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娛第一花瓶 第31節(jié)
“老蔡,你這小朋友挺孤僻啊?!?/br> 蔡司樂得肚腩抖起來:“哪啊,第一次看現(xiàn)場,年輕人血氣方剛的,刺激得夠嗆?!?/br> 柯嶼夾著煙的手一頓。 所以才來抽煙? 中午有個把小時的休息時間,吃過飯都散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午休。下午主要是程橙和阿卓的戲份,柯嶼的在晚上,是菲姐跟他哭訴被家暴騙錢威脅的劇情。他臺詞少,跟上午一樣,正是他最不擅長處理的橋段。 他仰靠在沙發(fā)上,嘗試醞釀憤怒。 五秒后,眼睛睜開,是平靜無波的眼神。 村子里的母雞咯咯響了兩聲,他煩躁起身,一身火氣都拿去跟窗簾較勁——刷得一聲拉上,晃動的縫隙中,看到商陸對著電腦的剪影。 木制樓梯上一陣腳步響動,聲音從樓梯拐角咚咚而下,穿過院心的石板路和連廊——還沒到商陸門外,手機震動,在一秒內(nèi)喚回柯嶼的神智。大白天公然進一個帥逼小攝助的房間,他是嫌自己緋聞不夠多! 點開,商陸的微信分行清晰: 「菲姐的臺詞透露出什么信息 每一條在飛仔的心里意味著什么 飛仔的個性?嘗試三至五個關(guān)鍵詞 為他的個性找到憤怒口 為憤怒設(shè)計出符合人物身份、背景、年齡、經(jīng)歷的動作」 柯嶼院子中的秋千藤椅上坐下,吱呀聲透過窗紗傳入房間,商陸轉(zhuǎn)過臉,朦朧地看著他的身影。 「我就在門外?!?/br> 「我知道?!?/br> 「我想進來?!?/br> 「現(xiàn)在又不避嫌了?」 「不演給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對?」 「我大概能想象到?!?/br> 柯嶼威脅:「……年輕人講話小心點?!?/br> 「很小心了,我剛在電腦上復習過這位老師的過往表演曲目?!?/br> 柯嶼扶額:「……有那么差嗎?」 「流于表面,很膚淺,跟人物個性脫離,出戲?!?/br> 「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嗎?」 「對五官和肢體的控制很精準,而且漂亮。」 見柯嶼沒回,商陸追了一條:「你是不是又緊張了」 柯嶼讓他「滾?!?/br> 商陸笑了一聲,沒收著,聲音透著紗窗紙遞入柯嶼耳中。 「你演得不好,不是你不會控制形體和表情,也不是面癱,而是你無法處理深層次的人物。不是每個演員都需要看劇本時問自己這種問題,我讓你這么做,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的小傳以第一人稱進行,非常到位,我想也許這是你感知人物、共情人物的方式。」 商陸想了想,把剩下的字刪掉??聨Z的問題不止這一個,但他暫時難以準確描述出,只在一閃而過的直覺中捕捉過。 不急。 午后靜謐的院落再次傳來藤編秋千的吱呀聲,商陸再次回眸看,人走了,剩秋千空蕩蕩地晃著。 柯嶼一步一步上樓,平心靜氣。 他翻閱劇本,菲姐的臺詞他都甚至會背。再度逐字逐句閱讀,劃線-拆分-尋找劇情線索-尋找對應行動-解讀唐琢該死的要命的隱喻。時間無聲流淌而過,筆無數(shù)次被扔下又撿起,他強迫自己,像學生時代做聽譯。心無旁騖之下,他對院子里的動靜一無所知,不知道商陸提前早早地出去。 做功課睡著也是丟臉。 等醒來時黃昏降落,要變天了,雪山上濃云翻滾,遮住了鉛灰色的峰頂。劇組五點收工,正是吃晚飯熱鬧的時候。下場戲七點開拍,柯嶼的答案早早發(fā)了出去,卻還沒收到回復。 他解得一塌糊涂。 讓他現(xiàn)在做高數(shù)題都不會比這更糟糕。 心情不佳,一頓飯只草草吃了幾口就離座,盛果兒要跟,被他抬手止住。 “我一個人走走。” 降了溫,雪山下的風卷起衣角,半長的額發(fā)在風中翻飛,他的背影被夜色下的呼嘯裹挾,過了一會兒,雪籽撲面而來??聨Z溫柔地想:古城下雨了。 雪山飄雪,山腳落雨,高原氣候的鐵律。 一把長柄黑傘撐上頭頂。 不說話,氣息已經(jīng)表明了身份。 柯嶼沒有回頭,徑自走著,“剛才沒看見你?!?/br> “廚房灶臺上刻了很多古東巴文,多看了兩眼。出來時剛好看到你一個人出來?!?/br> “跟過來干什么?” 商陸笑了笑,聲音在風雪中漫不經(jīng)心:“怕你小助理挨凍,幫個小忙?!?/br> 到路口該左轉(zhuǎn)了,商陸拉住他手腕:“這邊?!?/br> 走五十米到巷尾,一家納西小院,手工紙燈籠在雪中飄搖,寫著的“天雨流芳”四個字被吹得走馬燈似的轉(zhuǎn)。 商陸扣響門扉,院內(nèi)的腳步聲在風中幾乎聽不見,等了幾秒,門開了,一個裹著長巾的婦人把兩人讓進去。 柯嶼心提起來,掌心攥緊了不自在地問:“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演給我看嗎?以后就在這里?!?/br> 第34章 “這里……”柯嶼被風吹得迷了眼,一句話說半截,后半句吞咽在突如其來迎面相沖的強勁氣流中。