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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娛第一花瓶 第36節(jié)

    兩人達成共識:唐琢雖然是編劇出身,但好像比栗山更會調教。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口餅吃不成個胖子,也得對虧了之前幾部栗山對他不遺余力的教導。

    一聲“卡”洪亮振奮,柯嶼從地上起身,盛果兒第一個迎上去給他拍土。所有人都用力鼓掌,唐琢從老杜手里接過捧花:“柯老師,恭喜殺青!”

    花是香水百合,幾米外就飄著香,后頭跟著蛋糕。柯嶼抱著捧花,心里想起寧市城中村,開著月季的陽臺,快落下的黃昏,打開的兩罐啤酒,在風里飄著的白襯衫,以及干杯時易拉罐輕輕碰撞而晃出的氣泡聲。只有一個人的掌聲,只有一道聲音的“恭喜殺青”,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寥落。

    他越過越來越多的晃動的人影,找到商陸。他站在最外面,閑適的姿態(tài),鼓掌的樣子慵懶,嘴角噙著一抹笑,眼睛是注視著他的。

    柯嶼想起昨晚上唐琢在房間里給他講戲,臨走時忽然說:“這部片也許可以沖獎?!?/br>
    心口一緊,還未有所回應便被唐琢一個熊抱抱彎了腰,再抬頭時,人不見了,眼前只涌動著熱烈的面孔。

    氣氛一松,所有人都搶著合影,柯嶼仍帶著戲妝,嫻熟的笑容,十足的耐心。攝影組在收拾器材,柯嶼主動過去一一道謝,眼里沒找到商陸的身影。

    “好像人沒齊,”柯嶼不動聲色,半開玩笑,“我沒有落下哪位老師吧?”

    “哎喲!”老傅一拍腦袋,“落了您小粉絲?!?/br>
    柯嶼笑了笑:“你是說商陸嗎?他不在?”

    “他說有事先走了——嗨,年輕人嘛,在這里憋了快一星期,還不找準機會出去玩?聚餐也不參加!”但畢竟是柯嶼主動問起,老傅便代商陸道謝:“我代小朋友恭喜柯老師殺青,祝柯老師的戲越來越好,票房保證,收視長虹!”

    柯嶼一怔,在好聽的吉利話中勉強勾了勾唇:“這樣。”

    晚上有大聚餐,盛果兒陪他回房間收拾。到二樓,緊閉的房門口放著一瓶小藥罐。

    “這什么?”盛果兒彎腰撿起,小貓似的皺眉嗅了嗅,“什么藥膏嗎?怪好聞的?!?/br>
    柯嶼接過,輕輕說:“是幫助愈合和祛疤的,納西族的秘方?!?/br>
    “怎么會在這里?誰給的?……哦,肯定是老杜,要么是阿卓老師,”盛果兒豎著手指點點頭,“看你嘴被擦破了,怕被粉絲撕碎,對吧?”

    柯嶼握住小細瓷藥罐,慢慢走進房間,“嗯”了一聲,“我想也是?!?/br>
    第39章

    聚餐的地方在一家當地特色的酒樓,以麗江的虹鱒魚一魚三吃為招牌,柯嶼習慣了清淡的飲食,加上后續(xù)還有雜志物料要拍,吃得很克制。

    酒倒是沒少喝。

    都知道他天生酒量好,又是懶得勸酒的個性,有敬的來者不拒,一席下來,白酒少說喝了一斤半,到后期都喝高了,嫌不盡興又連開好幾瓶紅酒,光柯嶼一人就干了一瓶。盛果兒不是第一次陪他應酬,但還是膽戰(zhàn)心驚,她老板面不改色,站著的身影連搖晃都不曾搖晃,襯得滿桌子東歪西倒的加倍滑稽。

