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石頭房子不大,只有一層,走進半掩的大門,是一個用鵝卵石砌成的天井,天井里種著幾棵鐵樹,樹干上長了不少的青苔,看來已經(jīng)有好幾百年,但葉子卻依然十分青翠茂盛,更可喜的是鐵樹竟然有了花苞,不用多久它就會開花,都說千年鐵樹開花,這難得一見的大好事,吳江心里想:鐵樹開花都讓他們遇上了,是好兆頭,也許案子能偵破了。江一明卻不相信這些,他說案子破與不破,鐵樹并不知道,它照樣開它的花。 夢遠是覺遠寺的方丈,已經(jīng)有80多歲了,卻滿臉通紅,精神狀態(tài)非常好,目光如秋水般清澈,閃著超凡脫俗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個修為極好的高僧。 夢遠和他們一陣寒暄之后,就直接進入正題,他拿著佛珠仔細揣摩,說:“這佛珠的原料是產(chǎn)自越南,制作可能在澳門,長江目前還沒有這么昂貴的佛珠出售?!?/br> “澳門?”江一明一聽,眼里閃出驚喜的光,他立即想到了于軍,因為于軍和他的老板經(jīng)常往返于長江和澳門之間。江一明把放大鏡遞給夢遠方丈,叫他好好看看上面的微雕字,希望他能從中找出一些門道來。 夢遠方丈拿出一付眼鏡戴上,把放大鏡放在佛珠上觀察了好一會兒,對他們說:“從這8個行書的筆跡來看,它的下筆收筆、起承轉(zhuǎn)合、筆劃布局很像是空離山人的微雕?!?/br> “空離山人?他是誰?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已經(jīng)12年沒有看到他了,他本來是我們覺遠寺的一個和尚,香港中文大學畢業(yè),后來因為在塵世中受到挫折,遁入空門,改修佛學,游歷到我們覺遠寺,在這里靜心修學微雕,住了一年以后又走了,說要去五臺山深造,他不是一個靜寂向佛的人,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很久,現(xiàn)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過他的微雕工夫真是了得,可以說一字千金。既然這個佛珠是來源于澳門,那他可能在澳門的寺廟里居住?!?/br> “澳門的寺廟不計其數(shù),聽說有40多家,他會在哪家呢?”江一明問。 “可能在普濟禪院,普濟禪院是澳門最古老的巨剎,歷史悠久、規(guī)模宏大、建筑雄偉。普濟禪院,原名觀音堂,在昔日望廈村的東面,因供奉觀音菩薩而得名。觀音堂建成后,三百多年來,幾經(jīng)擴建,終于發(fā)展為規(guī)模巨大、莊嚴宏偉的普濟禪院。觀音堂之名聞遐邇,每逢觀音誕期,殿內(nèi)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場面熱鬧,在去朝拜的人里,很多尊貴的社會名流,而且普濟禪院的佛像雕工非常精致,也是空離山人向往之一的去處?!眽暨h方丈緩緩道來,語氣間充滿了一種超然的意味。 回到刑警隊,左麗向江一明匯報,說在沙拉面包廠的門口有一個小食雜店,店主姓齊,他說今年3月20號傍晚下班后,葉紅在他的店里買了一包衛(wèi)生巾和一瓶益達口香糖,然后走向不遠處一輛小車,坐進小車的后廂走了,齊老板覺得奇怪,平時葉紅都是騎車,那天怎么會有小車來接她呢? “什么車?” “太遠,沒看法,是銀灰色。” “銀灰色?”江一明又想起了停在于軍院子里那臺銀灰色的帕薩特,難道真的是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叫小克帶幾個人秘密把于軍監(jiān)控起來,并下令:如果于軍有逃跑的跡象,立即把他抓起來。 羅進已經(jīng)把江一明從于軍家?guī)Щ氐念^發(fā)dna做出來了,和現(xiàn)場提取的那根頭發(fā)的dna不相符。雖然不相符,但可能是于軍同伙留下的,于軍的嫌疑絕對不能排除,要證明于軍是不是殺人兇手,還要得到更多的證據(jù)。江一明決定去一趟澳門。 江一明和吳江立即前往澳門,在當?shù)鼐斓膸ьI(lǐng)下,去普濟禪院查證那顆佛珠的購買者。 