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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娛第一花瓶 第148節(jié)

    氛圍這樣好,商陸在一片笑談中聽到了自己胸腔內(nèi)的心跳聲。

    攥著銀色刀叉的手都出了汗。

    溫有宜他已經(jīng)搞定了,明羨明寶早就知情,明卓直覺起來不像話,看兩眼兩人的互動就猜個八九不離十,商邵根本不關(guān)心這些小情小愛,遲鈍得一心只想讓弟弟帶回來的合作伙伴賓至如歸。

    就看商檠業(yè)。

    溫有宜沒告訴他,商檠業(yè)其實早就看透了一切,也已經(jīng)對柯嶼有了提前的了解。今天這頓飯,要是他真的就此公開了,商檠業(yè)不會為難他。

    商陸端起紅酒杯,銀色小叉在上面敲了數(shù)下,發(fā)出幾聲清脆。

    席面上安靜了下來。

    商明卓兩手交疊搭著下巴,微笑著看著商陸:“我們家上一次聚這么齊,還是過農(nóng)歷年的時候呢,我猜今天是不是比過年還要重要的日子?”

    商陸看上去不動聲色,卻是很艱難地深呼吸了一下。

    柯嶼比他更難,天地良心,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商檠業(yè)會發(fā)火嗎?會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對他砸煙灰缸嗎?會氣得血壓升高癱倒在椅子上嗎?他控制不住想象,一顆心高高地懸著,像一盞虛空中的燈,要等著一雙大手將它輕巧地托住。

    從商明寶的角度看,她小哥哥和柯嶼兩個人并肩坐在一起,兩人原本一個冷傲一個從容,一個萬事游刃有余一個諸事漫不經(jīng)心,現(xiàn)在卻是并排兩個好學(xué)生見校長,各有各一目了然的緊張。

    “我有件事要宣布一下——”商陸撐住桌沿準備起身——

    手機一連串地嗡聲震動。

    太多了,好像有人給他一連發(fā)了十數(shù)條信息。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陣嗡聲,商邵有即時回復(fù)強迫癥,問:“你要不要先看消息?”

    商陸止住話,起了一半的身又落座回去,他拿起手機:“抱歉?!?/br>
    他后來想,為什么世上仍沒有時光機?如果誰能發(fā)明時光機,誰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會回到這一刻,選擇不看這一眼。

    短信里一連十幾封彩信,張張高清,都是同一個人的不雅照。

    是柯嶼的。

    耳邊嗡的一聲,原來血氣上涌時大腦是一片空白的,剛才還甜蜜緊張的胸腔此刻一片發(fā)麻。眼前涌上陣陣黑氣,彌漫著血色,令商陸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看不清他汗?jié)竦哪?,光裸的脊背,和被皮帶束縛的雙手,看不見鮮紅的鞭痕,看不見青紅的掌印,看不見他清醒、迷離又倔強的雙眼。

    怎么會?

    柯老師說過他沒有被潛規(guī)則,說過他沒有談過戀愛……他連性事上都那么生疏,一點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坦然和經(jīng)驗,被進入時會緊張害怕,脊背繃緊如同一張被拉滿的弓,很性感。

    他沒想過,這種性感原來并非只有他看過。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臉色在剎那間如同行尸走rou,血色退得干干凈凈,他的驕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遭重擊尚未愈合的迷茫。

    柯嶼心里一痛,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關(guān)切地低語:“怎么了?”

    手機在他臉撇過來的一瞬間鎖屏。

    就連商檠業(yè)也微瞇了眼問:“發(fā)生什么事?”

    商陸在尖銳的耳鳴中張口,語氣極力鎮(zhèn)靜:“沒事。”

    溫有宜不放心:“陸陸,你臉色好差,是誰找你?”

    商陸搖了搖頭,脊背筆挺,神經(jīng)質(zhì)地捏緊了刀叉柄,“投資上的一點失誤。”

    商明寶看氣氛凝重,故意幸災(zāi)樂禍道:“嘻嘻,是不是看走眼虧大錢啦!”

