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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聽那人親自開口。 木靈族長一眼望見那人額間的銀蓮靈印,一張臉霎時失了血色一般慘白,有這樣靈印痕記的族人,根本不可能還存在于六界之中。 族長面色猙獰,終于開口發(fā)問,聲音卻顫抖不已:“來著何人?竟敢盜我族寶,你、你豈、豈不知靈君于此,此番必是自尋死路?!” 那人神情冰冷淡漠,眸色流轉后,稍稍定在木靈族長見鬼一般的臉上。 清風揚起她面紗的一角,只露出清雅絕俗的側顏來,唇色未染自櫻,下顎弧線精巧秀麗,只是眼光一瞥,便猶如美玉生暈,眾人皆是呼吸一滯。 那人嘴邊勾起一個極淡的笑意,嫣然回眸,恍若謫仙。聲音雖然沾了笑,卻也是清淡冰冷,是極清泠的女音。 她櫻唇微啟,緩緩逸出四個字。 “隱蓮,子歌。” 四下一片死寂,木靈一族以族長族后為首,全然呆坐在地上,難以置信的望著那皓如白雪的身影,那四字仿佛魔咒一般,將眾人縛在原地,連手腳都動彈不得。 風中有蓮花清香踏風逐來,極淡,卻極為清雅沁人。 觀禮臺上幾人也是一時錯愕,只覺得這一夜簡直是天方夜譚。 唯有沉淵靈君氣定神閑,好整以暇地看著那抹淡入月色、似真似幻的紗影。 子歌目光流轉,稍稍掠過觀禮臺上的眾人,只在沉淵靈君身上稍作頓留。 四目相接,明明是隔了極遠的距離,沉淵靈君依舊能感受到那雙秋水美瞳中漾出的一絲淺淺笑意。 就在眾人驚慌錯愕的當下,忽然,那自稱是隱蓮子歌之人足尖輕點枝椏,白紗翩躚,如一陣輕煙白霧般投入雪月銀華之中,再也不見。 頃刻間,木靈闔族大亂,族人四下遁散流竄,只有族長俯身跪在地上,頭如搗蒜般向觀禮臺拜求:“靈君!請靈君替我族人主持公道,那人、那人是隱蓮一族……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沉淵靈君平靜沉穩(wěn)的聲音自高處傳來,淡聲道:“你且安撫族中,不可大亂,此事本君自有打算。” 話落,便有族人躬身過來,將癱在地上的族長架起來,靈遁而去了。 沉淵靈君此時才閑閑起身,順著青玉石階,漫不經心地一步步向下走去。 其余四人亦起身相隨,行至長階一半,流彥終于忍不住,皺眉問道:“這件事,你如何看?” 沉淵靈君腳步未停,只是望了一眼剛才那人所站樹枝的位置,又掃過清輝明月,道:“她一身功夫頗為俊逸,靈界之中有如此修為的人,再難出其二。” 幾人腦中不免回憶起剛才那人的身形來,雪紗迷霧,來去無蹤,確實是極俊的身手。 星游道:“君上可是有所猜測?” 沉淵未答他的話,只是道:“先回粹華宮,明日一早,你將所有關于隱蓮一族的史籍折文拿與我看。” 星游聞聲,再不多言。 ...... 凈星殿內帳紗如練,沉淵斜坐在青案臺前,手中是一本厚重的靈界秘典,他在殿內靜坐了整天,秘典也已經七七八八翻到了最后幾頁。 青案臺上一角置了一鼎瑞獸香爐,香煙裊裊似無痕,淡香盈盈逸出塵。 沉淵將手中的秘典放下,望著輕煙幾縷,略略出神。 能夠被編纂記入秘典之中的,往往是不能與人提及的秘辛隱史,正如這隱蓮一族,幾乎密不可聞。 相傳,天道創(chuàng)世之初,陰陽相調至清至濁的混沌之氣曾孕育出一朵凈世青蓮,但因沒有開天的功德,便為天地所不容,最終因承受不住開天之力所損毀。凈世青蓮蓮心處結四枚成熟的蓮子,一枚蓮子化為元始天尊的加持三寶玉如意,一枚化為化為太上老君臂彎處的太乙拂塵,另一枚則化為通天教主手中所持的青萍劍。 而最后一枚蓮子,卻承負了凈世青蓮無創(chuàng)世之功卻孕育而生的業(yè)障,自天界三十三天的三清幻境墜入下界,蓮子通靈,自尋著混沌天地間靈氣最為精純的一方仙霧靈山中,落地生根。 那方寸地,便是如今的靈界。 而那枚掉落的凈世青蓮的蓮子,經日月精華洗禮,得天地靈元滋養(yǎng),歷經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的變遷后,終于洗凈了創(chuàng)世無功的業(yè)障,多少前緣盡去,種種再無瓜葛,重新盛開出了四極八荒中,最潔凈純白的一朵蓮花。 那便是隱蓮一族的闔族初始。 自那之后,隱蓮一族漸漸雖繁衍生息,卻始終族人稀零,不得繁盛,原因就在于,與其他靈族有所不同的是,隱蓮一族并不醉心于修靈飛升,自古以來,隱蓮族人大都專修秘術,其中不乏那些能夠篡改日月陰陽倒換生死輪回的禁忌之術,由于此等術法委實逆天而行,故而曾經的隱蓮族人有不少因修術而走火入魔,墮入魔道。 一直到十幾萬年前,當時的隱蓮族族長與族后連旨下懿,凡他隱蓮族人,自這世起,不可再修逆天禁術,只可修習尋常秘術靈法,違者當即逐其出族,永世不得入隱蓮族譜。 從那之后,隱蓮族才算是漸漸開始繁盛起來。 可或許是曾經修習禁術之名早已被六界各族所熟悉,就算是懸崖勒馬,為時仍晚。 六千多年前,鬼族幽冥鬼使偷偷潛入靈界,為奪禁術靈法的法譜,突襲隱蓮一族,可自從隱蓮族長下令不得再修禁術之時,隱匿于族中的法譜便被族長全部銷毀,眾多幽冥鬼將搜而不得,居然惱羞成怒,合力引了鬼藏地火,意欲滅隱蓮全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