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腦中一陣苦思冥想，最后長嘆一聲，不由哀聲道：“屋外太冷，你、你也不用......”

    沉淵：“我去買花燭?！?/br>
    子歌：“......”

    沉淵的嗓音素來沉緩動聽，彼時她未曾多作留意，此時才覺得，原來這沉靜似水的音色也可以撩人于無形。子歌覺得這一句話像是貼著她的耳廓而出，裊裊余音在耳畔縈繞不散，她怔忪片刻，便明白了他話中深意，一時心中羞赧也有甜蜜也有，而除此之外竟還有幾分惹趣。

    兩人緘默須臾，她終是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而后，子歌抬起一雙剪水雙瞳，盈盈看向沉淵，輕聲道：“這個時辰了，你要去哪里買花燭啊，況且......虛禮而已，我、我本也不是那么的在意......”

    這話說完，便看見沉淵眼底漸漸浮起一層淺淺的笑意，映著房中幽暗昏黃的燭火，溫柔的似氤氳霧靄，能亂人心神，化人魂魄。

    “好?！背翜Y牽了她的手，折回床榻邊，扶她坐好，拿起她手中的長巾，輕聲道：“不買花燭就幫你擦頭發(fā)?！?/br>
    “好?！?/br>
    直到沉淵開始細(xì)致地幫她梳理擦拭長發(fā)，子歌才神思回籠，意外的發(fā)現(xiàn)沉淵墨云一般的長發(fā)竟也是泅濕的，發(fā)梢還有細(xì)小的水珠不時滴下來，將他的中衣浸濕了一小塊。

    子歌半闔著眼簾，疑惑道：“你之前去梳洗沐浴了么？在哪里？”

    總歸不是在放著浴桶的茆舍中。

    沉淵隨口答道：“井邊?！?/br>
    子歌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睛，轉(zhuǎn)頭薄怒道：“那是冷水！雖說已是春末夏初，但夜里依舊風(fēng)涼，你......”

    沉淵手上的動作不停，笑道：“我怎么？總不能同你一起去浴桶里泡著吧，畢竟你臉皮這么薄，連合衣同榻都能羞成這樣......”說到這他停了停，而后笑中帶著些許疑惑，問道：“話說......之前你我也并非沒有同塌而眠過，彼時怎么不見你如此害羞？”

    子歌當(dāng)然明白，他說的便是多年前在靈界凈星殿的后園里，她囫圇醉酒，他將她抱回寢殿中的那混沌一夜，于是不假思索，脫口道：“今時不同往日！”

    “有何不同？”

    “往日......我尚未對你生出什么非分之想，醒來只覺得冒犯神顏，惶恐難安，不過睡也便睡了，但今時......”

    “今時怎樣？”沉淵幫她擦干了頭發(fā)，在她身側(cè)坐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慌不忙地從她垂落的發(fā)間梳理穿過，三千青絲如瀑，一縷一寸都纏繞在他心上。

    子歌微微垂頭，抿了抿唇，直言道：“今時我心中對你有意，我怕......我怕我、我一時忍不住就......”

    “......就如何？”

    子歌一咬牙，破釜沉舟道：“輕薄了你！”

    沉淵：“......”

    沉淵停在她發(fā)間的手倏然頓住，半晌過后，臉上難得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來，子歌說完沉沉嘆了口氣，而后偷偷抬起眼皮瞥了沉淵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眸色閃爍，同樣正神色不明地看著自己。

    “......輕薄我？”

    見沉淵神情之中略帶異色，于是乎，子歌立刻鏗鏹有力地表明決心：“不過你放心！我盡力控制我自己，我不......唔！”

    可憐她這一番可昭日月的衷情還未累述完整，剩下的話便盡數(shù)被沉淵封緘在了唇齒之間。

    這是她從未經(jīng)歷過的驚魂奪魄的瞬間，巨大且茫然的震撼下，她根本來不及思考，甚至忘記了要闔上雙眼。神游天外的片刻，只能恍惚感覺到與自己雙唇相融薄唇微涼，清淺的親吻中，還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

    而沉淵同樣睜著一雙幽亮深邃的眼眸，沉靜的望進(jìn)她的眼中，他看見她眸中有一片流光瀲滟，漣漪泛開，浮出的驚色之中卻依舊有掩映不掉的款款柔情。

    這是他們之間最繾綣悱惻的一瞬間。

    第一次親吻，亦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在彼此眼眸中望見自己的朦朧的剪影。

    絳唇衍丹，云鬢廝磨。誰還在乎春山冷夜，月落星河。

    第四十九章

    這個吻突如其來，雖鐫刻著纏綿情動，卻又格外隱忍克制，看似漫長無際，實則稍縱即逝，沉淵亦只是輕柔噙住她的唇瓣，淺嘗輒止，便稍稍退開。

    而后出現(xiàn)在他視線之中的，便是一只粉紅色的子歌。

    臉頰，耳廓，耳尖，耳垂，她精巧的眉骨和漂亮的眼尾，甚至那截柔嫩皙白的脖頸處，俱都漫上一層薄云輕煙般的紅。

    沉淵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發(fā)頂處似乎都冒著緋紅熱氣的人，輕咳一聲，忍不住輕笑道：“真的這么不好意思？剛才說怕輕薄我的人又是誰？”

    子歌卻并不答話，只是微微垂首，半晌，她如同氤氳了細(xì)雨水霧的嗓音才低低響起，輕聲問道：“......說來，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呢......”

    這是她這兩天反復(fù)琢磨卻始終不得其解的一個疑惑，她雖然不曾妄自菲薄地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不好之處，但，思來想去卻也挑不出自己有什么相較于其他女君、女仙，甚至是靈女修士甚為卓然之處，而且她又為魔靈之元，哪怕沉淵不以為意，但與他萬星之主的神祇相比，終究不算合稱，故而，她便一直想親自問上一問，讓沉淵來為她吹一吹心中這團(tuán)疑云。

    沉淵倒是沒想到此情此景她會有此一問，靜默思索片刻，試探問道：“若我說......是因為你長得美，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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