    她說什么,商陸便抓到救命稻草般地承認是什么,“是,虧了幾千萬?!彼蝗莘终f地點頭,轉(zhuǎn)移注意力,“沒關(guān)系?!?/br>
    這一打岔,剛才的氛圍蕩然無存,也沒人問他究竟要宣布什么。溫有宜原本還想牽個頭,但見他神色恍惚已經(jīng)幾近搖搖欲墜,什么話都消失了個干凈。

    餐后喝茶,商陸借故在偏廳獨坐了半個小時??聨Z總是能把場面應(yīng)對得很好,笑談陣陣傳入,聽著溫馨。

    他電話撥過去,語音提醒是空號。

    “明叔,幫我查這個號碼?!?/br>
    他交給鄭時明,明叔說是即時卡,非實名,無法追蹤來源。

    商陸把彩信點開,忍著窒息,窒息手指的發(fā)抖,忍著太陽xue的嗡嗡叫囂,再度仔仔細細地翻開??梢钥闯鰜淼模B最高級的仿畫偽造畫都可以辨別出來,怎么會看不出ps的痕跡?光影、透視、邊緣的任意一點生硬、臉和身體的移花接木——商陸努力讓自己目光聚焦——

    看出來,看出來——你他媽的看出來??!

    cao!

    偏廳一聲巨響,柯嶼臉色一變,比溫有宜更快地沖入,“商陸?”

    商陸撞到了邊柜,邊柜上托著花瓶,花瓶里的花嬌艷欲滴,它們一起被他倉促地撞倒,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人進來時,只看到他跪在地上,凌亂的碎發(fā)在眉眼間投下濃重的陰影。他雙手撐在陶瓷碎片里,鮮血淋漓,指尖還試圖撿起一瓣花瓣。

    “陸陸!”溫有宜心口一緊,看到他深深卷起的皮開rou綻深可見骨的傷口,聲音都變了,“快!醫(yī)藥箱!”

    “小哥哥!”商明寶跟著蹲下,眼淚劃了下來。她小心托起他的手:“小哥哥你的手……”

    碎片深深扎進他的掌心,但他看上去毫無痛覺。

    小哥的手是畫畫的手,射箭的手,執(zhí)鏡頭的手。這雙手有太多精密的工作要做,一根神經(jīng)的受損,就是謬之千里的參差。

    溫有宜就地給他處理,用鑷子取出碎片,涂碘酒消毒,小心翼翼纏上繃帶。

    “疼不疼?”

    商陸忍住倒抽的一口涼氣,嘴唇不知為何顫抖,平靜、致歉地說:“不疼,讓你受驚了?!?/br>
    柯嶼就在他身邊。如果是往常,他也會跟柯嶼這樣說,告訴他不疼的,沒什么要緊,他又不是什么豌豆少爺,一點傷一點痛都受不了。因為他知道他痛的話,柯嶼也會痛。

    但他今天什么都沒說??聨Z就蹲在他身邊,兩人之間一片沉默??煽聨Z太疼了,心里慌亂的一片,眼睛只顧盯著溫有宜的動作,生怕她的緊張讓商陸更疼。

    他都沒察覺商陸的反常。

    家里除了管家,并沒有合適的男傭能伺候商陸的洗漱沐浴,溫有宜打電話讓家庭醫(yī)生和護工一起上門來。

    一場好好的家宴演變成這樣,商陸啞聲致歉:“柯老師,對不起,今天……今天讓你受委屈了?!?/br>
    他垂目看著柯嶼,無盡的溫柔。今天應(yīng)該是個好日子的。是他和商檠業(yè)和解——或干架的日子,是他孤注一擲公開,為他和柯嶼的三年求一個正大光明的認可的日子。

    今天應(yīng)該是個好日子的。

    ·

    柯嶼的客房被安排在商陸臥室旁邊,一左一右兩個套房由連廊連著??聨Z無聲地嘆了口氣:“到底怎么了,值得你這么魂不守舍?”

    幾千萬也就騙騙商明寶這小丫頭,要真虧了幾千萬,商陸臉色都不會變。

    商陸想不到答案去騙他。是的,他一貫克制萬事篤定,誰都想不通,這世上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如此。

    “不方便說的話,就以后再說吧?!笨聨Z說,“讓你撒謊也太難為你了?!?/br>
    商陸勾了勾唇,注視進他黑色的雙眼:“那你呢?對你來說,撒謊難嗎?”