    宴席散,盛果兒開車,心里默默計時,十分鐘后車被叫停,雙閃剛按下的同時車門就被一把推開,跌下一連串凌亂的腳步。

    柯嶼扶著貼了反光條的路障,吐了個昏天暗地。

    盛果兒擰開水瓶候在一側。

    到他這個地位了,這種聚餐就算滴酒不沾也沒人敢有微詞,但柯嶼每拍一部戲就必親自謝從上到下的每一個職工,上到大大小小的制片人副導演執(zhí)行導演選角導演,下到燈光師道具師攝影助理,他沒架子謝過去,下面人自然也得有眼力見兒的回敬,到最后便成了每聚餐必被灌。

    盛果兒微妙地嘆一聲氣,娛樂圈這種叢林法則的生態(tài),喝酒敬酒這種東西躲得過下面躲不過上面,相比于心疼,還是慶幸他酒量好更實在點。

    水瓶接過去,沒兩秒就空得徹底??掌孔釉谑掷锬蟮绵枧咀黜?,柯嶼低頭稍緩,啞著嗓子讓盛果兒再拿一瓶來。

    盛果兒依言打開后備箱,多嘴地說:“——可是哥,你今天好像醉得有點厲害。”

    而且醉得更快。往常上車還能睡一會兒才起反應,今天十分鐘都沒撐過去。

    水瓶擰開遞出,盛果兒嘀咕:“難怪都說心情不好醉得快……”

    柯嶼雙手撐著膝蓋,聞言瞥她一眼:“誰心情不好?!?/br>
    盛果兒仰頭浮夸地嘆了一聲:“誰吐得厲害誰心情不好唄?!?/br>
    按理說好不容易殺青了,且后面越拍越進入狀態(tài),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開竅,應該高興輕松來不及,但從收工到現在,他卻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

    柯嶼再次漱完口,倔強淡漠地說:“是高反?!?/br>
    玉湖離市區(qū)遠,老杜很上道,把幾位重要的都就近安排了。盛果兒忙著幫他放水泡澡,又叫了碗清淡的鮮蝦云吞,前后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扭頭一看,人累得趴在沙發(fā)上就睡著了。束在休閑西裝褲里的白襯衫凌亂,勾勒出勁瘦的腰線??聨Z出道了幾年,盛果兒這助理就當了幾年,讓粉絲尖叫發(fā)瘋的身體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但每次看到,還是會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襯衣領口開得深,將鎖骨和更深的旖旎都在燈光下暴露出來。柯嶼仰著頭,纖長的脖頸上喉結凸起,因為醉中的夢囈而上下滾了滾。盛果兒的臉兀自紅起來,視線不知道往哪兒放,只胡亂瞄著。

    圈里向他示好的男女層出不窮,富婆帶著高額代言雙手奉上就想跟他吃頓飯喝個酒,麥安言私自應承,他拒絕得干脆,甚至不惜偽裝追尾進醫(yī)院。盛果兒一方面對她老板“談過六次戀愛”的說法深信不疑,一邊也耐不住暗自思忖,他好像根本不想要任何示好。

    名利圈追逐的一切——金錢、風光、閃光燈、榮耀、名望、花團錦簇眾星拱月,柯嶼都不在乎。他獨來獨往,黑料緋聞纏身也毫不慌張,除了演戲,對一切都淡漠戲謔,似乎根本懶得自證。

    盛果兒對電影美學一竅不通,但此刻忽然福至心靈無師自通,也許柯嶼的大導緣就來自于這種不刻意的游離。

    “哥?”她把人扶起,柯嶼應了一聲,手被搭在助理肩上,半清醒地走向浴室。

    “要我?guī)湍銌???/br>
    柯嶼撐著洗手臺晃了晃腦袋又眨了眨眼,強撐出一線清明,“不用——你還想不想嫁人了?把我看光了我也不能娶你……”手一滑,整個人眼看就要摔倒,被眼疾手快撈?。骸拔业膵專瓦@還娶我呢……”盛果兒無語,照顧小朋友的語氣:“我出去,你自己脫衣服,進浴缸小心點,躺下了就敲兩下好讓我知道——明白?”

