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這些時(shí)日便住在三夫人的院子里，昨夜她睡得有些沉，并不知曉夫人在不在，但連三老爺都這般說……

    “所以東西不是她偷的還能是誰？況且那鐲子又是她母親的遺物，后悔送出來，便鬼迷心竅的行了偷竊之事，瀾兒，你說，該如何罰?！?/br>
    謝今瀾看向田氏，“三伯母，你昨夜去哪兒了，又是何時(shí)回的院兒？”

    只要說清楚，再查證一番，便能真相大白，可田氏卻說：“昨夜我在湖邊賞月——”

    柳眉出聲打斷道：“可方才已經(jīng)問過昨夜在湖邊值守的護(hù)衛(wèi)，并未瞧見三夫人?！?/br>
    下一瞬，謝今瀾緩緩看向大夫人黎氏，笑意未達(dá)眼底，“大伯母便是這般管教身邊人的。”

    黎氏神情頗有些尷尬，側(cè)頭昵了一眼柳眉，“誰讓你多話的，沒規(guī)矩，掌嘴?！?/br>
    柳眉頓時(shí)垂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不敢再多言。

    “三伯母，繼續(xù)。”

    田氏不知世子為何突然幫她，但她與先前的話如出一轍，“昨夜我在湖邊賞月，后面太冷了，便回了院兒，從亭湖到院子是要路過母親的庫房，可我當(dāng)真沒有偷東西。”

    “三伯母，昨日下了一場雪，夜間霧重，您瞧見的月亮長什么樣兒？”

    許是謝今瀾過于溫和，田氏緊張的顫著聲，腦子有些發(fā)懵，支支吾吾的道：“就、就圓圓的，就是有些霧看不清，但和平日沒什么區(qū)別?！?/br>
    謝今瀾慢條斯理的端起下人奉上的茶，用茶蓋輕輕刮走茶面，“三伯母，下雪天，沒有霧?！?/br>
    田氏的面色瞬間蒼白一片，老封君怒不可遏，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你還在撒謊！”

    “祖母莫急?！?/br>
    謝今瀾余光瞧了一眼大夫人身后眉眼得意的柳眉，緩慢出聲，“既然東西沒搜到，那便是沒證據(jù)。便是刑部查案，也得講究個人證物證?！?/br>
    “如今有了人證，還差物證?！?/br>
    “你的意思是？”老封君看向他。

    “讓府中所有的奴仆都過來，然后咱們在場的幾個各派身邊的人組在一起，一同去府中搜，只要搜出鐲子在哪兒，這事兒便好辦了?！?/br>
    謝今瀾繼續(xù)道：“既是昨夜偷的，如今還不過晌午，定是還在府中。”

    老封君略有猶豫，“可是將府邸所有下人都喚來，有些興師動眾了……”

    “祖母，謝府的顏面，值得興師動眾?！?/br>
    謝今瀾的話讓老封君立馬打消了猶豫，吩咐謝嬤嬤去做。

    不大一會兒，府中百來個下人便都站在了正堂的院子中，隨即如謝今瀾所言，三房與大房都各自派了身邊的婢女，再加上謝嬤嬤與東南，總共四人。

    “府邸這般大，這樣搜下去，恐要等到天黑了。”

    謝今瀾：“不用，只需搜三伯母與大伯母的院兒就行?！?/br>
    “為何？”謝今棠不明白。

    云玳也將目光移向他，卻見此時(shí)，他忽然看向了其中一人的裙角，“等等?！?/br>
    隨即又緩緩將目光挪到那人面上，“你今日一直在大嫂身邊？”

    柳眉見謝今瀾問她，頓時(shí)道：“回世子，是，但辰時(shí)替夫人布膳時(shí)離開了一會兒?！?/br>
    “去了哪里？”

    “袍屋。”

    “沒去過別的地方？”

    柳眉搖搖頭，卻在下一瞬聽見謝今瀾笑道：“那你裙角上的淤泥從何而來？”

    方才她站在黎氏身后，是以無人注意到她的裙角，眼下這才瞧見她裙邊上的灰褐色的泥漿，已經(jīng)略有干涸。

    府中每日都有下人打掃，這兩日不曾下雨，若要裙角沾上這般明顯的泥，只有一處地方。

    見她面色一變，謝今瀾又問：“你覺著三伯母，會將東西藏在哪兒？”

    柳眉輕聲回：“奴婢不知?！?/br>
    謝今瀾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用去院子里搜了，讓府中的所有人都去湖邊，尋一處——”

    他掃了一眼柳眉的裙角，“淤泥多，花草不算茂盛的地方往下?lián)啤！?/br>
    “哥，撈什么??？”謝今棠一臉疑惑。

    云玳也有些不解。

    “鐲子。”

    不出半個時(shí)辰，便見燕兒滿面漲紅的拉著柳眉回來了，兩人滿身淤泥，瞧著狼狽不已。

    燕兒一回來，便跪在田氏身邊對著老封君狠狠磕了個頭，指著一旁瑟瑟發(fā)抖的柳眉道：“老封君，東西是她偷的！”

    第7章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柳眉，只聽燕兒繼續(xù)道：“方才奴婢們按照世子所言往下?lián)畦C子時(shí)，柳眉想要逃跑，她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鐲子呢？”

    “撈起來了，就是在世子所說的地方，好在府中的湖并不湍急，是以才找到鐲子。”

    田氏頓時(shí)看向柳眉，咬牙切齒，“好你個柳眉，我平日與你無冤無☆仙☆女☆整☆理☆仇，你到底為何要害我！”

