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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恒笑道:“還能有什么不同,這些不過都是我自己釀的。” 果然,謝幼安心中喜悅,試探地問道:“那么多壇酒都送人?不若以金帛書畫代替一些?!?/br> “吳郡士族不會缺這些的?!彼剖乔瞥隽怂牡椎哪康模懞銦o奈地笑了笑,語氣雖軟,卻是不容商榷的神情,“你不能碰酒水的,忘了?” 謝幼安撫了撫被江風吹擺的衣袖,心中失望,面上卻風輕云淡道:“我只覺得既然是去往吳郡陸氏。既然別有目的,那只帶上幾壇酒未免禮薄?!?/br> 她的‘別有目的’咬字頗重。話鋒一轉,望著陸恒,又似笑非笑地道:“我知道陸家?guī)孜婚L輩的喜好,無論你想做什么,有我助你總能順妥不少,如何?” 陸恒半點猶豫都未有,徑直搖頭,“幼安,我?guī)銇懋斦嬷皇怯瓮娑选!?/br> 她望進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瞬間明白了他說話是真的。謝幼安微瞇了下眼,心中有些說不清的微惱,卻瞥見耀靈端著食盒走了過來,便也不說話了。 “女郎,在船上飯食簡陋了些?!币`打開飯盒,是兩份簡單的兩葷三素,精致的白米旁小半格豆飯?!皽酋r魚湯,上船前漁夫哪兒買來的?!?/br> 耀靈將碗筷布在矮幾上,邊道:“船頭似乎有些風大,女郎要去船艙內(nèi)用食嗎?” “無妨的。”謝幼安坐了下來,握著木筷不再說話。 陸恒坐在對面望著她,沉默片刻,道:“這次來吳郡我確有些事要做,但與你無關,也不會有任何危險?!?/br> “又提這個做什么?”謝幼安夾了一塊羊rou。想了想,反正不在謝府,便不再遵循食不言了,道:“我知道了?!?/br> “幼安,你可信我?” 沉默許久,謝幼安垂著眼,沒有看他臉上的神情,只是說,“長仁,你會做對謝家不利的事嗎?” “不會?!?/br> 又是長久的沉默,謝幼安揚唇笑了笑,道:“那我就信了。” 陸恒聞言無聲笑了笑,在謝幼安移開眼眸低眉時,他眼眸映著的滿腔情深。 江邊的微風,都停了下來。 ☆、驚鵲 (修) 天色微暗,船頭便靠了岸。 “名帖已投陸府,我三日后再前去拜見?!标懞銌栔x幼安道,“這三日,我們住去客棧可好?” 耀靈眨了眨眼道:“女郎,我們還未住過客棧呢啊!” 謝幼安笑道: “就知你喜歡,這三日你就住個夠吧?!?/br> 仆從接過耀靈遞來的散銀子,忙去找了代步牛車,去往驚鵲找好的客棧。牛車一會兒便到了客??冢叽蠊叛诺南聵强粗鴦e致不俗。 但不好的便是,這客棧下是處酒肆。耀靈望見一堆喝酒之人,便皺起了眉,板著臉吩咐客棧老板道:“要三間上房,不要讓我家女郎聽見喝酒嘈雜之聲。” “是是是,女郎們的上房都在三樓,保準一點聲音都沒有。” 客棧小廝取走仆從手里的包裹,帶他們?nèi)ト龢堑纳戏?。耀靈手里的包裹是謝幼安的,她不許小廝碰,抱著包裹走在最前,心想自家女郎住的地方可不能差。 推開門,入眼便是一張整潔胡床,推窗外綠盈盈一片樹林。木桌上懸掛著水墨畫,十分舒服干凈的一間房。耀靈望了一圈后,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謝幼安笑道:“女郎快看,此處尚還不錯呢?!?/br> 看見陸恒,很快補了句,“陸將軍真有眼光!” 陸恒聞言笑了笑,道:“是驚鵲找的地方。” “女郎,我與耀靈先去看看我們今晚睡的地方?!痹捦?,甘棠便拉著耀靈退了出來。 耀靈撇了撇嘴,道:“將軍身邊的那驚鵲,悶得要死,跟你似的。難道是你哥哥不成?” 甘棠涼涼地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微挑眼往下一掠,直望的耀靈背后寒毛豎立。她忽然想起甘棠唯一的親哥哥,是得罪了權貴被活活打死的,此事一直在甘棠心中是個忌諱。 她心里瞬間咯噔一下,連忙便一臉諂媚笑道:“好jiejie,我同你開玩笑的。那什么驚鵲,他哪里能配的上,當?shù)牧宋覀內(nèi)缁ㄋ朴竦母侍牡男珠L!” 這話說的有點大聲。 只見甘棠眼神望著耀靈身后,竟然勾唇笑了笑。耀靈驚異之下回頭望去,卻見驚鵲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顯然是聽見耀靈方才說的話了。 諸事不宜! 耀靈不由呼吸一窒,心里只剩下這三個大字。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笑吟吟想和驚鵲說話。卻見驚鵲已經(jīng)走進了他的房,并關上了門。不由暗暗嘆息,她得罪了甘棠還能好好哄哄,得罪了驚鵲以后還怎么探聽情報。 “小賤婢!汝身卻不由汝,你不想賣,可大爺我想買!”樓下忽然吵鬧起來,耀靈想著他們吵鬧一會也就消停了。徑直走下樓,想要取些飯菜。 誰知她剛走到樓下,眼前便飛來一個酒壇,她來不及避讓,只微側了下頭。半個酒壇擦過她的額頭劃過,呯嗙重重摔碎在她腳下。 她若是來不及偏頭,便是整個酒壇砸中她臉,等碎片劃過,她那雙眼睛保不保得住還是問題。 額頭火辣辣的疼,疼的眼眶微紅,她伸手一摸,食指便有淡淡血跡。卻見撒潑之人還在謾罵,根本沒注意到隨手扔的酒壇砸傷了人。 客棧的人多數(shù)在看熱鬧,只見一青衫女子低垂著頭,站在那罵人男子面前,默默承受著旁人的指指點點。 --