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41節(jié)
這邊劉平樂出去后,沈歸荑也連忙從江宴行的腿上跳了下來,說道:“我要回繁靈宮一趟?!?/br> 剛一抬腳,便又被江宴行拽了回來,他淡淡問道:“去做什么?” “我擔(dān)心伶jiejie...”沈歸荑小聲解釋。 他一邊聽,還一邊將沈歸荑外頭的軟衫翻起的領(lǐng)沿拂整,聞言便輕笑一聲,“你擔(dān)心什么,她這會兒保不齊正在宮里樂呢?!?/br> 頓了頓,江宴行才抬眸看她,“她當(dāng)了貴妃,那陳念澤也跟著水漲船高,懂了么?” 方一提陳念澤,沈歸荑還恍了一下,險些記不起這個人,仔細(xì)一琢磨,才曉得這是前些日子來繁靈宮的小姑娘,車騎將軍的獨女。 可一想到這兒,沈歸荑便不由得有些費解,許若伶膝下無人,那陳念澤也是車騎將軍的女兒,怎的倒叫她如此費心? 沈歸荑這才“哦”了聲,便有些好奇的問了句,“那小阿澤是跟著伶jiejie長大的么?怎么這般在意她?” 這種家長里短的瑣事,江宴行懶得同她講,只是看沈歸荑眼里微微有些期待,眸色出奇的亮,到口的拒絕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又被吞回了肚里。 他雖是覺得沈歸荑八卦,卻還是勾了勾唇,解釋道:“若不是她進(jìn)了宮,那車騎將軍夫人便是她了?!?/br> 上一回蕭青音和陳念澤一同來宮中時,許若伶只是同她講了蕭青音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可單單一句舅母,沈歸荑哪里知道這親戚關(guān)系,也不知道這舅舅是誰。 直到江宴行說了車騎將軍,沈歸荑才明白這里頭的淵源所在。 江宴行見沈歸荑時而凝眉時而思忖,便又解釋了一遍,“車騎將軍是已故的陳延尉的獨子,又是皇帝欽點的榜眼,原本大好仕途,卻在伶妃進(jìn)宮后從軍去了北疆。” “那陳姜氏是他自個兒在北疆救的落難千金,后直接在那成了親,陳姜氏還懷著身子,車騎將軍便犧牲了,故此取名陳念澤?,F(xiàn)在陳姜氏母女,全靠伶妃才能在這京中活下去?!?/br> 沈歸荑聽得有些發(fā)愣,思緒回到許若伶常年浮著笑臉,不由得便抿緊了唇。 耳邊又聽江宴行繼續(xù)道:“那陳念澤模樣和車騎將軍有個七八分像,也怪不得她歡喜?!?/br> 話落,江宴行還極為好心的提示了一句,“說完了?!?/br> 聞言,沈歸荑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抬眸去看江宴行,眸色有些不忍,聽了江宴行這話,她似乎覺得更需要去繁靈宮瞧瞧許若伶了。 她抿了抿唇,“我,我覺得...我還是回去一趟吧?!?/br> 江宴行方才說的時候,瞧見沈歸荑的反應(yīng),便猜得出她會有這一說,聞言他倒也不拒絕,只是將她往身邊拉近,淡淡道:“等雨停了也不遲。” 沈歸荑聞言也下意識看了一眼屋外,雨勢絲毫不減,似乎隱隱還有加大的趨勢。 只好點了點頭,同意了。 - 衛(wèi)懷無回京約莫有個七八天了,也沒等到江宴行來見他。 他有些疑惑,又氣的吹胡子瞪眼,扶著椅子站起身時,還不忘問小童,“我回宮這等大事,太子不知道嗎?” 小童聽了只覺得好笑,連忙上前將他扶起,笑著開口,“太傅,是你說不要告訴太子殿下的,要等他親自來找你。你若不告訴他,他如何能知道?” 衛(wèi)懷無聽了便推了他一把,似乎不認(rèn)同那小童的話,板著臉道:“我不告訴他,他來莊子找我撲空,自然便知道我回了宮。” “許是這段時間太子忙著沒空來找您呢?”小童道。 聞言,衛(wèi)懷無呵了一聲,“那我倒要去宮里瞧瞧他在忙什么?!?/br> 這般說了,衛(wèi)懷無倒也不拖沓,等那雨停了后,便坐著馬車進(jìn)了宮。 