    柳眉哭天搶地，“老封君，世子，奴婢是冤枉的啊?！?/br>
    謝今瀾把玩著從謝今棠那兒得來的玉扇，眼也未抬的道：“既都說冤枉，那便一并處置。”

    “依照府規(guī)，偷竊者仗二十，若是奴仆，仗四十，逐出府去?！?/br>
    “世子，還望世子看在老奴伺候老封君多年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啊，老奴就柳眉一個孫女，請世子留情?！敝x嬤嬤連忙跪在謝今瀾跟前，替柳眉求饒。

    下一瞬，云玳也不甘示弱，與謝嬤嬤一樣跪在謝今瀾跟前，“求世子網(wǎng)開一面，饒了三夫人?！?/br>
    謝今棠：“哥……”

    謝今瀾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謝今棠頓時(shí)住了嘴。

    他沒看謝嬤嬤一眼，反而低頭看向云玳正對著他的發(fā)旋兒。

    不聽話啊。

    “給你們二人一個機(jī)會，說出為何要偷鐲子，便可免了責(zé)罰。”

    謝今瀾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田氏與柳眉，“偷竊者只有一人，是以免去責(zé)罰者，亦只有一人?！?/br>
    正堂安靜的出奇，連風(fēng)吹枝椏的聲音似乎都能聽見。

    柳眉看向田氏，將她努了努嘴，似乎要說話時(shí)，心中一急，連忙道：“是奴婢！”

    她跪著往前挪了幾步，額頭在地上磕的砰砰作響，瞬間便紅了一片，“求世子開恩！”

    可就在這時(shí)，一枚簪子從她懷中掉了出來。

    柳眉大驚失色的去撿，卻被人搶先一步。

    謝今棠好奇的瞧了一眼，“這簪子可要不少銀子，你從哪兒來的？”

    見她閉口不答，謝嬤嬤厲喝道：“還不說！”

    被接連嚇到已經(jīng)失去冷靜的柳眉，哭著道：“世子，是李公子，是他讓奴婢這么做的！”

    “從文？”老封君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迷茫，隨后又搖頭道：“不可能，他讓你偷鐲子做甚，他若喜歡，與我說一聲，賞他就是?！?/br>
    “為了，為了……誣陷三夫人?！?/br>
    “這又是從何說起？”老封君被她們說的都有些糊涂了。

    她看向還在那兒跪著的謝嬤嬤，突然道：“謝嬤嬤，你去，讓從文過來?！?/br>
    謝嬤嬤本就有些花白的頭發(fā)，似乎又多了幾根白絲，那雙滿是溝壑的眼朝著柳眉看去，眼里的失望被她逐漸掩去。

    謝今瀾半撐著額角，“喜歡跪著？”

    云玳抬頭，正好對上謝今瀾的雙眸，知曉是自己先前沒忍住，于是略有羞赫的起身。

    她沒想不聽話的。

    突然，方才跪的太用力，腿彎一軟，險(xiǎn)些摔倒之際，一只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的將她拖住。在她還未瞧見那人是誰時(shí)，對方便已經(jīng)放開。

    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謝今棠，云玳正要去瞧謝今瀾時(shí)，又生生止住了目光。

    她微微退回到三老爺身后，靜止不動時(shí)，她似乎聞到了一絲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清荷香。

    李從文在來的路上，便從謝嬤嬤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是以在心中將柳眉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本是想著拒不承認(rèn)，咬死是柳眉胡說八道。

    可就在謝嬤嬤去請他之時(shí)，已有下人承認(rèn)，昨日瞧見李從文去找過柳眉，兩人一塊兒待了一盞茶的功夫。

    是以李從文百口莫辯，怒火叢生，只能哀嚎著伏在老封君膝頭，指著云玳，“外祖母，您可要為孫兒做主啊?！?/br>
    “都是因?yàn)樗?，她三番兩次的?引我，我一時(shí)鬼迷心竅與她行了事，可她卻忽然不理我了，前些時(shí)日還躲著不出院兒，我一時(shí)心急，便想著用這等法子逼她出來?！?/br>
    李從文擠出了兩滴淚，“祖母，孫兒知錯了?！?/br>
    可老封君眼下的注意力已經(jīng)放到了他與云玳的關(guān)系上，忍不住杵著拐杖起了身，顫顫巍巍的指著李從文與云玳，“你、你們……”

    “不是的，老封君，我與李公子從未行過茍且之事！”

    云玳沒承想李從文竟然能惡毒到這個地步，當(dāng)眾污她清譽(yù)，可她嘴笨，一時(shí)之間氣到說不出更多反駁的話來。

    “你們是何時(shí)行事的？”老封君氣的雙眼發(fā)暈，眼下這事已然比鐲子失竊還要令她憤怒。

    李從文想也未想的道：“壽宴那日。”

    “你胡說，那日我雖然中藥了，可后來藥解開之后我便前去賀壽，之后一直與三夫人在一處，并未單獨(dú)見過李公子。”

    云玳急得有些想哭，“那日我就是喝了柳眉jiejie的茶才覺著身子不對勁的，先前我并不知曉柳眉jiejie為何要這般做，況且我并未出事，是以沒有聲張?！?/br>
    柳眉臉色微變，可老封君此時(shí)壓根不關(guān)心那些，只想知曉這兩人到底有沒有茍且！

    “你既中了藥，又如何解的？在何處解的？誰給你解的？說！”謝嬤嬤扶著已經(jīng)氣到有些激動的老封君坐下。

    還不等云玳回話，謝今瀾便出聲道：“大夫解的，在今棠的院子里。”

    見老封君看過來，謝今瀾慢條斯理的將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與云玳方才所言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