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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qū)W棋的時(shí)候你母親還猶是奶娃娃呢。若是下不過你這小女郎,老夫大半輩子豈非白活了?”陸納哼笑道,“不過等過個(gè)幾年,你再長上個(gè)幾歲,說不定老夫便不如你了?!?/br> “就算幼安幾年后再來討教,怕是太公早已一品入神了,幼安照舊敵不過使君?!毕缕鍟r(shí)她雖全神貫注,但陸納落子從容,未必有竭盡全力。所以謝幼安心中估摸著,陸納的棋力應(yīng)當(dāng)有二品坐照。 陸納摸了摸長須,露出開懷笑意,嘆道:“我和一品入神可差得太多,且年歲大了,也不知能否活到參透一品之時(shí)?!?/br> 謝幼安的話恰好說到陸納心中得意處。他平時(shí)最好書法作畫,最擅長有天賦的卻是下棋。 “太公六脈調(diào)和,福壽康寧,定能早日達(dá)一品入神的。”謝幼安笑著如是道。 “你這小女郎真會講話?!?/br> “以后每隔上一年半載,幼安便來吳郡找太公下棋,太公可不能讓我?!彼p眸彎彎,眼里的笑暖意融融,說著一些討喜又不夸張的恭維話,哄著老人家開心。陸納本就喜她的才華橫溢,當(dāng)下對她的喜愛都超過陸恒了。 等午時(shí),陸恒和謝幼安將要回將康城了。告辭時(shí),陸納還仍不住挽留,甚至還出言讓她和陸恒留在陸府,住上一段時(shí)間再走。 “幼安,你之前認(rèn)識陸使君?” “就我們來吳郡的那日,我在江面彈琴,他正巧乘著扁舟路過?!?/br> “真是緣分?!标懞泐h首。 牛車停了下來,轎簾被甘棠從外掀開。謝幼安隨后搭著甘棠的手,先下了牛車。湖邊依舊廣闊無際,水路來的,水路回去。夜黑了下來,很快便能回到建康城了。 謝幼安站在船邊出神。想著先要回烏衣巷,再要想解決師兄安復(fù)臨的事,最好找兄長謝景恒,明早便去找他。 又想想,不成還是先去找安復(fù)臨,再去找謝景恒,最后再回烏衣巷。 作者有話要說: 恢復(fù)更新…… ☆、袁平 (修) “幼安,一定要以我之名約見袁平,到底為了何事???” 此處修建精巧別致,亭臺軒榭,假山假水。謝幼安坐在視野開闊的高處,俯視著人群不語,等著謝景恒倒茶。 謝景恒悠悠地倒了杯茶,推到謝幼安面前,再給自己倒了杯。這才抬眸又道:“你與袁平素?zé)o交集,在這兒不怕讓他誤會?” 若還是個(gè)小姑子也就罷了,如今她謝幼安都嫁人了,還能以自己的名義約見不熟的男郎?謝幼安索性不答,反問道:“你覺得袁平是個(gè)什么人?” “崇尚清談,淡泊名利也有些才華,與一般名士無異?!?/br> “當(dāng)世之事,連年災(zāi)亂不斷。”謝幼安指尖摩挲著茶盞瑩潤外沿,慢悠悠地道:“王謝袁蕭里頭,反倒是陳郡袁氏最平穩(wěn)安逸,從不出頭卻也不曾被壓下過。” “那倒也是,純素寡欲,始終不言人之短,滂獨(dú)中立于朝?!敝x景恒想了想,撲哧笑了:“袁家從不讓自己的權(quán)勢過盛,就怕致禍。小心謹(jǐn)慎如此,也不容易?!?/br> “你別小看袁家,這可確實(shí)是不易的……”門開了,謝幼安的半句話壓了下去。 外頭侍從將袁平引了進(jìn)來,謝景恒起身迎了上去,笑道:“許久不見袁兄,思念的緊啊?!?/br> “思念我做甚么?”來者比謝景恒要年長兩歲,面容不算出奇,但唇角含笑,交領(lǐng)青葛衣廣袖翩翩,有種自在意味。 謝幼安斂袖行禮,微笑著道了聲:“平之兄好?!逼街窃降淖?。 “吾妹幼安,知道我約了袁兄,非要來湊個(gè)熱鬧要見見袁氏大才子。” “在謝家女郎面前,平之怎還敢稱才子,實(shí)在羞煞我也。”明明是無比隨意的客套虛詞,從他口中說出,便有種說不出的真誠。 他落座后亦不多話,只等主人言。謝景恒最怕他這種不多話的模樣,實(shí)則難蒙得緊。 他給袁平倒了杯茶,調(diào)著氣氛道:“平之兄和幼安都好琴,偏巧我只懂胡亂彈奏,宮商角徵羽上面的技巧,半點(diǎn)不通,今日反正無事,你們可愿來教教我?” “此處無琴,這要怎么教?!敝x幼安笑道。 袁平頷首道謝,接了那杯茶,又道:“無需多在意宮商角徵羽的技巧,琴本也就為了陶冶情cao,實(shí)在不許多加雕琢?!?/br> 此話果然有些名士風(fēng)度,自在隨性,不拘于章法。 謝幼安聞言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平之兄長不知,景恒哥哥的胡亂彈奏可沒夸大,實(shí)是陶冶不了什么情cao的。” “喔,”袁平怔了怔,也沒想到什么話,便道了句,“那還是多多練習(xí)吧?!?/br> “哈!”謝幼安唇角彎彎,睨了謝景恒一眼,笑了起來。 見三人間氣氛稍好,謝景恒松了口氣。但想要竟然拿自己琴技取了,心中還是不禁郁悶了下。謝幼安便就琴這話頭,和袁平聊了些曲譜嵇康名士等,又談了老莊。 袁平強(qiáng)記博聞,確實(shí)是有才之人。 從老莊玄談,到偏門冷僻些的書籍,他們竟然都能交談起來。說到書法,謝幼安忽然道:“陸士衡的《平復(fù)帖》我自小練著的?!?/br> 袁平微露驚訝之色,亦頷首道:“我也是。” “咦,真是有緣。”謝幼安仿佛隨意一提,微笑道:“平之兄長這么看待陸士衡?” 華亭鶴唳的陸機(jī),字士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