江宴行一聽衛(wèi)懷無進(jìn)宮,面色一愣,還沒未開口說請人,便見衛(wèi)懷無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 他正在收拾頭一回沈歸荑在書房時,留下的亂七八糟堆疊在一起的廢紙。 那廢紙上畫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看不懂的圖案,四角被卷起,微微上翹的紙頁遮住了幾個秘密麻麻的小字。 見衛(wèi)懷無進(jìn)來,江宴行便將手里頭的宣紙疊起,然后壓在硯臺下。 因著宣紙疊起被鋪平的模樣,出里頭倒著的娟秀墨色字跡透出來,只隱約瞧得見一個“行”字。 江宴行連忙從桌案后走出,然后拱手,“老師?!睉B(tài)度亦如既往的恭敬。 衛(wèi)懷無一進(jìn)來,也沒應(yīng)江宴行,先是找了個地方坐下,這才抬眸去看他,“傷可好了?” 這話一說,江宴行便曉得衛(wèi)懷無是為何入京了,他走到衛(wèi)懷無旁邊的軟椅上坐下,也開口道:“多謝老師掛念,不過是小傷,第二日便無恙了。” 說罷,江宴行頓了頓,卻是問道:“他知道老師進(jìn)京了么?” 衛(wèi)懷無砸了咂嘴,對著江宴行擺手,“我告訴他作甚,我來這宮中是見你?!?/br> 說到這,他看向江宴行,語氣倒多了些調(diào)侃,“我就你這一個學(xué)生,可不能叫人害了去。” 衛(wèi)懷無說話時看向江宴行,那眼神從一開始的平靜,逐漸轉(zhuǎn)化為疑惑,便問道:“你這嘴上是什么?” 視線微動,又從江宴行的唇上又落到了他的脖頸上,指著那脖頸上冒出的一抹赤色,又問道:“還有你這脖子?” “我看看?!闭f著,便要抬手去扒拉。 江宴行面色微變,連忙后撤躲開,慣來淡漠的眉眼破天荒的閃過一絲極淺的不自然。 他又?jǐn)n了衣領(lǐng),這才淡淡道:“沒什么。” 這哪里叫沒什么,那下唇上淺淡的紅痕,可不就是女子的口脂么? 衛(wèi)懷無蹙著眉,一副懷疑的模樣盯著江宴行,左看看又看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這才問道:“對了,那三公主我聽說春蒐時,馬驚了?” “......”江宴行蹙眉,“是?!?/br> “我還聽說,被你救了?”衛(wèi)懷無又問。 江宴行眉頭又蹙了些,卻還是答道:“......是?!?/br> 聞言,衛(wèi)懷無搖頭嘖嘖兩聲,多看了兩秒江宴行,然后道:“其實為師騙了你?!?/br>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突然笑了一聲,“為師來這宮里是想見見那三公主?!鳖D了頓,他又道:“古人云,師有求,徒不可以不從?!?/br> “徒弟,可否給為師帶路?” “......”江宴行蹙眉,語氣僵硬,“這是哪位古人云的,我怎的沒聽說過?” 衛(wèi)懷無當(dāng)即便揚了眉,語氣頗有些理直氣壯,“衛(wèi)古人云的,可聽過?” 江宴行十分無語,他抬眸迎上了衛(wèi)懷無的眸子,兩人對視半晌,倒是他先敗下陣來。 “雨后路多泥濘,老師不若改日再見,免得傷了腿?!彼麌L試勸說。 這話剛落,衛(wèi)懷無便捏去了腿側(cè)的衣擺,往上提了半截,語氣有些得意,“怕什么,我進(jìn)宮特地新做的,傷不了?!?/br> 順著衛(wèi)懷無的腿一路望下去,便看見那被提了上去的衣擺,露出的腳腕,極為細(xì)弱。 那哪里是腳腕,那分明是一根腳腕粗的木頭。 第44章 藏雀(十七) 二更.玉舜池…… 沈歸荑回到繁靈宮時, 雨已經(jīng)停了,長葉正在外頭掃著泥水,瞧見了沈歸荑只是微微一副禮, 便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提著裙子,避開水洼進(jìn)了宮中。 許若伶正在院子里站著,面前擺了個高一些的小幾,上頭放了個痰盂, 她正俯著身子, 一手撐在那小幾的桌沿, 一手按著胸口。 