普濟禪院的住持是個腸肥腦滿的中年和尚,見兩個大陸來的警官來訪,把他們引進后廂房喝茶,住持姓孫,說著一口帶著濃重粵語口音的普通話,叫人聽得似懂非懂,為了更暢快地交流,吳江干脆用粵語和他對話,江一明沒想到吳江竟然會說粵語,讓他吃驚不小,其實吳江的外婆是中山人,他3歲到7歲都在中山生活。后來為了讀書,他才從中山回到長江,所以他還是沒把粵語忘掉。 吳江拿出佛珠給住持看,住持看了一眼后就把佛珠還給吳江,說:“施主想問什么?” 吳江一看有戲了,就問:“這佛珠是你們普濟禪院產(chǎn)的嗎?” “不是,它是古典佛珠加工廠生產(chǎn)的,廠房離我普濟禪院有50公里?!?/br> “那上面的微雕字是你們雕刻上去的嗎?” “是啊,古典佛珠加工廠并沒有這種手藝。” “是空離山人大師的手筆吧?” “施主怎么知道的?看來是有備而來。” “這種微雕佛珠是不是只有你們普濟禪院才有的?” “當然,因為這微雕藝術(shù)才使佛珠錦上添花身價百倍,而且它是獨一無二的?!?/br> “怎么會獨一無二?” “因為每串的微雕字都不一樣,施主如果要買的時候,交了訂金,然后拿一本佛語書,讓施主自己挑選,再交給空離山人雕刻,一個字80元,一個佛珠640元,一串佛珠36顆,共23040元,雕刻好之后,交給佛寶堂的陳老板登記,施主再把錢交給陳老板收訖,因為雕刻的時間要比較長,為了不讓施主等待,我們一般會把施主的電話留下,等雕刻好了之后,再打電話叫施主來取貨。” 陳老板的店叫“佛寶堂”,開在大殿的側(cè)房里,陳老板拿出了一個本子,按編號開始尋找購買那串佛珠的主人和手機。結(jié)果不是于軍的名字,手機也不是于軍。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江一明有些不解,他打電話叫左麗立刻去追查那個電話號碼,有結(jié)果后馬上回電。 江一明把手機里于軍的照片調(diào)出來給陳老板看,陳老板看了很久說不能確定是不是他購買的佛珠,但這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江一明心里已經(jīng)有底了,于軍肯定是用假名登記,又使用朋友的手機訂購佛珠,但是,于軍怎么那么有錢,竟然買得起38000元的佛珠?莫非不是他買的?或者他幫別人買? 左麗打電話來說:“那個手機號是長江紙業(yè)的老總肖可的。” 江一明和吳江立即飛回長江,把肖可傳訊到刑警隊來。肖可坐在問訊室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時也有些忐忑不安。當江一明和吳江走進去時,還沒有等他們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你們?yōu)槭裁窗呀械竭@地方來?”口氣很刺耳,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們不會無緣無故把你傳訊來的,根據(jù)我們調(diào)查,你有殺人嫌疑,但為了弄清這個問題,所以我們不得不把你叫來?!眳墙f。 “殺人?笑話,我殺人,哈哈,鬼才會相信?!?/br> “我們沒有說你殺人,是說你有殺人嫌疑,你看這是什么?”江一明走到他面前,把佛珠用鑷子住,伸到他眼下讓他看。 “這是佛珠,我又不信佛,也從來不買這東西,與我有何關(guān)系?” “可是我們到澳門的普濟禪院調(diào)查,是一個姓肖的老板購買的,我們根據(jù)肖老板留在普濟禪院佛寶堂里的電話追查,是你的手機號碼,你怎么解釋?” 肖可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那應該是一年前的事,08年夏天,于軍陪我去澳門賭博,我贏了30萬,于軍聽說普濟禪院的觀音菩薩很靈,叫我和他一起去燒香,我沒興趣,叫他們自己去,他獨自去了普濟禪院,回來他說他在普濟禪院訂購了一串佛珠,還差10000元,向我借,我就給了他,后來普濟禪院把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說佛珠的微雕字已經(jīng)雕刻好了,叫我前去取貨,我才知道于軍把我手機留給普濟禪院的佛寶堂了?!?