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娛第一花瓶 第83節(jié)
“我……”柯嶼懵了,“她是不是準備給我兩個億讓我離開你?” 商陸:“……” “我可以答應(yīng)嗎?”柯嶼一本正經(jīng),“我做夢都想有個人狠狠甩我一張支票,讓我離開她兒子,律師都是現(xiàn)成的。” 商陸被他氣笑:“你有點出息。” 柯嶼也跟著笑,頭伏上他肩膀:“說真的,我有點緊張?!?/br> 緊張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不容易。不管內(nèi)心如何,柯嶼的表面永遠是從容平和的。商陸勾了勾唇,“緊張什么?她很好,不會為難你的?!?/br> 晚餐便在酒店的中餐館進行。包間雅致,湖藍色的水紋地毯和印象派油畫讓氛圍十分寧靜,奶白色的大理石圓餐桌上,一應(yīng)的韋奇伍德骨瓷瓷器。商明羨沒留侍應(yīng)生,新菜上來,她親自用公筷為柯嶼布菜,介紹道:“我聽陸陸說你喜歡潮汕菜,這道明爐響螺一定要嘗一嘗。” 畢竟是大小姐,待客之道無可挑剔,只是即使是這樣伺候人的活兒,她做起來也是矜貴而賞心悅目的。 反倒是商陸說:“讓柯嶼自己來。” 商明羨重新落座,看著柯嶼笑道:“這次在澳門采風,打算待幾天?” “看導(dǎo)演的意思?!?/br> 商明羨抬眸笑看她弟弟一眼:“你們私底下就是導(dǎo)演主角這樣稱呼的?”就差把“很有情趣”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寶貝。”商陸針鋒相對沖他姐一勾唇,“滿意嗎?” 柯嶼立刻就想落荒而逃。 商明羨看出他的尷尬,微微笑著轉(zhuǎn)移話題:“你的床墊明天就到,換在主臥?” “嗯。” 自己家的酒店,到底方便折騰。 “我上次去內(nèi)地幫你考察工廠,昆明有一家我看很適合收購整改。現(xiàn)在生產(chǎn)線在柬埔寨,運輸清關(guān)多少有點不方便?!?/br> 商陸沒想到她為他考慮著這件事,點點頭 :“你說了算?!?/br> 商明羨對柯嶼親密笑道:“他將來去別的地方拍片,我都擔心他怎么睡得著。橫店那種地方多少可以租個別墅包個酒店整改,要是去什么窮鄉(xiāng)僻壤實景拍攝怎么辦?” 柯嶼意識到,商明羨是在特意照顧他,怕他融入不了,才會把話題一直圍著商陸打轉(zhuǎn)。 他以為作為長姐,乍一看直了二十多年的弟弟忽然要跟一個大五歲的男人在一起,多半會接受不了。沒想到她卻沒有任何過敏反應(yīng)。 等一頓飯吃完,商明羨約他去酒吧坐一會兒,才真心實意地說:“你不要嫌商陸矯情嬌慣,這是他沒有辦法的缺陷,過去這么多年,我們?nèi)艺冶榱巳澜绲拿t(yī),就是治不好他的心結(jié)?!?/br> 商陸被她借故支使開,柯嶼心里一沉,“他不是只是認床嗎?” “哪有人會認床到這個地步?”商明羨笑了笑,“我不知道陸陸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小時候有被保姆綁架過一次。” “嗯,提過?!?/br> “他是不是說,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睡著了?” 柯嶼一怔:“他騙我?” 商明羨大笑起來:“沒有,是他被我們騙了?!彼兄軘嚵藬嚤鶋K,“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休克了。他那么小,走路都走不了很遠,從那個黑黑的地下室抱出來時,小小的臉上已經(jīng)一點血色都沒有。可是他好乖,眉都沒皺起來,看上去就只是睡著了。我mama嚇壞了,抱著他一直哭,這些他都不知道,也不記得,醒來時,還說嬸嬸跟他捉迷藏把他忘記好多天?!?/br> 柯嶼想起商陸說的那個版本。他真的以為自己只是睡著了。 “那個保姆原本是打算把他賣掉的?!?/br> “賣……掉?”柯嶼下意識地重復(fù)一遍。 “賣到越南,人販子都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 柯嶼一瞬間覺得呼吸都艱難了起來。 商陸,那么有天賦,那么坦然磊落,那么倜儻紳士,那么有理想有行動力,如果那時候真的被賣到越南——他的商陸將灰飛煙滅。 他的天賦無人知曉,他的理想將不再閃耀。