她正張著嘴, 對著那痰盂干嘔。 聽見動靜了, 這才循聲看了過來。 待見到是沈歸荑后,她便站直了身子, 笑著對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過來。 走到許若伶跟前后, 沈歸荑看著那空的痰盂,略微蹙了眉, 面帶關(guān)心的問道:“伶jiejie,你這是怎么了?” 許若伶拿著帕子沾了沾嘴,笑著解釋, “倒也沒什么,不過是惡心罷了?!?/br> 說罷,她似是不想繼續(xù)這話題,便話鋒一轉(zhuǎn), 拉著沈歸荑往屋里走,“來進(jìn)屋吧。” 沈歸荑雖說疑惑,可見許若伶一副不想再說的模樣, 便也極為識趣的不再問,跟著她進(jìn)了屋子。 許若伶對于昨晚的事一概沒提,只是問她可否吃了午飯,沈歸荑點了點頭,說在太子殿下那里用的。 聞言,許若伶便笑了,“我今兒一早便讓司制房又給你做了幾件好看的裙子,料子用的都是陛下今兒早上賞賜下來的?!?/br> 說到這,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看了一眼門外,這才湊近沈歸荑道:“我跟你說,這料子,只有皇后娘娘能用,我專門向陛下討得?!?/br> 沈歸荑聽的一愣,著實沒想到許若伶新封了貴妃后,第一件事便是用好料子給她裁裙子。 她心里涌出感動,只是面上卻并不顯露多少,她迎上許若伶的眸子便笑道:“我哪里當(dāng)?shù)胘iejie這般好,用給我實在是可惜了,那小阿澤不是要及笄了么,jiejie不若給她做一身?” 許若伶自然知道沈歸荑心里所想,她也怕自己這般做讓沈歸荑心里有負(fù)擔(dān),便嗔了她一眼道:“你當(dāng)我便宜給你穿的么?這裙子你可不能白穿?!?/br> 說罷,揚了揚眉,這才開口道:“日后你可是要幫jiejie我的忙,讓太子殿下好生給小阿澤擇婿。” 說著像是有目的,沈歸荑哪里不知道許若伶不過是托詞,這小阿澤自是要幫忙的,許若伶對她自然也是真的。 便笑著點頭,一口應(yīng)下了,“jiejie說的是,自然是要幫的?!?/br> 昨兒夜沈歸荑睡的不太安生,雖說后頭也睡著了,那也是將近天亮才睡下的。 回了偏殿沈歸荑先是上了塌,瞧了一眼昨日扎破的腳底,解開纏著的繃帶,那傷口幾乎已經(jīng)消失了。 她又指尖輕觸,并未有絲毫的疼痛。不由得便微微有些吃驚,不想這藥膏竟是這般有效,不過一天時間便好了許多。 沈歸荑放下裙子,這才脫掉外衣躺下。 許是昨兒覺沒睡夠,或是這幾日累得很了,沈歸荑上了塌便入了夢。 再醒來后是鴉青喊她用膳,她朦朧的睜開眼,外頭的光已經(jīng)暗了不少,透過窗欞擠進(jìn)了些橘金色。 沈歸荑原本想推脫說不吃,后來一想今兒也沒怎么吃飯,便也乖乖起來。 從偏殿出來后,竟是看到許若伶還在捧著痰盂干嘔。 若說沈歸荑中午瞧見她這般,許若伶不愿說她也不問了,可這天都要黑了,她還捧著痰盂干嘔,難道不會是...? 沈歸荑連忙上前,給許若伶輕拍了拍背部,“jiejie,可要叫太醫(yī)看看?” 許若伶擺了擺手,連話也說不出口,只是對著那痰盂張著嘴嘔。 她嘔了半天,那痰盂沈歸荑中午見是什么樣的,這會兒還是什么樣。 沈歸荑蹙起眉頭,語氣有些嚴(yán)肅,“jiejie,你到底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許若伶自永碩帝早上走了之后,她便抱著這痰盂干嘔,硬生生的嘔了一天,原本都覺得嘔的差不多了,可偏偏一到用膳,那股惡心便愈加翻涌而上。 眼瞅著死活吐不出來,許若伶便也只好作罷,她卷著帕子沾了沾嘴角,才看著沈歸荑笑道:“真沒事。” 說罷,她頓了頓,最終還是解釋道:“昨晚吃壞了肚子,有些惡心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