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瑤仔細看著手里的畫，半天不作聲。

    楊問歸安安靜靜立在她身邊，手里死死捏著衣袖，抓住好幾道褶皺。

    良久，溫卿瑤搖了搖頭，“非也，朕鮮少看見這般功力深厚、情感真摯的畫作?！?/br>
    楊問歸眼睛一亮，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陛、陛下說笑了……”

    楊問歸說話都不利索了。

    雖然陛下的評價只有短短八個字，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這些話。

    記憶里，他聽到的最多的句式便是“你的畫不如誰誰誰”、“你的字與誰誰誰相比還欠點火候”、“你的才華比誰誰誰要遜色幾分”……

    他仔細回想一番，這樣的夸獎，還真是頭一次聽到。

    “怎么，你質(zhì)疑朕的審美嗎？”

    楊問歸猛地從回憶中拉回神思，他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溫卿瑤側(cè)過身子看著他，嘴角勾起，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趕緊搖頭，露出喜悅的笑容，“不是，多謝陛下夸獎。”

    溫卿瑤看了楊問歸一眼，放下手中的畫作，轉(zhuǎn)而拿起一幅字，自顧自說起來，“朕登基之前，常在民間游走，各家在帝都內(nèi)叫得上叫不上名號的公子，朕對他們的水平，心里都有個數(shù)，今日親眼細看你的作品后，朕更加確定朕的眼光?！?/br>
    楊問歸抿了抿唇，猶豫半天，還是將心中記掛已久的思慮問出來，“陛下此言當(dāng)真？那，那依陛下所見，臣侍的字畫，與明昭殿下相比，如何？”

    “不相上下?！?/br>
    溫卿瑤很快給出一個答復(fù)。

    她忽地想起什么，側(cè)過身看著楊問歸。

    楊問歸迅速將腦袋低了下去，他不敢看溫卿瑤的表情，聽到頭頂響起一直很是淡漠冷靜的嗓音。

    “蘇儀染鮮少作畫，你們倆的字各有千秋，若紙上所作詩文出自你手的話，你的才華，確實與蘇儀染不相上下。”

    溫卿瑤一字一句，說的十分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楊問歸暗自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在緊張什么，是害怕聽到貶低的評價，還是渴望能超越蘇儀染？

    他不知道。

    他嘴角顫了顫，強行壓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陛下過獎了……”

    溫卿瑤看了楊問歸一眼，他似乎很在意別人對他作品的評價，更在意他與蘇儀染的對比，楊問歸看起來不是很自信的樣子，因為怕比不過蘇儀染嗎？

    “朕記得，今年你也參加過四觀書局舉辦的春日詩會，還拿了第二名，對吧?！?/br>
    像被人說中心事，楊問歸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頷首，“回陛下，正是?！?/br>
    今年年初的詩會，他鼓起勇氣報名參加，最開始只是想證明他不比別人差，因為在公布最終的結(jié)果之前，所有作品都是匿名的，所以沒人會看到他庶出的身份，只會看到他的作品。

    最后結(jié)果出來，他拿了第二名，已是十分滿意了。

    畢竟拔得頭籌的是才名遠播，又曾經(jīng)拿過探花的蘇儀染，只輸給他一人，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可回到府中后，父親把他狠狠罵了一頓，還說他永遠比不過蘇儀染，不論是才華，還是身份……

    這一年，他比以前更加刻苦努力，只想在明年詩會的時候再與蘇儀染一較高下，就算再敗給他，也想看看差距在哪。

    可如今，已經(jīng)徹底沒機會了。

    他和蘇儀染，一個是受人敬仰的“帝都第一公子”，一個是身份永遠底人一等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