他只是泯然在群野山川里,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本就該如此。 商明羨握了握他的手:“你嚇壞了?!?/br> 她沒有用疑問句,一雙強勢的眼睛里只有洞悉一切的溫柔。 柯嶼狼狽地轉(zhuǎn)開視線:“對不起,失禮了?!?/br> “他在別的床上睡不著,是因為他被綁架之前,一直睡的就是這個床墊。那種硬度、觸感、甚至乳膠材料的氣味,都是他熟悉的。剛開始抱回家時,我mama片刻都不敢讓他離身,晚上也要抱著他睡。可是他睡不著,一入夜就哭鬧不停?!?/br> “后來我們知道了,他只有回到自己那張小床上時,才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因為那是他經(jīng)歷那么黑暗的地獄前,小小的記憶里最讓他心安的地方?!?/br> 商明羨沒有滋味地笑了笑:“他都不知道,以為就是單純的認床。十幾歲時那款床墊的睡感已經(jīng)不受市場歡迎,品牌準備砍了,他一個人跑到美國去談收購生產(chǎn)線。后來去法國上學(xué),假期也不回來,滿歐洲采風,就這么帶著床墊一起,傻死了?!?/br> 她說完,聽到柯嶼跟著很短促地笑了一聲,卻又倉皇地把臉瞥進了無邊的夜色中,月光下,泳池的藍色波光蕩漾在他臉上。 或許是錯覺,但她好像看到柯嶼用力眨眼的時候,有一滴眼淚又輕又快地從眼眶滾下。那么快,像流星一樣。 “他現(xiàn)在不睡在那個床上也可以睡著了?!边^了好久,柯嶼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了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是吃了安眠藥?!鄙堂髁w淡淡道。 “不是,”柯嶼頓了頓,把視線重新注視向她,“是在我身邊的時候——只要我在身邊,他就可以睡著,不是那張床也沒關(guān)系?!?/br> 商明羨怔怔地看著他,“……是嗎,”她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說什么,低下頭笑了笑,再度抬起頭時已經(jīng)是溫柔的釋然,“原來是這樣?!?/br> 真奇怪。 許多個月前,商陸回國的第一天,她去機場接他,因為裴枝和的緣故,他懶洋洋地指天賭咒發(fā)誓,「如果我喜歡男人——」 她那時候怎么福至心靈地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毒誓? 明明如果當初有人說,你弟弟會在未來半年內(nèi)愛上一個男人,她一定會派人縫上他亂嚼詛咒的嘴。 柯嶼也想說,原來是這樣。 他都不知道,原來他對商陸,是這樣令他心安的存在。 “我們商家兄妹五個,他排行末二,什么壓力都不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爸爸mama,我們已經(jīng)過世的爺爺,包括明叔,都只希望他幸福。他活著,還在我們身邊成長著,就是上天對我們這個家庭最大的恩賜。所以你要對他好——” 商明羨長長舒出一口氣,做了最終的猶豫,終于說出口:“只要你對他好,就是對我們商家好。他從小到大沒有喜歡過人,喜歡了,不知道什么收斂怎么掩藏,娛樂圈我不懂,但總聽明寶說,也知道人心復(fù)雜。你是明星,多少雙眼睛盯著,談戀愛一定很難吧?” 柯嶼笑了笑, “不難?!彼f。 “那你可不可以答應(yīng)我,只要他還喜歡你一天,你就不要辜負他?商陸沒有缺點的,他真的沒有缺點,你既然愛他,可不可以不要對他出爾反爾?” 柯嶼從沒有想過,商家這樣的豪門貴胄,竟然沒有做出棒打鴛鴦的事,反而客客氣氣地這樣近乎卑微地請求他。 他勾了勾唇,“如果今天在這里的是別人,你也會這樣請求他嗎?” “不會?!鄙堂髁w笑了起來,看到遠處商陸沐浴著月光,沿著泳池走來,“我看人從沒有走眼過。你總不會成為我第一個看走眼的對象——當然,對不起,過去一個月我也還是做了一點調(diào)查?!?/br> 窮苦但清白,無依但堅韌。 “你看走眼了,”柯嶼淡漠地笑著,一邊對商陸舉了舉酒杯,商陸遠遠對他為微抬手,意思是自己看到了。“我不能答應(yīng)你?!?/br> 商明羨臉色一沉。 “但我答應(yīng)自己。只要商陸還喜歡我一天,我就一天還在他看得見我的地方?!?