/br> “他為什么要把你的手機留給佛寶堂?” “當時他解釋說他手機沒電了,而且又忘了帶充電器?!?/br> “在大街上隨便買個萬能充電器就好了,他干嗎要把你的手機留給佛寶堂?” “是啊,我也這么想,他是不是另有隱情?而且那天我還聽見他躲在洗手間里偷偷和人打電話,顯然他是在欺騙我,但我當作什么都不知道,讓他繼續(xù)在我面前演戲?!?/br> 他們把肖可放回去了,并對他暗中監(jiān)視,以防他為了逃跑而說謊。 小克打電話來說,有一個中年男子去找于軍,中等個子,穿一運動服,鬼鬼祟祟的,樣子有些可疑,應該怎么辦?江一明說那個男子從于軍家出來,你們跟蹤他,看他住在哪里,我們隨后就到。 小克的監(jiān)視小組隱藏在于軍家對面的稅務局里,為了不打草驚蛇,江一明和吳江打的到稅務局,進入稅務局長的臨時休息室里,小克和另一個民警正好站在窗簾背后拿著望遠鏡觀察,他們走進去時,小克把望遠鏡交給江一明,江一明一看,于軍正坐在二樓的大廳里和那男子聊天,一邊看著電視,那男子很隨意地把腳架在茶幾上,看來他倆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他們會不會是殺害四個死者的幫兇? 江一明叫小克帶兩個人埋伏在于軍門口,等那男子一出來,就跟蹤他,一定跟到底,一直弄清他的住所為止。小克領(lǐng)命而去。 下午一點半,小克打電話來說,他們已經(jīng)跟蹤到那男子的家,根據(jù)對他鄰居的調(diào)查,這男子叫余明亮,今年33歲,無業(yè),無妻無子,平時花錢很大方,時不時會請鄰居們一起喝酒吃飯,鄰居們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被哪個富婆包養(yǎng)了,他說我才不干那種事,我的錢是賭博贏來的。 “余明亮非??梢?,你們先看住他,我和管片的民警聯(lián)系,去會會他。”江一明趕到余明亮所在的派出所,叫上認識余明亮的陳民警,江一明對陳民警交代一番后,敲開了余明亮的家門。 來開門的正是余明亮,他看到他們的到來,微微吃了一驚,陳民警叫他不要擔心,這只是一般性的走訪,是因為昨天晚上離余明亮家不遠的前街發(fā)生盜竊案,所以來走訪了附近的人,看有誰見過竊賊的面目。余明亮這才放松下來,一邊分煙給他倆抽,一邊漫無目的地和他們聊著。江一明看看坐得差不多了,向余明亮告辭。 走出門外,把陳民警送回去,直接回到隊里,把偷偷從余明亮哪里拿來他抽過的煙蒂交給羅進,讓他對留存煙蒂上的唾液做dna檢測,再和留在4號現(xiàn)場的頭發(fā)dna進行比對。羅進知道這是重中之重的工作,他放下手頭所有工作,開始著手檢測。 三天后,羅進把唾液的dna圖譜和頭發(fā)的dna圖譜給江一明看,他一看,興奮得差一點叫起來,兩份圖譜完全相同。 江一明打電話給小克,問他們的監(jiān)視情況如何,小克說:沒問題,魚兒被牢牢地控制在網(wǎng)里。江一明聽了之后,帶上20個刑警,把槍全帶上,分成兩組,一組各10個人,他帶領(lǐng)一組,吳江帶領(lǐng)二組,分別對于軍和余明亮進行抓捕。 抓捕余明亮的工作非常順利,陳民警叫開他的家門后,和吳江兩個人一下把他按倒在地上,他沒怎么掙扎就乖乖地被銬上手銬,他整個人就像一團面,軟軟地被刑警們架著,拖到警車上,帶回刑警隊。吳江看到余明亮那樣子,開心地笑了,心想:這種軟骨頭最容易坦白自己的罪行了。 但于軍卻是一條警覺的狼,他聽見有人敲門,并不開門,也不出聲。江一明覺得情況不妙,問小克是不是他跑了?小克說絕對沒有,剛剛還看見他在坐二樓的大廳里喝酒呢,難道他長翅膀飛出去了?江一明下令強行進入,他們用鐵錘把鎖眼打通,刑警一個一個慢慢地貼著墻邊靠近大廳,大廳里沒有人,兩個臥室也沒有人,刑警又沖到二樓,對每個房間起先仔細搜索,還是沒有于軍的人影。這令小克大吃一驚,他喃喃地說:這怎么可能呢?江一明狠狠地瞪了小克一眼,小克心里一愣:這次要是再讓于軍給逃走,我的刑警生涯也就至此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