤?,一見如故,道玄兄不鄙小弟粗陋,視之為友,此生愿相扶前行,自始而終?!?/br> 剛說出口,李善就覺得有點不對……說錯話了! 換成凌伯那種老狐貍,怕是要懷疑李善這是在說……救命之恩啊,這人情一輩子都還不完! 還好李道玄此刻心神大亂,年紀又輕,沒想歪。 “咳咳,咳咳!” 李善還想再補充幾句渲染氣氛,卻被周趙的咳嗽聲打斷了思緒。 “李兄,那邊來人了?!碧K定方搶到近處,指著北面。 五六個突厥人正趨馬而來,停留在兩軍中間,其中一騎駛近,放聲高呼道:“請醫(yī)者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