    “不難,”柯嶼眼也不眨,“祖師爺說,我每天最起碼要對攝像機說夠十個謊才能長紅,說不夠就要糊透?!?/br>
    商陸笑了起來,因為唇色蒼白的緣故,這個笑容看著虛弱而搖搖欲墜:“那對我呢?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

    柯嶼怔了一怔,眸光沉靜:“說過一些?!?/br>
    “為什么?”商陸問,用包扎好的受了傷的手輕撫他的臉側(cè),語氣沙啞親昵:“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有?!笨聨Z無法再與他對視,輕輕垂下了眸。

    視線向下,是人撒謊時,就連演技再入微的演員都無法避免的微表情。

    商陸在他耳側(cè)吻了吻:“早點休息,晚安。”

    其實根本用不上護工,柯嶼枕上枕頭時想,他就可以代勞。不自覺笑了一下,他當然沒有護工專業(yè),只是不知道商陸會不會害羞。

    商陸在入睡前又再次看了一遍照片。對方很謹慎,選的都是單人照,并不知道那個侵犯柯嶼的人是誰。他打開電腦,挨張查看拍攝時間。每一張都不一樣,遍布在過去五到七年間,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是深夜。

    商陸知道,鏡頭外的人是湯野。

    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他對柯嶼的占有欲,何況對方根本也沒打算收斂。明寶為什么要和他說那個惡龍和青年的故事?當時聽時雖然覺得蹊蹺,但并沒有往心里去。現(xiàn)在,它像一個魔咒,在深夜時從心頭浮起了。

    世人都以為惡龍傷害青年,王子要幫他打敗惡龍,只有青年和惡龍知道,他們對彼此之間的,是愛。

    惡龍是誰?那個捧著惡龍的珠寶在月光下哭泣的又是誰?那個傻乎乎橫刀奪愛的王子騎士,又是誰?

    商陸扶著電腦邊緣,一陣暈眩攫取了他,等回過神來時,血從繃帶滲透了出來。

    是嗎,原來柯嶼曾經(jīng)是愛過湯野的,所以他才會說的自己沒有被潛規(guī)則過。如果是愛的話,就不是潛規(guī)則了。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柯嶼談起湯野的寥寥數(shù)次,想起南山島上,臺風(fēng)天里,他和他情定,他卻接了湯野的那一通電話。

    一根線頭扯起的話,后面便會牽出無數(shù)的秘密過往,在月光下如銀魚躬起脊背,浮現(xiàn)出一道又一道如刀光劍影般的邪惡。

    想起鞭痕。

    他騙他說是貓撓的,他也信了。一連消失數(shù)天,原來是和湯野在別墅里上床。

    明寶怎么會知道這些事?商陸定了定神,把電腦上的照片加密存檔,又把短信連同發(fā)件人和時間、內(nèi)容一起錄屏,繼而刪除了記錄。

    商明寶正偷偷摸摸地跟鐘屏視頻,說他小哥哥手受傷了,不知道要不要緊。聽到敲門聲,她一個激靈,等聽到商陸的聲音隔著門傳入,更是三魂七魄都嚇飛了個干凈。

    “小哥哥?”明寶裝作被吵醒的樣子。

    商陸纏著繃帶的手彈她腦門:“別裝了,演技稀爛。”

    明寶撅了下嘴:“干嘛啦大晚上的?!?/br>
    “上次那個惡龍的故事,是誰跟你說的?”

    “?。堪。俊泵鲗氄Z氣豐富地“啊”了兩聲,“怎么了?你不是看不上嗎?”

    “斯德哥爾摩的故事,我想了想也還可以,”商陸笑了笑,神色如常地說:“你這個朋友有點想法,他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我公司,先從實習(xí)編輯開始?!?/br>
    “靠,他用得著嗎!”明寶一激就上鉤,“他、……”

    “他怎么?”商陸居高臨下地問,身體隱在走廊暗淡的燈光下,看著迫人。

    明寶矮了一頭。

    ”他是鐘屏是嗎?!鄙剃懘链┧?/br>
    明寶聲音越說越?。骸啊幽阄⑿帕耸遣皇牵磕愦饝?yīng)我要給他角色的……”

    商陸冷酷地應(yīng)她:“我可以給,不過你先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跟他私聯(lián)?!?/br>
    完了,大難臨頭了。

    明寶縮著脖子,簡略地交代自己犯罪經(jīng)過。

    “好,現(xiàn)在我問你,”商陸點了下她肩膀,“自己抬起頭來,別逼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