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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第115節(jié)

    “是?!鄙蚰咸K姿勢未變,似不曾感受到帝王眼中的威懾。

    “她…做了什么?”

    終究是皇上,再寵愛的妃子與自己的性命相較,孰輕孰重不用衡量。

    “別院的宮人指認,慶妃的人賄賂了別院的總管,您之所以去瑤池,寵幸了…那位刺客,皆是被人安排好的?!?/br>
    沈南蘇不偏不倚說出自己查到的事實,任皇上浮想聯(lián)翩。

    “刺客是慶妃的人?”皇上眼中陰鷙閃過,再聯(lián)想那日的巧合不由信了幾分。

    那日他不過飲了兩杯果子酒,竟會這般眩暈,原來是有人特意引他上鉤。

    刺客自盡,死無對證,好一個慶妃,倒沒看出來有這般心計。

    “還有呢?”

    沈南蘇搖頭,“與皇后宮中接頭的人死了?!?/br>
    “什么也沒交待?”

    “屬下失職,沒撬開口。”

    沈南蘇叩首,眼中冷鋒一閃而逝。

    人是死了,被他弄死的。

    皇后的人去了別院不假,卻什么也不曾做。

    “那下毒的是誰?”

    沈南蘇依舊搖頭。

    皇上咳了一聲,拿帕子掩住口鼻,一絲血跡赫然在目。

    刺客留下的傷口并不致命,致命的卻是他身上的毒。

    潭山一行,他遭遇兩撥刺殺,一在明一在暗。

    明處的刺客已死,背后的主使也浮出水面。

    暗處下毒的人卻毫無蹤跡可循。

    “再接著查,看到底是誰下的毒?”

    若說是皇后下的毒,他并不相信,皇后懦弱,大皇子愚鈍,兩人倒還不敢生出謀害他的心。

    “是,”沈南蘇垂下眼,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外面飄起了雪花,從溫暖的宮殿中出來,被冷風(fēng)一吹,沈南蘇緊了緊披風(fēng),迎著寒風(fēng)踏入了雪花之下。

    深紅色的宮墻,巨龍盤踞的廊頂,都被淹沒在暗夜之中。

    通向后宮的巷道里,沈南蘇的身影如幽靈般飄過,讓路過的小宮女以為撞了鬼,此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貓叫,驚得小宮女手中的燈籠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長夜漫漫,雪色如霜,不久便為這偌大的殿宇裹上了一層白色。

    第125章 最后一案12

    萬壽宮中,太明朝最尊貴的女人,當(dāng)朝太后正擼著懷中的貓兒與身邊的女官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

    向來保養(yǎng)得宜的太后除了眼角有幾絲細紋,幾乎看不出衰老的痕跡,與皇上站在一起,甚至比皇上還要年輕幾歲。

    此刻卻面帶愁容,嘆了口氣道:“皇上遇刺,你說是不是…”

    女官發(fā)色黑白相間,眼見著比太后年紀大些,她只聽了半句,便出口勸道:“太后,慎言…”

    太后卻不以為意,“這宮中除了哀家與你和這貓兒,有什么話是不能講的?”

    “太后,”女官面露哀求,“太后,秘密既是秘密,便不要提起了罷,萬一皇上知道了…”

    “哀家也不愿再提,可,誰知道宮里哪位是那邊的?哪個皇子與他流著同樣的血?”

    太后揉了揉額頭,“這幾日,我總想起舊事,哎,民間有傳言,但凡惦記前塵往事,必遭災(zāi)殃…”

    “太后…”女官一邊替她捶背,一邊不贊同的制止了她的話。

    “好了,不說了,”太后似對女官頗為容忍,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隨我來此已經(jīng)四十多年了,也多虧了有你在我身邊?!?/br>
    說不提了,出口的依舊是從前。

    太后喜靜,萬壽宮常年供奉著一尊菩薩,某些日子里,總是煙火繚繞,無太后允許,即便是宮中得寵的嬪妃皇子也不得進萬壽宮一步。

    此刻,殿內(nèi)寂靜空廖,惟有佛香裊裊,殿外雪花飛舞,向來穩(wěn)重的萬壽宮宮女踩著錯亂的步子踏上了殿外的石階。

    腳步聲在一室清靜中猶為急促。

    “去看看吧,”太后朝身后的女官擺擺手。

    “是,”女官福了福身朝殿外去了。

    太后閉上眼靠在了軟榻上,一只手輕撫著貓兒,似從鼻腔里發(fā)出的囈語,“別慌,別慌…”

    話音剛落,女官從殿外進來,無論何時,女官的腳步都是從容不迫的,撫慰了太后略有些浮躁的心。

    “太后,”女官輕柔的喚了聲。

    “出了何事?”太后稍稍坐直了些身子。

    “皇后宮中的春姑姑自縊了?!?/br>
    女官的聲音依舊不急不徐,說起人命像似死了只貓兒狗兒。

    “怎么回事?”太后的聲音尖利了些。

    女官搖頭,“聽說上半夜皇上喚了皇后去乾德宮,之后便沒人再見過春姑姑,直到皇后回到宮中,派人去喚春姑姑,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死了。”

    “難道是皇后派人刺殺皇上的?”

