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光 第77節(jié)
方循音自己很清楚,她并不夠聰明,能穩(wěn)定成績,還是靠努力和信念、憋著一口氣,拼出來這結(jié)果。 甚至,沒什么具體目標。 只是想和陳伽漠去一個地方上學。 最好、還能一所學校。 就這么一個信念。 16歲那年,陳伽漠逆著光、向一個孤寂的靈魂伸出手,走近她,照亮她的世界。 18歲,方循音想做他卡戎,像影子一樣、偷偷陪伴他。 但這件事,誰也不能說。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渠意枝,也不能告訴。 “……” 渠意枝一貫大大咧咧,沒從她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 見她搖頭,只長長嘆了口氣,說:“唉,那你要不和我報一個學校吧,咱們繼續(xù)做伴?!?/br> 渠意枝保送的是江城大學數(shù)學系。 江城作為一線城市,名校云集。 雖不及top2名聲在外,但江城本地學生不太喜歡外考,大多會留在本地。 江大就是江城毫無懸念的top級院校,特別是理工科,放眼全國,都算得上遙遙領先。 高二那年,渠意枝成功拿下奧林匹克全國二等獎。 原本是可以再考其他賽事,搏一搏清北。 但她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和江大簽約。 理由坦坦蕩蕩。 “我不可能去北城的。我要和我小叔在一起。” 當時。 方循音便十分羨慕。 羨慕她這種坦然與堅定,也羨慕她學業(yè)順遂。 現(xiàn)在,終于臨到她做抉擇。 方循音垂下眼,低低開口:“我……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可能還得再考慮一下?!?/br> 因為,她不知道陳伽漠是打算留在江城,還是去考清北。 江城和北城相隔萬里。 實在不容有失。 …… 正此時。 后門處熱鬧起來。 老遠,就聽到常哲嶼喊了一聲:“陳伽漠!” 方循音和渠意枝齊齊扭頭。 目光轉(zhuǎn)向那處。 下一秒,陳伽漠跟在幾個男生后面,慢條斯理地走進教室。 無論何時,他好像都是這般芝蘭玉樹模樣。 主要還是長得好,眉目俊朗,再加上天之驕子一般矜貴味道,自然襯得氣質(zhì)也如玉灼灼。 渠意枝只看了一眼,就轉(zhuǎn)過頭來,輕輕嘆口氣,“哎,看到陳伽漠,我心里就有點說不出的滋味?!?/br> 方循音訝然:“啊,為什么?” “你想啊,我們倆從小就開始競爭。結(jié)果呢,他家出了意外,他放棄搞競賽,沒有競賽加分,也沒有拿到校內(nèi)保送名額。這樣,顯得我多勝之不武啊,而且還有點說不上的孤單。有點高處不勝寒?反正你體會一下那個意思。” “……” 方循音體會不到。 她不是渠意枝,沒有資格和陳伽漠做競爭對手。 甚至,一直保持著仰望姿態(tài)、在偷偷覬覦他。 立場不同。 心態(tài)自然難以互通。 渠意枝也沒強求她共情自己,繼續(xù)低嘆道:“不過也沒什么好感慨的。陳伽漠這種天才,裸分上清華那不是隨隨便便。像我們這種凡人,還是不要替人家可惜了。嘖?!?/br> “嗯……嗯?!?/br> 清華啊。 方循音輕輕推了下眼鏡。 拿起一串關(guān)東煮,無意識地咬住木簽頂端,齒尖輕輕磨蹭了幾下。 教室人聲鼎沸,唯獨她,帶著許多難言思量、悄無聲息地陷入沉思之中。 - 周五。 放學前夕。 方循音接到徐兆電話。 電話那端十分嘈雜,聽起來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徐兆聲音倒是依舊不緊不慢,“方循音,抱歉,我有事,今天晚上的課上不了了?!?/br> 方循音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 又禮貌地問了一句:“徐老師有什么事,我可以幫忙嗎?” 徐兆笑了笑,“你這小孩……沒什么事。你趕緊管好自己,回家復習去吧。” “……” 電話掛斷。 方循音在原地踟躕半秒,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學校旁邊那家羅森邁步。 正是放學時間。 再加上周五每個年級都沒有補課。 八中校門周圍具是十分熱鬧。 “天哪,算算時間又要月考了,真煩!” “不是才剛開學沒幾天嗎!心理上我還在過寒假呢!” “喂,你聽說沒有,高二那個……” “一會兒去打球嗎?” “不行,今天要上補課班。再逃課,我把非拿皮帶抽死我不可!” “不就是一頓竹筍烤rou嘛,哎呀?jīng)]事的死不了人……” 各種竊竊私語,或輕或重。 此起彼伏、仿佛交匯到一處。 然而,這些都與方循音沒什么關(guān)系。 她戴上耳機。 慢吞吞走進羅森。 買了一盒旺仔,再拿一盒布丁,結(jié)賬。 休息區(qū)慣常是不會有空位。 方循音走出去,繞了一圈,繞到羅森后頭,撿了熟悉臺階、坐下身。 自從開始參加補課,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來這里。 平時放學要趕著回家寫作業(yè)。 周五要趕著去徐兆家補課。 總之,忙忙碌碌。 追溯到上一次,好像還是一個雨天。 清雋少年給她撐起一把傘,慢條斯理地對她說,試試吧。 試試到更好的班級。 不要為別人而折磨自己。 和陳伽漠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是一部老舊電影、印在膠片底上,隨時隨地都可以翻出來重溫。 方循音牽了牽唇角。 低頭,挖了口布丁。 甫一放進嘴里。 驀地,她目光微微凝滯。 先是心頭重重一跳,接著,不自覺蹙起了眉。 十幾米之外。 五六個男生遙遙站在一處。 陳伽漠也在其中,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樹干上,神情淡漠,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在說著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