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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復臨同江宴回來時,便見顧子緩和謝幼安,渾身狼狽的躺在一處,衣衫的水還在滴下來,往遠看舊橋殘存,斷掉的巨大裂縫。 安復臨第一反應是:難道有山賊入侵!不然他倆打架怎么會這般聲勢浩大。 在這天之后,謝幼安在顧子緩面前,驕縱之意收斂許多。真能乖乖捧起了書,有疑惑跑去請教師父,直教安復臨士別三日,挖目相看。 顧子緩便有些頭疼了。 “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謝幼安笑吟吟地問道。這是她從《公孫龍子》里,看來的詭辯論。 有白馬,不可以說是沒有馬。既然不可以說是沒有馬,那么白馬不就是馬了?既然有白馬稱為有馬,那么為什么白色的馬不就是馬呢? “白馬是馬。”顧子緩答道。 于是謝幼安笑道:“假使白馬就是馬,那要求得到馬與要求得到白馬便完全一樣了,如果所要求得到的是一樣的話,那白馬與馬自然就沒有區(qū)別。” 顧子緩合上書卷,微翹著唇,望向她的目光里帶著些無奈。靜靜聽著她的詭辯。 “如果所要求得到的是一樣的話,那白馬與馬自然就沒有區(qū)別。但我若要一匹白馬,你給我牽來的是黃馬,我豈非只能接受了?” “你求的是白馬,黃馬自然可以不用接受?!?/br> 謝幼安揚起得意的笑,道:“對啊,這就明顯地說明要求得到馬與要求得到白馬是完全不同的。白馬非馬,再清楚不過了。” 顧子緩聽完她的論述,頷首帶笑:“師妹是美人,據(jù)上所述,美人非人否?” 謝幼安臉一僵,微微有些沮喪。這白馬非馬論是有硬傷的,只是一般人不會那么快捋清,會被繞得糊涂。誰知顧子緩始終清楚的很,半點不糊涂。 “那好,《齊物論》有云,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之非指也?!敝x幼安正襟危坐,嚴肅地說:“以馬喻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之非馬?!?/br> 這是要和他玄辯啊。 …… 孤山腳下的日子,曾最是無憂無慮。 作者有話要說: 忍不住,還是想寫寫顧子緩。。我爭取少寫點 ☆、陸納卒 建康城王宮內(nèi)。 待淅淅瀝瀝的雨停后,回暖的日子大殿里撤下了火爐。晉陵公主站在屋檐之下,望著下面被雨打濕的地,對身后之人淡淡地道:“有何大事?” 知她心情不好,琴兒垂首而立,恭敬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謝家女郎似乎養(yǎng)好了身體,回建康城了?!?/br> “從黛山回來了?”司馬紈轉(zhuǎn)身,笑道:“送名帖去,我要見見她?!?/br> 琴兒應了聲,她又問道:“雀兒病還未好?” “高燒發(fā)熱,怕是還不能來服侍公主。” “你去把她帶來?!鼻賰狠p啊了聲,見司馬紈神色淡淡,她鼓起勇氣問了句,道:“雀兒仍在病重怕是神智糊涂,公主有何吩咐不若讓琴兒□□?” 司馬紈唇邊銜著淡笑,眸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琴兒忙道:“奴婢該死,請主恕罪。” “還不快去?” 她立刻轉(zhuǎn)身,趨步而行,很快將雀兒帶了上了。 “公主有何吩咐?”雀兒勉強行了一禮,臉色蒼白著,唇也未有血色,正是身在病重的模樣。若非高燒得不能下床,她是不會隨意偷懶的。 司馬紈眼光里藏著幾許深意,道:“汝之病何時好?” 雀兒是極聰慧之人,她心里琢磨不透這話中之意,當下垂眸道:“勞公主掛念,不日便可痊愈?!?/br> “怕是好不了了?!边@完全之話沒讓她滿意,司馬紈微微上翹,眼中似笑非笑地道:“崔大人當真是這般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雀兒腦中轟然一瞬,反應過來已是俯身叩首在地。 她沒有立即為己求情,不知是還沒想好說辭,還是知道求情意義不大。 司馬紈還是那副捉摸不透的樣子,在她身后的琴兒,雙手死死捂住了嘴,看向雀兒的眼神充滿悲憫。貼身侍女自然清楚,公主性情可從來不曾寬容。 她慢慢上前兩步,俯視蹲下,在琴兒驚異的目光下,一把握住了雀兒的手臂。撩開她的衣袖,白皙的手臂竟然有條劃痕,觸目驚心的傷痕,一看便是用利器割傷。 傷口不大卻極深,不是一次性割傷的。到底是什么人,才會一道道加深自己的傷,下手時的刀鋒,能全部穩(wěn)穩(wěn)地劃在原先傷口上。 只盼能緩釋心中求而不得之苦,抵消情愛忠義難兩全的不安之心。 雀兒抬頭望著她,目光中有懼怕焦急混合著點點悲慟,久久未語,終是道:“奴一番癡心妄想,自該懸梁以盡。崔郎無辜,懇請公主勿要追究?!?/br> 司馬紈由上而下俯視她,唇角翹起嘲諷的笑,道:“雀兒你平日何其聰慧,臨死前卻只記得一情郎?” “自幼失怙,母親也不知存否,家中無所牽掛?!彼f這話時從從容容,沒什么懼怕,“公主有順青、琴兒在旁,無需奴婢多慮。然崔郎家中無財,身邊無人,是以多份憂心?!?/br> “你這般放下不下,我送你去崔郎君家中如何。” 雀兒抬眼望她,眸子存著驚愕迷茫。 她捏著雀兒的下巴,笑道:“以財交者,財盡而交絕,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待你不能予其財,也沒了如花樣貌,且看他將如何待你。屆時也別想要再回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