黑傘下壓,傘骨瞬間被吹得幾近彎折,天眨眼間暗沉,柯嶼看不清路,腳下一個趔趄,被風給卷到了商陸的懷里。 商陸攔腰摟住他,傘被吹飛,在黑色的氣流中被席卷著飄遠。 一瞬間撞入呼吸的氣息比這夾雪帶冰的冷冽更鮮明,兼爾溫暖。商陸一手緊緊箍著他,一手在前面為他抵擋風雪,耳邊隱約一句:“不好意思?!?/br> 好不容易跑到了正屋,柯嶼猛跺腳,商陸幫他拍著身上的落雪,又解下外套給他裹上。頭發(fā)濕了,手在半空停滯一瞬,揉了上去。黑發(fā)在指尖被撥弄,撲簌簌地落下雪籽。 幾步路幾句話的工夫,這天氣就變得徹底,如果剛才說出去散心還算合理,現(xiàn)在就該擔心他生命安全了。盛果兒的電話果然進來:“哥,你在哪里?你羽絨服還在餐廳,我給你送過來?” 火塘發(fā)出嗶剝聲,柯嶼蹲下烤著手,看了商陸一眼,對他親密無間無比信任的助理撒了個謊:“不用,我已經(jīng)回房間了。” “???這么快?” 當著人面扯謊的滋味相當怪異,柯嶼克制著讓自己忽略掉商陸似笑非笑的注視,平靜地說:“我睡會兒,不要打擾我?!?/br> “哦好……唐導說風聲太響,他們再想想辦法,如果還這樣今晚上就不拍了?!?/br> 全片都是安靜的,夏日午后與夜晚的沉悶,汗流浹背又胸悶氣短的感覺,風聲收了進去,意境就變了。這種級別的風,消音毯恐怕也無濟于事。 “知道了?!?/br> 掛了電話,柯嶼把消息轉(zhuǎn)達給商陸,“拍攝取消了?!眲偛庞瓋扇诉M門的阿嬸給倒了兩杯熱茶過來,柯嶼握著塑料一次性杯,“那我先……回去了?” “是拍攝改期,又不是這場戲取消?!鄙剃憮苤鵁猛t的木炭,玻璃窗被吹得嘩啦作響,“再等等,等風小一點,我送你回去?!?/br> “別了,”柯嶼拒絕道,“你是嫌我涼得不夠快?!?/br> 跟他單獨進院子已經(jīng)夠瘋了,要是被誰撞見,明天就能上營銷號。 商陸瞥他一眼:“你又不是gay,還怕跟我傳緋聞?何況我一個小攝助,這么輕易就能睡到你,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的風評?” 柯嶼言簡意賅:“反思個屁。” 商陸笑了笑,扔下燒火棍起身,又蹲在了他跟前。柯嶼坐在小板凳上,整個人驟然緊張:“你干什么靠這么近?” 商陸人高,蹲著不比他矮,兩眼無奈地與他對視,手伸進羽絨服口袋——“拿劇本。” 柯嶼忘了自己還裹著他的衣服,手條件反射地跟著也伸進去要拿,掌尖相觸,兩人動作都是一頓,商陸低語一句:“好冷?!?/br> 修長的手指順勢纏住了他的。 瞳孔睜大,柯嶼整個人僵住,慌亂空白的表情落入近在咫尺的商陸的眼中。 柯嶼垂下視線,手掙了一下:“快松手?!?/br>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臉色本能性地一變,在再度出聲前,商陸如夢初醒般松開他的手,又抽出卷成筒狀的劇本。神態(tài)自若坐回去的同一瞬間,虛掩的木門推開,阿嬸提著銀茶壺進來,彎腰看了看火,又對兩人笑了笑。 商陸把劇本遞給柯嶼,卻沒進入正題,而是說:“小島老師,對不起?!?/br> “沒關(guān)系?!笨聨Z很快地說,幾乎話音剛落就接上,又或許是覺得接得太快了,手攥緊了劇本,欲蓋彌彰地解釋:“不至于,是我手冰到你了……” “不是?!?/br> 柯嶼懵懂地看著他,“不是?” 商陸想了想:“我有罪?!?/br> 柯嶼:“……” 不至于不至于,這真不至于。 “下午看了你的吻戲……”商陸強迫自己看他,艱難地措辭:“沒忍住……” 沒忍住……?沒忍住什么?救命!劇本被攥到變形,柯嶼每根神經(jīng)都繃成了直線,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在劇烈的心理激蕩中,聽到商陸坦誠的剖白:“……沒忍住對你有了奇怪的畫面?!?/br> 小矮凳砰然翻倒,又咕嚕滾了兩圈,柯嶼豁然起身:“你、你……”吞咽了一下,色厲內(nèi)荏地兇:“這種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商陸跟著起身,打定主意要坦白到底,冷靜地說:“我還搜了其他的片段?!?/br> 柯嶼聽懵了:“什么?” “吻戲。” 看到了柯嶼當年第一次拍吻戲時的采訪和花絮,三四年前了,熒幕上的他比現(xiàn)在青澀許多,被記者問到對熒幕初吻是什么感覺時,遠沒有現(xiàn)在那么游刃有余,甚至笑著躲鏡頭。他很尊重女演員,到底沒說是什么感覺,只懇請讓大家多關(guān)注劇情。 柯嶼臉上已經(jīng)做不出表情,商陸認真地一字一句:“因為我再三跟你確認你是不是gay,我也肯定我自己是直的,所以我覺得這種事情應該跟你坦白,否則……好像在褻瀆你,也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br> 柯嶼咬牙切齒:“那你應該反思反思你他媽是不是也沒有那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