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山上冷風刺骨,天色低沉的像是要滴下水來,果不其然,不消片刻,暴雨傾盆而下。天地間灰暗一片,雷聲轟隆,雨水唰唰墜落,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激的皮rou劇痛,她蜷縮在那里,似是蒼茫天地間的一粒浮塵,形單影只脆若琉璃。 她將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指尖,狠狠抓著石碑不放開,指甲火辣辣的生疼,因著用力太大,骨節(jié)凸起的地方泛起青白,她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小孩子,在大雨中狼狽嚎啕,一遍一遍嘶聲力竭的呼喊著:“mama!mama!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 她全身濕透,長發(fā)成縷的粘在臉側,電閃雷鳴的風雨中,顯得茫然又無助。 從此,這世間真的只剩下她一人,再無掛念牽絆。 除了更兇猛的風雨襲來,再沒有任何回應。直到她聲色沙啞,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 暴雨不斷拍打在身上,她安靜的瑟縮成一團,意識漸漸飄忽,她一動不動,似是昏睡過去。 有微弱的音調在驟風暴雨的嘶吼中時隱時現,不甚清晰。那段單調的音樂重復了許多遍,她才像是從暈眩中清醒了一些,哆嗦著從包里拿出手機來。雨太大,她恍惚看不清屏幕上的來電號碼,直徑將電話按掉。 恍恍惚惚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心底反復呼喚,她一次次假裝聽不到,殘忍的將那生命中,唯一還能夠溫暖心靈的名字忽略。手機攥在手里,她半閉著眼睛看著,心里像是有微薄的暖意,終于,她屈著麻木的手指,翻開通訊錄。 聯系人一個一個的滑過去,不是,都不是她心底的那束光亮。那是一個她埋藏在冰川最深處的火種,這么多年過去了,從未敢偷偷的靠近過一點,她甚至刻意的忘記,逼迫自己不要想起來。若不是今天突遭的變故,讓她真的再沒有半分獨自撐下去的力氣,她或許永遠也不會去翻看那串號碼。 找到了。 在通訊錄的最底端,沒有聯系人的名字,只有一串十一位的數字。 雨下的愈發(fā)的大了。 這些年,她出國又折返,但不管在這期間換過幾次號碼甚至是電話,她都偷偷的將那十一個數字輸進手機里藏起來,沒有署名,因為她根本不需要提醒,從始至終她都知道那是誰。她將他的號碼暗暗藏好,就如同他一般,悄悄裝在心底。這么多年,假裝他一直在身邊。哪怕思維已經混沌,但她就是清楚的知道,那是誰。 電話撥出前她思稱,這么多年過去,或許他早已經更換了號碼,這串數字早就無法再將搭建兩個人之間的任何聯接。但是沒關系,她只是太冷了,她用盡最后的力氣,靠向心中的那團火焰,只是想借著唯一與他有關的曾經來溫暖慰藉。 “嘟—嘟—”,竟然——這個號碼竟然還不是空號!心里的那團火“蹭”的一下躥起來,轟然燒的她整個胸膛都發(fā)燙! “嘟—嘟—”,那單調的音節(jié)不斷重復提示,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算了吧,或許早已不是他。 這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一絲念想,她舍不得親手戳破那層誘哄自己的假象,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這樣就足夠了。 正當她心滿意足的想要按掉電話的一瞬間,卻聽“嘀”的一聲,電話那邊竟然接通了! 她呆坐在那里,像是置身在一個天然的屏障之中。一時間,天地無聲,周遭安靜的再沒有一絲風雨,只能聽見從電話里傳出的略顯低沉的男聲:“哪位?” 她難以置信,只能用力捂住嘴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電話那端的人得不到回應,沉默了兩秒鐘后又問了一遍:“我是周子墨,請問哪位?”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在一瞬間噴薄而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終于握著電話,嚎啕大哭。 ☆、第二十四章 像是有人把她架在炭火上熏烤,身上滋滋向外冒著熱氣,就連呼吸變得都guntang駭人,熱,卻還冷。陰毒的寒氣像是纏繞的藤須,扎進渾身每一寸骨縫里。潛意識中,相思覺得自己像是被丟進了半是海水半是火焰的二次元空間,冷熱兇猛侵襲,手腳軟綿卻使不上半分力氣,頭疼的根本睜不開眼睛,她稍微動了動身子,可算是尋著一了方溫暖的天地,便再也不管不顧心滿意足的昏睡過去。 周子墨倚著床頭,濃眉微皺,他試著稍微挪動一下手臂,本是細小的動靜,可懷里正迷糊發(fā)著高燒的人卻不適的“嗯”了一聲,依舊是死死的拽著他的襯衫衣角,再攀上來,不依不饒的貼緊他肩膀。 等他驅車趕到墓地,再將已經昏迷的她抱回車上時,雨已經停了??伤齾s不知已經在暴雨里淋了多長時間。衣服從內到外全部濕透,他將她抱起來時嚇了一大跳,濕漉漉的長發(fā)散開,露出巴掌大慘白的一張小臉,嘴唇哆嗦著沒有半分血色,身上冰冷的也沒有一點溫度,他瞬間覺得害怕,從沒有過的恐懼,要不是她清淺卻灼熱的氣息透過襯衫灑在他胸口,他真的以為她是不是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燒的那樣嚴重,當務之急是送去醫(yī)院,可她雙手死死的拉著他衣角不放,本來就瘦長的手指骨節(jié)處泛著青色,她用了那么大力氣,像是再使一點勁,手指就要折斷,他俯下身去,她guntang的氣息噴灑在他耳廓,原來是一直在喃喃:“帶我回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