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22節(jié)
頓了頓,她笑,“娘娘既喊我一聲三公主,便知我并非陛下的妃子,我便是在東宮住下,也算不得娘娘的一句禮義廉恥?!?/br> “反倒是娘娘,心思不靜動機不純,東宮此地,娘娘便是如何牽強都沒有理由路過,那娘娘事是刻意在此地等著污蔑我呢,還是刻意等太子殿下呢?” 沈歸荑言語條理清晰,咄咄逼人,將陳鶯瑤說的啞口無言,憋了半天只說了個“你”字。 “…放肆!”陳鶯瑤氣急敗壞。 “滿口胡言!本宮要去向皇后娘娘告發(fā)你,你這不知羞恥——” 后頭的話沈歸荑壓根沒給陳鶯瑤機會說,她便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就繞過她走了,任憑陳鶯瑤在身后如何謾罵,她都沒有絲毫停頓。 待回了繁靈宮,沈歸荑將那件月白外袍衣領翻出,拿著繡繃子固定住,在那衣領內(nèi)側(cè)上繡了極小的一顆白茅。 荑,白茅,象征婚媾。 - 很快,春蒐便到了,狩獵的地方定在宮外三十余里的一片深山野林里,亦是歷年來圍獵的皇家別院。 沈歸荑隨著許若伶一同去的,聽說這次比較盛大,并借此慶祝永碩帝康復,屆時不少文武百官都會來。 御史中丞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出發(fā)前,他便將蕭青因提前送到了宮中,讓許若伶幫忙代看。 上午出發(fā),因著儀仗太大,直至下午才到了行宮。 也不是是否有人刻意為之,或是因為此行人多,行宮不大夠用,沈歸荑所分的院子恰巧與江宴行相鄰。 而許若伶則是和蕭青因分到了同一間院子里。 沈歸荑先是去了許若伶那里小坐了片刻,后才回到了自己院里歇息,雖說是歇息,沈歸荑卻溜進了江宴行的院里。 遇琮依舊在門外守著,見沈歸荑來早已面無表情,見怪不怪了,他還對著沈歸荑遙遙一指,提醒道,“殿下的寢房是那間?!?/br> 沈歸荑笑著道謝,便直往寢房走。 她以為遇琮這么給她指是因為江宴行在寢房休息,卻不想進屋后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不過她也不急,便四下去瞧著打量。 江宴行的屋子比她要大得多,屋內(nèi)簡單卻不簡陋,無一不透著精細……還有床榻前依舊鑲著的夜明珠。 屋內(nèi)熏好了香,進來便是清淡的紫檀。 沈歸荑只坐了一會兒,江宴行雖說是等到了,可伴隨而來的還有兩道腳步聲,混雜著交談聲進了屋。 她被嚇了一跳,生怕被人瞧見一般,便連忙扯了帷幔往榻上躲,蹬了鞋子隱在暗處。 幸好那腳步聲和交談聲只在外室停下,便不再有動靜。 沈歸荑也不敢出去,便干脆窩在了床上等江宴行,只是等著等著,直到她困了,外頭那交談聲也沒停下。 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外頭那人正在與江宴行告別,又是一陣腳步聲落下,便沒了聲音。 沈歸荑確定那人走了后,這才掀開帷幔一角往外看,恰巧和撩著簾子進入內(nèi)室的江宴行視線對上。 她眉色一喜,對他笑著喊了一聲殿下。 江宴行見勢眉頭微蹙,卻并不驚訝,只是淡淡地問她什么時候來的。 沈歸荑如實回答,“在你回來之前,大概不足半柱香時間。” 聞言,江宴行默了默,他至少與蘇丞相談了有一個多時辰,這一個多時辰里,沈歸荑都與他隔著一道,躺在他床上聽他和蘇丞相交談? 