    柯嶼笑了一聲,不耐煩揮手:“滾?!?/br>
    熱水沒過過身體,氤氳的熱氣中傳來一聲嘆息,柯嶼閉目搭著浴缸沿,半晌,吩咐盛果兒把手機拿進來。

    他是個沒手機癮的人,因而一旦依賴手機就尤為明顯突兀。盛果兒猜,能讓他如此反常的就只有那個神秘郵箱了。把視線收拾到安全地帶,手機遞出,過兩秒被穩(wěn)穩(wěn)接住,盛果兒嘴欠:“大晚上的還發(fā)郵件?”

    柯嶼閉著眼睛按了按太陽xue:“閉嘴。”

    他早就查過了,商陸能趕上的最穩(wěn)妥的一班航班應該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降落寧市,他現在是能聯系上的狀態(tài)。

    微信點開,兩人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有關劇本的往來對談中,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語氣。

    綠色光標閃爍,拇指在鍵盤上游移不定,半晌,只打出簡單的一行字:「到寧市了嗎?」

    他做好了商陸不回復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幾乎秒回:「沒有?!?/br>
    「沒有?」是航班延誤?又沒有在天上……醉了的腦袋昏脹,柯嶼勉強推測,那是還在麗江機場?

    「在大理。」

    ……哦??聨Z慢吞吞地打下一行「你怎么自己先去了?」,又逐字逐句刪掉。他是傻了。換上無關痛癢的一句「謝謝你的藥膏?!?/br>
    「不客氣?!?/br>
    對話到這里就該斷了。商陸保持距離得徹底,如果在清醒狀態(tài)下,柯嶼便會立刻把手機關機——可惜他現在不是。他主動起了新的話題:「你上次不是說你朋友不接待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人,朋友介紹了一個女生一起?!?/br>
    砰!心口重重地一沉,被醉意浸染得遲鈍的意識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情緒,柯嶼牽起唇角,「這么快」。

    「沒辦法,提過很多次了,本來想拉你過來幫我擋一擋?!?/br>
    柯嶼不太高明地調侃:「你不會為了證明自己是直的才找女朋友吧?」

    「我人品有那么糟糕嗎?不會,有興趣才繼續(xù)接觸?!?/br>
    不能再問了。喝了酒本來就傻,再聊下去他該問“那你有興趣嗎”了,人親哥恐怕都沒他管得寬??聨Z閉起眼睛,沉沉地舒了一口氣,語音輸入「早點睡覺,晚安?!?/br>
    商陸過了好一陣子才回復:「在陪她拍星軌,你最近辛苦了,晚安,寧市見?!?/br>
    拍星軌是一件麻煩事。要在遠離城市的郊區(qū),要無風無云無月的明凈夜晚,要定時拍攝,時不時出來查看,一整晚都睡不安穩(wěn)。

    孤單寡女在大理的冬夜拍星軌,還是初次見面……這何止是“有興趣”,簡直是“有興趣得不得了”——那么初次見面就有興趣得不得了,不就是一見鐘情嗎?以商陸的紳士,他會說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緩解氣氛,會把外套脫下,親手為那個女生披上……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顯然與誰相處都游刃有余,可以把一切都處理得恰到好處。

    「真浪漫」柯嶼禮貌地回復。

    浴燈的燈光幾乎帶有溫度,灼熱地曝曬在他蒼白的臉上。手機無聲無息地滑下,震動的瞬間已經咚得一聲掉入浴缸。

    水聲嘩啦響起,柯嶼面無表情又從容淡定地撈起手機,似乎手機報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過半晌,才慢慢地、延遲地帶著說了一句“cao?!?/br>
    他并不知道剛才有一條新信息發(fā)過來。

    再見面就真到了寧市。房子交易過戶迫在眉睫,他全權交給置業(yè)顧問去打理,沒什么別的問題,只要求給一個月的搬家時間。沒想到中介溝通完就為難地回話:“買方不同意。”

    “不同意?”柯嶼愣了,“你確定買方是姓商名陸嗎?”