/br> 第85章 “我姐跟你說什么了?” 商明羨走后,商陸牽著他的手回房間,一路踩著月光。越過樹影,可以看到澳門凼仔島燦爛的燈光如日光般散射開。 “給我兩個億讓我離開你?!笨聨Z半真半假地回。 商陸一怔,目光里是拿他無可奈何的寵溺和溫柔:“你怎么回?” “我答應(yīng)了,錢到賬下一秒就走,”柯嶼拉拉他手,示意他側(cè)躬下身把耳朵湊過來。商陸依他的湊過耳去,聽到柯嶼用兩人才能到的音量說:“回去打個分手炮,明天一拍兩散。” 商陸:“……”他沒被柯嶼的輕佻刺激到,只輕描淡寫地捻了捻他的耳垂,“寶貝,看來你很滿意我?!?/br> · 一走進綺邐娛樂場,那種無處不在的香氛和明亮到晃眼的燈光就開始刺激人的腎上腺素了。 澳門的博彩業(yè)權(quán)限開放于兩千零一年,彼時只批出了三塊賭牌,由澳門博彩、永利和銀河娛樂拍到,這之后,由于幾大家族和勢力的明爭暗斗,以及博彩業(yè)對于澳門經(jīng)濟民生的支柱性作用,賭牌被準許轉(zhuǎn)批,又演變出三塊副牌。嚴格來說,綺邐的這塊牌便是副牌,由商家和另一家眾人耳熟能詳?shù)暮篱T共同持股經(jīng)營。 柯嶼戴黑色口罩進入娛樂場大廳。 這是他熟悉的氣味,也是他熟悉的噪雜。喝彩聲、倒彩聲、一聲接一聲的“大”或“小”、“莊”或“閑”,一道接一道的“老板精神!”,角子機大轉(zhuǎn)盤的金錢流水音效嘩嘩鼓噪個不停,有穿戴珠寶的富婆鼓掌大笑,也有衣衫窮酸的老伯紅著眼惡狠狠一拳砸上不爭氣的機器。 未滿十八歲是不能進入的,梅忠良最初帶他出入地下賭場,奔波于緬甸、越南邊境的地下蓬船,后來莫名覺得他能給自己帶來好運,便給他偽造身份證。安保即使懷疑他太嫩,掃一眼年齡對得上便也給過了。 梅忠良輸紅眼贏紅眼都沒日沒夜,輸?shù)蕉.旐憰r便在龍環(huán)葡韻的街心公園帶著他露宿一夜,如果贏了錢,一是出手豪闊,二是酒店公關(guān)經(jīng)理、外面轉(zhuǎn)悠的疊碼仔也會給送房。不過柯嶼想,他多半是運氣不好的,很多年過去,他印象里只跟奶奶一同享受過一次。 柯嶼在牌桌前坐下時,耳邊便恍若響起了小時候稚嫩的一聲聲“精神啊老板!” 大廳里的荷官并不多話,壓莊壓閑買定離手言簡意賅,柯嶼淺嘗輒止,數(shù)額壓得很小,輸贏波動不過上千,但一家橫掃時終究免不了心跳加快。 這種刺激跟賭注大小無關(guān),即使最開始還能以高高掛起事不關(guān)己的方式穩(wěn)住,幾次輸贏下來,腎上腺素達到一定閾值,便開始刺激你的大腦中樞,作祟著、蠱惑著——輸了,心里便說下次定贏,贏了,便說趁熱打鐵一旺到底。 對于賭徒而言,輸贏,都不是離桌的理由。能在贏時收手、輸時抽身的,都不算是真正的賭徒。 商陸陪在柯嶼身側(cè),只看,不出聲,偶爾抬眸看大小路三寶,漫不經(jīng)心地在便簽紙上記下一筆,是莊贏抑或閑贏的記錄??聨Z也不出聲,碼子扔得生疏,過了會兒,一個穿花襯衫戴金表的年輕人湊過來:“第一次來?新手穩(wěn)贏,老板好彩頭?!?/br> 柯嶼玩兒似的,莊單莊雙閑單閑雙都亂壓過,對他的奉承只是笑了笑,牌面翻開,莊雙贏。他回眸瞥了他一眼,把這把贏的現(xiàn)金碼都扔給了他,懶洋洋道:“嘴開過光???” 小年輕收下現(xiàn)金碼,抱拳道:“是老板的手開光!” 有的賭狗認為好運氣經(jīng)不得說,要藏著捂著,說出口了,氣運就散了;也有的賭狗認為好運氣就是要大聲說出來,才會越說越旺??聨Z被夸完后連贏數(shù)把,籌碼越下越大,就連荷官向來嚴肅冷淡的眼神也有了波瀾。 到時候了。 小年輕說道:“老板今天手氣這么好,不去我們廳再旺上一把?” 柯嶼慵懶把玩著籌碼,半晌,謹慎地說:“第一次來,見好就收。” 小年輕并不勉強,遞出一張名片:“想玩找我啊?!?/br> 柯嶼離桌,叫住他:“你哪個廳?” “富貴開花,花叔的廳恭候老板富貴?!?/br> 柯嶼略挑了挑眉,兩指夾著名片收入褲兜。 他身形高挑瘦削,一身氣質(zhì)絕不是為財所困捉襟見肘之人,那股閑庭信步的優(yōu)雅更令人高看。小年輕把手里籌碼玩得嘩啦響,生硬的國語中有潛臺詞:“限紅十萬怎么有意思?”又不以為意地笑說,“洗碼找我啊老板,抽水優(yōu)惠?!?/br> 大廳每臺押注限紅十萬,要玩更高的心跳,只能去貴賓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