想到這里,他表情微沉,便走到床邊掛起帷幔,一把抓住沈歸荑的手腕將她拉起。 沈歸荑被拽的措不及防,手腕又生疼,便要去甩開江宴行,甩了兩下甩不掉,她吃痛的啊了一聲,語氣又嬌又軟。 “江宴行!”她語氣含了些薄怒,可那扁著的嘴角絲毫只瞧得出委屈。 她抿著唇,斂下眸子,搓揉著手腕,慢吞吞又低聲道:“你弄疼我了……” 第25章 升溫(三) 給她穿靴子 這話說完, 江宴行拽著她的手才松了些,沈歸荑順勢將手抽回來,眸子也委屈的半垂下, 語氣嬌怨,“你用這么大勁兒干嘛?!?/br> 她原本窩在床上,江宴行先是將她拉起了身,等被他松開后, 她卻又蜷著雙膝, 抱著錦被窩了回去, 也不去瞧江宴行。 江宴行沒想到沈歸荑會跟他使性子, 稍頓了片刻, 垂眸瞧了一圈床側(cè),卻沒見沈歸荑的鞋子, 他便問道, “你鞋子呢?” 她便慪氣道, “沒脫,我穿著呢?!?/br> 江宴行面色稍一黑, 以她當真著靴上了榻,便彎腰俯身過來去扯沈歸荑的被角,只是剛俯身過來, 便被沈歸荑躲開,她順勢抬手,勾住了江宴行的脖頸。 她身子便后仰,便把江宴行直接帶到了床榻上。 江宴行被拉的措不及防, 面色閃過一絲錯愕,身子便隨著沈歸荑后仰而朝下傾倒,一股沁甜的馨香撲面而來, 縈繞在鼻息之間。 少女與他緊貼在一起,鼻尖幾乎要貼著鼻尖,靠的極近,溫熱的氣息交替噴灑。 沈歸荑窈目盈盈,睫毛黑如鴉羽,卷翹又發(fā)著顫。 靠的近了,沈歸荑才發(fā)現(xiàn),江宴行羽睫過分纖長,眸子的驚愕并未完全褪去,似乎對她的行為是毫無預料。 她抿了抿唇,眸子半斂著,羽扇壓在睫上,環(huán)著江宴行脖頸的手緊了一些,略微仰首湊上。 沈歸荑薄唇微涼又濕潤,貼在了江宴行的唇上,輕輕一碾,如蜻蜓點水一般只一下,便又撤開。 江宴行的的唇不如他指尖那么涼,帶著溫熱,如棉絮一般柔軟。 唇上的涼意轉(zhuǎn)瞬即逝,錯愕之后是微愣,隨后,江宴行的眸子這才泛了些溫度,他面色微變,說不上好看,但也說不上不好看。 他抬手撐在沈歸荑的耳側(cè)支起身子,扯掉沈歸荑環(huán)著他脖頸的手,卻不想沈歸荑環(huán)的那樣緊,竟是絲毫拽不開。 他終于沉了聲音,語氣有些低抑,“沈歸荑!” 沈歸荑彎著眸子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勾起一抹淺笑。 她直接忽視掉江宴行微沉的臉色,低軟的喊了一聲殿下,那一聲繾綣又曖昧,帶著少女的青澀和羞赧。 說罷,她又湊上前去吻江宴行的唇,手也順著江宴行的脖頸下滑,撩起他的后領緊貼著肌膚,指尖慢慢深入。 江宴行微微偏過頭躲開,那一吻便落在了唇角。 他沉眸又喊了一聲,“沈歸荑。” 那一聲平淡,卻暗含警告和不易察覺的薄怒。 沈歸荑自然是聽出來了,便停下咬緊下唇,看向他時,眸子里有些羞怯,又有些委屈。 江宴行這才扯著下沈歸荑的手腕,抬手撐在她的耳側(cè)支起身子,在床邊坐下,他理了一下被沈歸荑挑開的衣領。 他從容不迫理完,方才看向沈歸荑。 沈歸荑抿著唇,抬眸眼巴巴的去瞧他。 江宴行斂眸忽視,再次抬手將沈歸荑拉起至榻邊,然后便看見逶迤順著床沿滑下的裙擺里,探出一節(jié)精致又小巧的腳趾。 腳趾瑩白,宛如粒粒珍珠。 江宴行這才知道沈歸荑方才是在騙他,他便又掃了一圈床側(cè),終是從床沿擋板遮擋下看到了那半隱著的鞋子。 “穿鞋子。”江宴行冷道。 沈歸荑蜷腿,撇嘴,拒絕,“不穿?!?