    “是商先生,但他也全權交給了顧問來處理,我沒聯系到他本人?!?/br>
    柯嶼:“……”

    商陸正在園藝師的指點下把一株巨大的羅漢松移入新坑。樹身高而樹冠密,頂級品相,他握著鏟子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縱使如此,園藝師也在一旁膽戰(zhàn)心驚,生怕他傷了根須——沒別的,別說三百來萬的天價多夸張,單就人家辛辛苦苦歷經三代人精細培育養(yǎng)了一百年才養(yǎng)出的靈性,多小心都不為過。

    明叔捧著手機侍候在一側:“少爺,柯先生電話。”

    陰霾了好幾天的臉難得浮現笑意,商陸扔下鏟子,又慢條斯理地摘下白手套。耳機掛上:“喂?!?/br>
    柯嶼單刀直入:“中介說你要求我三天內搬走?”

    “怎么可能?”商陸淡淡否認:“是不是他聽錯了?!?/br>
    聽錯個屁,來回傳達多少遍了,板上釘釘比鉆石黃金還真!

    “三天內我搬不走,房子還在找,你要是真心想交易——”

    “我手上在交易過戶的房子很多,”商陸打斷他,“可能是我的顧問搞錯了?!?/br>
    柯嶼噎了一下,耳邊聽到商陸說:“我怎么會讓你三天內搬走?你不用搬,愛住一輩子都可以?!?/br>
    “……”一股莫名的燥熱從心口冒出,他不得已扯了扯領結,旁邊造型師忙著叫喚:“柯老師柯老師,別動——這個領帶容易皺,等拍完咱再脫?!?/br>
    原來是在拍雜志。商陸了然,單手插兜站在庭院烈陽下,瞇眼看著遠處的白茉莉花墻,“柯老師,幾天沒聯系也就算了,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興師問罪?”

    聽著有點委屈。

    柯嶼站著任由造型師在他身上搗飭折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商陸又說:“我以為不管怎么說我們總算是朋友,沒想到在你心里我是這種人。你讓我很難過?!?/br>
    “我……”

    再好的手機也經不住漏出點聲音,造型師嘴里卡著個別針,忙里偷閑地偷偷瞄他一眼,聚光燈下無處遁形,這人一臉冷冰冰,奈何耳廓燒得紅。過一會兒,曲起的指彎掩住唇,眼神欲蓋彌彰地飄向別處,唇角便像控制不住似的抿著彎了一下。

    很快收斂住了,但攝影棚里長眼睛的都看到了。

    “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飯賠罪?”商陸好心提醒他。

    “有這么嚴重嗎?”柯嶼狐疑。

    “有,”商陸瞥了眼明叔,明叔立刻假裝四處看風景,商陸咳一聲,斬釘截鐵地說:“我最討厭別人冤枉我?!?/br>
    畢竟錦衣玉食一大少爺,上有爸媽兄姊寵,又一身rou眼可見祖師爺追著喂飯吃的才華天賦,長得也帥,老天把他扔到人間,的確不像是來受委屈受氣的??聨Z勉為其難地被說服,商陸乘勝追擊:“擇日不如撞日,道歉要當天才有效,下午拍完我去接你。”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他還剩下最后一套造型,預計拍完會是在下午兩點左右。柯嶼有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覺,“……你算計我?”

    商陸笑了一聲,溫和地說:“我怎么敢?”

    掛了電話,明叔接過他拋過來的耳機,又把手套重新遞上去,邊問:“可以笑了?”

    商陸睨他一眼:“多嘴?!?/br>
    明叔哪里會怕他,落后一步恭敬跟著,聽他吩咐道:“晚上有人來做客,他是潮汕人,喜歡吃海鮮,你看著準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