    想到皇上身上的傷,太后咬了咬牙,怒道:“是不是聽到傳聞皇上有意立譽兒為太子,她干脆先下手為強…”

    “太后,皇上未必以為是皇后做的,”女官一句話撫平了太后的怒氣,“不然,就不是半夜派人來喚皇后了。”

    “那春姑姑為何自縊?還不是做賊心虛?”

    太后一句話直指問題所在,女官聽了也不由搖頭,直嘆皇后身邊的人蠢。

    那春姑姑是皇后還在平江府做吳王妃時的丫鬟,主仆也相伴二十多年了,若說春姑姑此時死的沒有蹊蹺,誰也不會信。

    尤其是皇上。

    乾德宮中,王公公正跪地回稟:“著人驗過了,春姑姑確實是自縊,但奴才卻在春姑姑住的房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

    王公公說著捧過手里的東西呈給皇上,皇上接過一看,頓時氣的又咳了起來,“孽子…”

    原來王公公呈上去的是一角袍服,銀白的布條上夾雜著金絲,這料子只有皇子才能用。

    “老大今夜進宮了?”但還是要求個明證。

    “是,奴才去請皇后時,大皇子還未出宮,”王公公眼觀鼻鼻觀心。

    “老二呢?”

    “今日并未入宮?!?/br>
    “唔,老三去了長垣府,老四呢?”

    老四雖只有十歲,與老大卻是一母同胞,同為皇后所出,難保會做出什么事。

    “不若奴才招來四皇zigong中的小太監(jiān)問問?”王公公試探著問道。

    “去。”

    皇上揮手,王公公退去。

    小半個時辰后,王公公來回話,“四皇zigong里的奴才說,四皇子戌時便入睡了,直到如今還在睡著?!?/br>
    皇上無力的揮了揮手,王公公又倒退著走了。

    老五老六都是小娃娃,那衣料子無論如何不是他們的。

    如此看來,在春姑姑自縊前,出現(xiàn)在春姑姑屋中的惟有老大了。

    他去做什么?殺人滅口還是威逼利誘?

    一夜未眠,皇上心力憔悴,胸口的傷隱隱作痛,但骨髓里的毒卻是時刻在要他的命。

    十七年前,手足相殘,直至今日,變成了殺夫弒父。

    皇家無親情,亙古不變的道理。

    報應(yīng)啊…

    又過了兩日,皇上愛妃慶妃突然香消玉殞。

    皇后被奪了后宮權(quán)柄,大皇子被禁足,無詔不得進宮,這等于變相的圈禁。

    重臣嘩然,卻也有人贊皇上英明。

    這一場宮廷丑聞,最終在悄無聲息中塵埃落定。

    然皇上卻深知,他剩下的時候不多了…

    在慶妃病逝前夜,終年不出萬壽宮的太后去了慶妃宮中。

    兩人說了什么,已無人得知,只是從慶妃宮中回來后,太后大病了一場,身體漸漸衰敗下去。

    此時,皇上與太后相對而坐,倒與母子無異了。

    沉默良久,還是皇上先開了口,“母后,你擅水嗎?兒臣聽聞東離國人皆擅水,便是連家族象征都是深海中的白闐和玉?!?/br>
    “皇上都知道了,”太后面上的訝異一閃即逝,撫貓的手只是頓了頓,她早該想到的,自皇上登基,這十七年來,皇上尊重她這個母后,卻并不親近。

    “是,”皇上捂嘴咳了咳,十七年來,母子倆第一回 這般敞開心扉。

    太后蛾眉深蹙,欲言又止,最后長嘆一聲,“皇兒,是母后對不起你…”

    皇上忍不了殿中濃郁的燃香,讓人打開了殿門。

    殿外一片雪亮,前幾日的雪積了一尺厚,到的今日還未融化。

    皇上被白雪刺痛了雙眼,閉上眼緩了緩,“母后,兒臣時日無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