/br> 江宴行實在是被沈歸荑磨的沒了耐心,他便不再多言,干脆直接拉著沈歸荑,便將她從床塌上拽下。 沈歸荑被扯的踉蹌,剛從床塌上踩下,地面的涼意直達腳底,她出聲驚呼,便立刻將腳收回,整個人窩在床沿半分也不肯走。 手上的力道猛的往下一墜,手里的細腕也隨之抽離,江宴行回頭,便見沈歸荑腳踩在床沿的檀木擋板上,窩成一團蹲下。 見他望過去,她可憐巴巴的抬眸望向他,也委屈的糯道,“涼……” “……” 江宴行默了默,雖是被沈歸荑耗盡了耐心,但卻是半分也無可奈何。 他認命的撩起袍子半蹲下,從檀木擋板的陰影里拿出那雙墜著鮫珠的繡靴。 然后抬手,撩起那曳地的紫色裙擺探入其內(nèi),待摸到隱在里頭的玉足后,便握住她的腳歪拽出,動作雖說不上憐惜,但也是拿捏了力道。 然后親自動手將鞋子依次給沈歸荑穿上。 穿上后,江宴行這才起身,拉著沈歸荑得手腕一路將她從內(nèi)室扯到了外面。 江宴行步子邁得大,抓的力道也不輕,沈歸荑只能由著他拽起,一路被迫小跑跟著出了屋子。 任由她如何喊他,江宴行也不理,直接將他扯出了屋外,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哎——”沈歸荑剛發(fā)了個音兒,一股門風便迎面將她關在外頭。 沈歸荑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隨即想到方才江宴行那副不耐煩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以及他極度無語卻不得不為蹲下她穿鞋的模樣。 卻是驀地笑出了聲,她柳眉掃出一抹喜色,抿了抿唇,本想對著屋內(nèi)再開口,可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才閉了嘴,提裙出了院子。 江宴行晚上歇下時,床榻之間間或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馨香,像是在錦被上,又像是在鼻息之間。 他微蹙了眉,坐起身,掀開玉枕。 意料之中,那玉枕下邊躺著一方淡粉色帕子,帕子一角落繡了根精致的荑草。 旁邊落款兩排小字。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郊野采荑送給我,荑草美好又珍異。不是荑草長得美,是美人相贈厚情意。 - 這回春蒐儀仗空前浩大,沈歸荑也提早便起了床等著,待許若伶來喚她,才跟著去了場地。 此次來的妃嬪也多,連著末等的主子也隨同而來,熟絡的幾個人圍在玉桌前一起坐著,不熟絡的,便稀零落單。 沈歸荑與月嬪和許若伶三人落了一個席面,上座著是永碩帝,旁側(cè)依次是江宴行和皇后。 左側(cè)皆是官員,右側(cè)皆是女眷,其余隨行狩獵的世家公子不曾來此,正在馬廄挑選狩獵作伴的馬匹。 眾人徐徐落了座,那吹影閣罷了多年的戲子也終于派上了用場,場地提前搭好了臺子,待人來齊便拉幕開嗓。 約有幾十曲目,大抵都是男歡女愛纏綿悱惻的情曲,頭一個便是紅極一時老生常談的《西廂記》,都是永碩帝愛聽的。 先是一曲唱罷,永碩帝聽完才開口招呼眾人,不過說了兩句,就見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來報,說是四皇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